反派万受无疆(58)
有妖怪想要远离,可又想起狐族和狼族的下场, 最后长叹一声气, 倒也不知道该不该动了。
妖王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们的想法,派来个脸色僵硬的男人传递了他的旨令。
那男人悬浮在高空,一袭黑衣卷着他, 也卷着他满身的黑气。
“妖王有言, 此战必战,此战必胜, 各族只需派出十个族民即可,此战仙界决计没有赢面,难道众位想要一辈子屈辱的活在人界?”
他衣袖一挥,一抹黑光朝着远处的栖灵树飞去。
“看见了吗,这树因你们的回归, 总算是要重新生长了,此战若是不能众志成城, 这妖界怕就得亡了,而你们捧在手心里的孩子,或许再也见不到栖灵树开花的那天,如此, 你们也要弃了此处,去他乡度日如年?”
席承仪严肃的声音响彻整个天际,像是钟鼓被敲响,震得妖民们的头嗡嗡作响。
她们当然知道这人说得没错,若是任由修仙的打压,他们或许再无翻身之时。
“王上出战,臣必战!”
一轻柔却又坚定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燕荼小小的人儿,就站在人海中,像乘着一叶扁舟,晃晃悠悠。
“没错!只要王上出战!臣民必跟随!”
又不知是谁在其中附和,竟引得这股声音越来越大。
“嗯。”
席承仪的身边有一空间撕裂,纪驰君正从空间走来,几日的时间,头发上已有华发渐生,面上却仍是沉着。
他站在席承仪的身旁,视线望着妖界的山河,微微一笑,而后说道。
“此战,不该是我们妖界怕了他们修仙的,我已得到妖族最至高无上的功法,此次,你们与我同去,不是要你们舍弃性命维护妖界,而是要你们看看,我们妖界是如何凌驾于他们之上!”
纪驰君话音落下,视线在众人脸上兜转,一眼便看出他们并无多大相信,他眼神一冷,而后闭上眼,嘴里咒语密密麻麻的跑出,双手摊开,如在怀抱微风。
而后这下面的众妖,便看见自他们王上的背后黑气肆意,黑气飘洒在空中却不见变淡,反而是越来越浓烈,那股气势也压得众人不敢抬头看去。
本是平地无风也无雨,却听一尖锐之声从上空传来,有人支撑着,抬头看去,见有双龙从纪驰君的身体里跃出。
双龙只剩骨架,不见皮肉,或许也能称那黑气就是它的皮肉,黑龙交缠着在天空纵横,凡是它跃过之地,皆被黑气缠绕,妖气对于妖界来说,正是最欢喜的。
隐约见那栖灵树上的花又艳了几分。
众人正看呆时,纪驰君双手一合,将这双龙又逼回了自己的身子里。
“好了,整顿旗鼓,不出十日,便去大杀四方。这次可不能由着那些老头划定个地方,咱们自己攻上瑶夷。”
纪驰君的身影在话音落下时消失。
席承仪没有动,低着头,像极了听话的奴仆,四周众妖的惊呼和放松,他自然也是能感受到的。
他摇了摇头,说了几句鼓动人心的话,便朝着纪驰君的方向飞去。
纪驰君此次召出双龙,其实是有些吃力,可他并不在意,虽说骄兵必败,可哀兵若已生了怯意,这战也是胜不了的。
“此次咱们当真要攻上瑶夷?”
席承仪回来的时候,纪驰君正躺在贵妃榻上,右边是清茶配甜糕,手上卷着本书,正看得开心。
“自然是真的。”
纪驰君将手中的甜糕一口一口吃完,而后翻过一页,慢条斯理的说道。
“此次不仅是攻上瑶夷,更是要这几大门派心生间隙,日后就算是你我去了人间,不知前尘旧事,也教他们害不了其他妖怪。”
“你的意思是?”
纪驰君打了个哈欠,任由头发垂下,看着席承仪时,眼睛灿烂。
“元以修欠我许多,这次该叫他还了,反正咱们此次是要玩个痛快的,指不定到时候你我就去人间投胎了,若是这样,这人情可得趁我还在的时候讨来。”
“他会帮你害瑶夷?”
“他早已与瑶夷断了关系,此次由他出面,破了瑶夷禁锢妖族的阵法,到那时你我与其他妖民都能直接闯上瑶夷了,更何况封北也已经痊愈,他二人出手,瑶夷那处是不需要再想了。”
纪驰君仿佛只是随口提起,可下一秒他是所说的又像是预谋许久。
“此次定然不是只有瑶夷一门参战,其他门派自然也不能睁眼看着。此次还需要让她们互相心生怀疑。”
“你觉得三弟如何?”
“他不该卷进这场漩涡中。”
纪驰君听此,不赞同的哼了哼。
“我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以他的身份前往其他门派,说些令人怀疑的话,是最好不过。”
末了,纪驰君还是摆了摆头。
“算了,他与我们不一样,何苦将他拉进咱们的混乱中,既然如此,那就你去,我看这几门门派中多的是想要灵宝的人,你且……”
纪驰君顿了顿,左手朝着手臂处伸去。
“拿来。”
那手臂处黑气涌动,而后有一只干枯的手伸了出来,手上还捧着朵霖花。
没错,那花看着正是瑶夷的灵花,可若是细看,这花的叶子有些不一样,就这独独的一点。这假霖花却是剧毒无比,纵是一碰,也会毒入人身。
“拿去告诉他们,咱们妖界的灵物多得是,瑶夷处处针对,说不过也是为了灵物,此刻我纪驰君愿以霖花一朵,定下誓约,若是众位能放我妖界一条活路,我定然会将所有的灵宝奉上,求个安全。”
席承仪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手帕,将这假霖花包了起来。
“你就告诉他们,我们也不需要她们做什么,我们只希望她们支援瑶夷的时候,能少派一点人手,毕竟瑶夷这么急匆匆的要打我们,无非也是看上了界内的霖花,谁都知道,瑶夷自百年前,霖花就再无踪影。霖花给谁也是给,只要能让咱们妖族不至于灭族,给谁都是给。最关键的是……”
纪驰君看着席承仪的脸慢悠悠的笑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一脸正谋划着坏事的男人在席承仪的眼里跟发光了一样。
“明白。”
席承仪取出一团黑气将这霖花包裹,而后形成一个玉盒,盒身透明,霖花在其中伸展姿态的模样却是美极了。
席承仪低头在纪驰君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我去去就回。”
纪驰君笑着点了点头,待席承仪离去后,他才神色一变,脸上的红润也如浪翻涌后突然的退去。
血气翻滚着,他拿过茶杯吐了口血进去,茶杯里的清茶一下子被鲜血侵染,但他仍是一副什么也不知的模样,取来素帕擦拭了嘴唇,便又看起手中的书来。
他这具身体负担两个人的妖力有些吃不消了,此战须得越快越好。
燕荼在人海散去之前已经离开。
回屋的时候阿西正守着方洛,方洛之前早就醒了,只是这几日不说也不动,只是冷眼看着燕荼的身影。
“所以,从一开始认识,你便是因为纪驰君的缘故才来结识我?”
原来方洛那日只是假意昏倒,燕荼当日所说的话早已进了他的耳中。
醒来倒是有所怀疑是不是梦境,可见阿西与燕荼最近的反应,他倒觉得那梦就是真的。
“我……”燕荼沉默了一会儿,嗯了声。“我本就是奉妖王的旨令将你带回来。”
阿西一个人坐在一旁抓耳,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是从何而来,好在方洛也没让他纠结太久。
方洛已站直了身子,脸上带着假笑。
“既如此,那便多谢你的费心了,山高水长,以后有缘再见。”
说完,方洛的身形便如泡沫一般,轰的一声,便没了人影,看来是走了。
燕荼沉默的转身进了屋子,留阿西一人在原地不动。
阿西见人去楼空,更是难过,想去询问燕荼为何会如此,可刚走到门口,耳朵一动,便听见燕荼捂在被子里,小声的抽泣。
“嗨呀,这耳朵迟早得被我给封住。”
他低声叹了口气,也不敢再去询问燕荼,只得回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光线微弱的从屋檐处溜进,柔和的替这地方镀上一层薄光,方洛早已随风而去,他思考过,如果从一开始便是处心积虑,那所有的心动,到底是自然发生还是被人谋划呢?
他说不上来,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对此事有些不能接受,至于妖界与修仙界的战役,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帮谁,毕竟不论修仙界对妖怪如何残忍,可没有半分对不起他,他又岂能以德报怨?
更何况就以目前的局势来看,纪驰君尚有大招未出,他人在此处,纪驰君的妖气却已逼近他的身侧,纪驰君的能力深不可测,哪里是需要他护着的人?
一时间,他在此处的坚持变得有些动摇。
想来,这其中的曲曲折折不是那么容易看透的,索性离了这地方,终有看透的一日。
☆、第六十六章
席承仪一去便是四日不见踪影。
纪驰君这几日倒没有什么焦虑, 天晴之时,着一袭青衣, 站立在山崖之上。
他看着前方的云海滚滚, 不知想到了什么, 或许是曾在九回山上时所见的景色与此刻重合,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长久过后, 他才喟叹一声, 右手手指在空中滑动,一只红色的折鸟便渐渐现出形状。
待成,他将所有想说的事全扔进这只鸟中, 他方才一点这鸟的眼睛, 犹如画龙点睛,这红鸟立刻抖了抖身子朝九回山飞去。
乘风而入山海中, 我是红鸟你是谁?
又过了几日,日光刚出东山,云卷云舒之时,席承仪卷了一身风尘仆仆从外回来。
回来时,纪驰君正悠哉悠哉的躺在床榻上, 平日里梳得高高的发髻此刻也被他扯下,散着, 披落着。
白色的衣服很衬他的肤色,显出他如玉温良,正似邻家少年郎。
席承仪站在门前呆呆的看了许久,倒是把纪驰君看得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
“你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纪驰君翻身抬头对着席承仪嗔了句, 随后又躺回到原处,手里的话本只剩最后几页了。
“无事。”
席承仪进屋关了门,脱下外衫,走到纪驰君的身侧时,反而蹲坐下来揉了揉纪驰君的头发。
“此次正如你所料,我刚献上霖花,他们一众人面上不显激动,言语中却是催促着我将那东西送上。”
他偏头亲上纪驰君的额头,言语里虽然带着冷意,可面对他时却又是柔柔的。
“我自然得如了他们所愿,将霖花送上,而后堆出乞求他们放过妖族的模样,小心的离开了大殿中,可惜我并未走远,我在那房顶之上瞧得见他们被毒气缠身的丑样。”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他手上的动作一顿。
“呵,还想杀我。既然如此,我自然是假装没有发现他们追上我的身影,依旧往前走着,然后变成齐光济的样子,让他们以为我其实是齐光济假扮的。”
“哦?入套了吗?”
“自然的,齐光济会的东西我心里有数,并没有强拼,一味的只是为了脱身而走,瞧着很懦弱的样子。”
席承仪俯下身子,又一次吻上纪驰君的额头,而后顺着他的耳侧吻下,停留在他脖颈处。
“阿君……”
话刚溜出嘴,纪驰君就觉得自己脖颈处有几滴温热,那水状的温热刚触及自己的皮肤便如连锁反应一般朝着其他地方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