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万受无疆(12)
纪驰君自然不会拒绝,他拍了拍方洛的肩膀,而后坐到了许媛媛的右边。
席承仪的视线在许媛媛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觉得似乎有些地方不对,但也没多说,也拍了拍方洛的肩膀,坐到了纪驰君的身旁。
可怜方洛尚不知道人姑娘的心根本没在自己身上,这次和他一起前来,不过是听说他的二哥就是在第二关大出风头的那个少年。
没过多久,随着人越来越多,主讲的师叔也来了,是翼阳山的李峰主,他今天穿了件粉色的衣衫,从后处迤迤然走上前来。
许是他的穿着,令其他人小声偷笑着,纪驰君打了个哈欠,将视线停到了李峰主的身上。
李峰主似乎早就猜到会有人偷笑,他并未动怒,反而笑脸盈盈的说道。
“看来你们是没有睡意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开始讲解穴位之学。”
李峰主在台上讲得很是仔细,期间更会招人上去示范。
席承仪盘腿坐着,坐得端正,背脊也如松柏挺立着,他听得认真,有时也会以自己的身体来细看。
就在这时,他却只觉身旁有人轻呼了声,声音很小,但他却听得很是仔细。
他本不想晃神,可声音似乎就在身旁,只得低头看去。
也不知身旁的纪驰君何时睡着了,身子一歪,头一偏,便倚着许媛媛的肩膀睡着了。
席承仪放在膝盖上的左手猛地握紧,青筋绷起,他也不知纪驰君为何会这么困倦,眼见面前的许媛媛脸上绯红,但又不作动作,心里更是起了无名之火。
他右手搁到纪驰君的左手臂处,本意是将他径直拉过来,但搁到他的手臂上时,手上的力气又歇了大半。
“无妨,他要睡便由着他睡吧。”
有一柔荑之手抚到席承仪的手腕上,他眯眼一看,果然是许媛媛。
似乎怕把纪驰君吵到了,声音也降低了一个度。
席承仪心里发笑,他可从不知怜香惜玉是何意思,右手一抖,将许媛媛的手抖开,而后拉过纪驰君,仍由纪驰君倚靠。
纪驰君正睡得舒适,突然有力从他左侧传来,他身形一歪,也没清醒,索性倚着席承仪睡着了。
只是睡得久了,纪驰君却发现这枕头太过僵硬,下巴没有着力点,老是往下掉,迷迷糊糊睁眼一看,自己正靠着席承仪的手臂旁睡着。
他伸了个懒腰,擦了把口水,正准备接着睡,但左盯右瞧见席承仪坐得太过端正,自己根本不能靠着他的肩膀睡觉。
纪驰君哼哧了声,索性躺了下去,把席承仪放在膝盖处的手拂开,而后自顾自的倚着他的大腿处睡着了。
席承仪是身形一僵,又不敢多言,只得用余光瞥了眼纪驰君后,深吸一口气,又将精神集中在了李峰主的身上。
纪驰君这一觉便是睡了将近一个时辰,醒来时这圆地上除了他二人以外,再无其他人。
此时阳光已大盛,光线在席承仪的发梢上缠绕,他闭着眼,似乎正默念着新传授的书文。
纪驰君就着躺着的姿势,也不说话,视线从席承仪的额头上溜了下来,直到停留在他的下巴处。
“既然醒了,起来回堂庭。”
席承仪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低头与纪驰君的视线相对。
纪驰君没有躲避,反而看得更仔细了。
“大哥,我觉得你眼睛生得比我有神。”
说着纪驰君便伸出手指在席承仪的左眼尾处点了一下。
席承仪却如遭大敌,推开纪驰君站了起来。
“走了。”
他全身布满着清冷的气息,说话时又离纪驰君隔了一米。
“今夜午食晚食没有肉。”
说着便挥袖招来飞剑往堂庭飞去。纪驰君也不知怎么了,怎么大哥说生气就生气了。
他慌忙招来飞剑匆匆跟上,一边跟上一边大呼道。
“大哥,我的错,我下次再也不碰你了。咱们晚上还是吃肉可好!!”
“明日也没有肉。”
“啊?!”
☆、第十三章
山中岁月不过是日升月落,眨眼便是几月过去。
每月十五,纪驰君为了应付席承仪,总得不情不愿的跑到洵瑶山上听峰主细讲法术。
在他看来席承仪是个有天赋且勤奋的弟子,就算是一眼就能看会的东西,待回到堂庭之后,席承仪仍要一个人独自练习。
或许就是这样,席承仪对于纪驰君每次前来都会偷懒的举动,有些不悦,常常是板着张脸,比起往日的冷漠更生了一层距离感。
纪驰君只得掩下困意,睁着眼睛无神的盯着前面的人。
只是有时候若是遇到来人是齐光济,那他也就不管不顾的昏睡过去,每到那天,他就不想从梦境中醒过来,因为那天注定了晚膳中不会有任何的肉食。
对于齐光济的厌恶就在快要上升到瓶颈时,席承仪终于放过他了,任由他不去。
纪驰君心里自然是高兴的,毕竟他每日夜里都有大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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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树林茂盛,树影似鬼影重重。
风声飒飒,落叶纷然,叶落无声之时,唯见剑光在这落叶间穿行,亮如白昼。
一招一式,凶狠万分,剑气刚至叶面,又将将错过。
在这白昼中,有一绿衣少年腾空而动,剑法连贯如黄河大浪,待一套剑法练完,方才落到地面,收回了飞剑。
“小白。”
绿衣少年正是纪驰君,他懒懒的敲了敲剑面,“没想到你还挺称手。”
白剑低声嘶鸣,似在回应。
纪驰君轻笑声,将剑收入手中,由着它变小,而后塞进怀中。
“师父与爹爹都能以剑养身,我何时也能将飞剑收进手中。”
他有些遗憾,但遗憾也没有留存太久,衣衫翩飞之时,朝着前面林间走去。
早先沈成弘曾说过这林间里有一温泉,此刻练剑后身子正乏累,纪驰君伸了个懒腰,往那个方向赶去。
温泉藏在丛林间,隔得老远便看见有热气缭缭,纪驰君解了衣衫,任绿衣落地,惊起尘埃片刻,而后试了试水温,缓慢走进了温泉之中。
他近日来发觉自己真是愚笨,为何一定要跑到父羽山的暗室里翻看秘籍,他大可拿出来,在这安静的后山处操练。
偏生这处的温泉又惹人喜爱,难道不是皆大欢喜
纪驰君坐在水中,仍由池水掩过肩膀,舒服的轻叹声,满脸的笑意掩下,藏进没有一丝波澜的脸色中。
他将右手伸出,手腕处的那圈符文,在水波中有些模糊不清,仿佛已经生长到了血脉里。
“大爹爹说这个能保我性命无忧,可我又怎么会有需要保命的时候?”
纪驰君微微一笑,将整个身子都埋进水里。
月光清冷的洒到水面上,扰起一圈涟漪,纪驰君闭着眼斜倚在水池旁,这将近一个月的日子里,他总是夜出昼歇,老让席承仪板着脸教训。
“呵呵。”他轻笑一声,笑声细碎,像山间风过树叶的声音。
夜里晚风过山岗,风急,敲动窗沿。
席承仪已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今日沈成弘又拿出了新的卷轴,许是觉得他天赋不错,讲解了几个细的点后,便又回到了山林。
这些天里他沉迷于法术,因为太过劳累,平日里往往倒头便能睡着。
此时的他有些无眠,原因还是出在自家二弟身上。
他从平躺转到侧躺,双眼明亮的盯着黑洞洞的房间。
二弟似乎总喜爱偷懒,每当白昼升起,他反而是哈欠连连。
不知为何,席承仪和纪驰君相处这几月来,他只觉得这个二弟并不是普通人,先是破阵,后来法术频现,御剑飞行更是不在话下。
但……现在每日便是偷懒睡觉。
席承仪认为就算是天资聪慧,也不应如此糟蹋自己,他明明能变得更好。
思念至此,席承仪猛地坐起身来。
他袖袍挥动,屋内烛火陡然亮起,他取过外衫,披到身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晚风从半开的窗户间吹了进来,摈弃了夏日的炎热,反而添了几分清凉。
他站立在纪驰君的门前,纪驰君可能睡下了,屋子里没有光线,也没有声响。
一时间,他突然有些踟蹰。
早先的情绪波动,在这一刻突然消失。
举起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末了,还是敲响了格扇门。
门内没有人应声,反而是因为敲门的举动,自顾自的打开了门。
席承仪皱着眉往内一看,难道没有锁门?
跨进门内的那一瞬间,席承仪耳尖一动,没有人呼吸的声音。
“二弟?”
自然没有人应声,毕竟此刻的纪驰君正在温泉池中放松。
久久没有人回答,席承仪指尖一点,白光乍现,烛光亮起,照亮整间屋子。
身前的床榻上空无一人,棉被被推挤到一侧,有些凌乱,枕头正斜斜的摆放着,枕头下的那本青面白底的书籍,也正露出一个小角。
席承仪眼尖,一眼就能瞧见那本书籍。
这本书沈成弘从来没有拿出来过,他有些好奇,走上前抽出这本书,刚翻开第一页就见‘元以修’三字突然出现在眼前。
他手一哆嗦,书籍落到枕面上,那只凶神恶煞的老虎正瞪着双眼盯着他。
片段如水翻涌而来,有些模糊的细节突然在席承仪的心里展开,元以修这人,他第一次听见,便是在那日陆掌门与众位师叔交谈时所闻。
原来在父羽山时黄旬提起的叛逃的人正是元以修。
可纪驰君与他又是什么关系?
纪驰君分明不姓元,难道从一开始,他说的姓名便是假名?
席承仪看着书页发呆,他没有再往下翻看,而是转身走到窗户旁,倚靠着墙壁,四处张望。
但见山中有白光浮现,似有人在山中做着什么,可这堂庭除了他二人,哪里还有其他人?难怪他到了白昼总是困意倦倦。
席承仪自认自己的情绪一向冷静,但他这个二弟似乎生来就是为了向他讨债。
每每一落到他的身上,席承仪就有满腔的情绪不能发作。
他白衣飘飘,被风吹得鼓起。
回头看去,枕头上躺着的那本书,正乖巧的回望着他。
席承仪抿了抿嘴唇,右手召出飞剑,从窗口处一跃,朝着白光消失的地方飞去。
平日里他极少来这山林间,是以有些分不清路,在山林间穿梭了一会儿,方才听见水声,低头看去,雾气蒙蒙之时,有人正舒适的倚靠着。
那人本是低着头,也不知是太过舒服,还是听到了什么声响,他抬起头来,视线正好与踩着飞剑的席承仪相对。
他似乎觉得自己看错了,不解的歪了歪头,席承仪没有说话,甚至连神情也没有改变,就这么安静的低着头与他对视。
他许是终于发现了什么,大呼一声。
“鬼啊!”
而后转过身朝着另一侧游去。
“二弟。”
席承仪驱剑下移,落到温泉池旁,将剑收回,安静的看着纪驰君。
纪驰君这时才发现这人不是什么鬼,而是自家大哥,他心里顿时放松了,轻呼一声,朝着他游来。
“我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纪驰君不知大哥为何突然这么问,他也没多想,答道。“练习剑术。”
“为何不白天练习?”
“白天?”纪驰君想了想,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我不想其他人知道,尤其陆掌门。”其实他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练习的是元以修留下的秘籍。
毕竟不论从哪个方面看,被人发现自家爹爹是元以修都不是个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