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焚香祭酒(157)
郭嘉觉得自己的心好似漏了一拍。
“……知奉孝迁就于我,在吃食上格外注意,”崔颂继续迷糊地嘀咕,“实则不必如此。今逢乱世,寻常人连饭都吃不饱,何谈口腹之欲?能得饱食,已是幸事。我若还要在味道上讲究许多,岂不混账?”
郭嘉的心回归原处,轻声道:“并不混账……”
他望着军帐的顶部,意味不明地说道,
“子琮,自然是最好的。”
旁边的崔颂已然睡着,发出轻而绵长的呼吸声。
郭嘉却是看了许久的帐顶,方才转过身,极小心地,将旁边的人搂入怀中。
一夜好眠。
崔颂一觉醒来,发现旁边的位置已空,郭嘉不知何处。
他取了点水,随意洗漱了一番,利落地束发,戴上兜鍪。
他走出军帐,闻到炊烟的香味,正是军中伙头在做朝食。
饮下一碗热腾腾的麦粥,就着粥啃了三个干硬的大饼,崔颂起身踱步消食,走到第一百零一步的时候,郭嘉回来了。
“用过饭了吗?”崔颂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个。
郭嘉点头,朝他怀里丢个了布包:“先回帐里坐会儿,一会儿出发。”
崔颂回到帐内,好奇地打开布包,发现里面竟是两个被烤熟的鸟蛋。
他不由问道:“你一大早不见踪影……是为了这两个隹蛋?”
郭嘉摇首:“并非如此。我今日与兵士一同寻水,偶然发现这两个隹蛋,便一同带了回来。”
第139章 水淹
崔颂看着那两个拇指大的鸟蛋, 心想连他的牙缝都不够塞, 更别提分给军队里的人了, 于是毫无心理负担地准备私吞。
他分了郭嘉一个, 不管他“已经吃过”的说辞, 把剥了壳的鸟蛋精准地塞入郭嘉的嘴里。
被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牙尖,郭嘉顿了片刻, 囫囵咬碎吞下。
“快吃吧,该出发了。”
说完便掀帐而出。
崔颂不曾察觉到异常,熟练地将手上的鸟蛋壳捻开, 把那弹珠大的莹白食物丢入嘴里。
一股若隐若现的鲜香味充斥口腔, 干饼留下的粗粝感被迅速冲淡。
听到聚军的号角声, 崔颂将蛋壳埋进土里毁尸灭迹, 扶正兜鍪离开营帐。
曹昂和曹定(曹安民)轮流率领骑兵去下邳城下假意示威, 各种挑衅喊话, 欲“引”吕布出来。
吕布见曹军如此行事, 笃信其中有诈,对严氏的说辞更多了几分认可, 下定决心闭城不出。
在城墙上驻扎守卫的士兵本就畏惧于“沛城城门因仙法崩塌”的传言,此时见曹军如此嚣张,只几十人的骑兵就敢跑来城下示威, 愈加认定曹军有恃无恐,藏鬼神之能;又见吕布“不敢出面”,任由曹军叫嚣,便觉得他是怯了战, 因此更加畏惧曹军之威,终日惶惶不安。
陈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没能忍过一天,再次去吕布府上。
“请将军立即出兵!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吕布见陈宫又来劝他出兵,心生厌烦:“我已收到臧宣高(臧霸)羽檄,他过两日就能赶到,只等与他会合,同讨曹贼。”
“将军,夜长梦多!”
“你这人真是怪得很。城中粮草充足,我何必出去冒险?”
“再等二日,城中士气便会被磋磨殆尽,到那时,便是将军有‘匹敌千军’之勇,也改变不了败北的局面。”
吕布用力扫落案上的酒樽:
“还未开战,便来咒我?你若再不退下,休怪我长鞭无情。”
陈宫夷然不惧:“你今日纵是打死我,我也要犯颜进谏——曹军若真有鬼神之能,早已将下邳夷为平地,何必派骑兵过来示威,扰乱我军军心?曹军此举,实为故布疑阵,欲让将军以为其中有诈,不敢出城。由此可见,曹军所谋甚深,正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若不出城迎击,及时制止,恐我等危矣。”
然而吕布对陈宫早已失去信任,又听他言论刺耳,觉得是危言耸听:
“曹军虽只派了一骑轻军,却在十几里外驻扎着千军万马。焉知曹军此举不是故意引我出城,好趁机施以暗算,夺我徐州?”
陈宫拔下头上儒冠,狠狠往地上一掼,神色间隐有几分癫狂:“公莫非忘了昔日董贼因何而亡?”
吕布丝毫不怵,反而逼视陈宫:“你好生大胆,竟敢把我比作董贼那老匹夫?”
陈宫冷然而笑:“董卓尚能听几耳士人的谏言,尔安能比?”
吕布大怒,让人把陈宫抓起来软禁。
夜晚,吕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不时地想起白日陈宫的怒叱。
“莫非真是我错了?”
自郝萌反叛,他便鲜少再听陈宫之言——先是不听陈宫之言,半途反悔嫁女,杀死袁术的来使,引得袁术引兵征讨,折兵损将;后来又不听陈宫之言,撕毁与曹操的合作,帮助早已式微的袁术,招致今日的灾祸。
如今,曹军兵临城下,早已衰败得不堪一击的袁术无法提供救助,只留他一个人在深夜怀疑人生。
他以为陈宫存了害他之心,可到最终,不听陈宫之言的他竟泥足深陷,举步维艰。
吕布不由有些懊恼,再次自问道:
“莫非真是我错了?”
旁边的严氏被他的动静吵醒,困乏道:“夫君还不安置?”
吕布沉沉地叹了口气:“英雄末路,明日不知着落,如何睡得着?”
严氏低声道:“何至于此?大不了投降便是。夫君英武赫赫,天下人欲争着纳入麾下,君与曹操,也不是项羽与刘邦那般水火不容的境况,尚不及末路。”
自听了乔姬的劝告,严氏便对吕布称霸一事很不感冒。在她看来,与其让吕布成王称霸,倒不如成为某方霸主的麾下武将,总好过现在这样,白守着一个主公的名头,成日里担惊受怕。
吕布一听,虽然对严氏说的“投降”有些不悦,却也觉得她的话有几分道理。
的确,现在的情况是很遭,但最糟糕也不过是被曹操打败,成为他的俘虏。以他的骁勇,曹操肯定会收他为己用,需要担心的只是待遇问题。
想到曹操的“爱才之心”,吕布心下略安,拍了拍严氏的手,逐渐沉沉睡去。
第二日,吕布去见了陈宫。
陈宫一动不动地倒在榻上,双眼禁闭,不看吕布一眼。
吕布缓缓道:“昨日,布亦有不对之处……”
陈宫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动了动。
吕布坐在他的榻旁:“先生一直为布出谋划策,无论先生心中作何想法,先生于布有再造之恩,这是事实。”
陈宫叹了一声:“宫昨日有一言甚为不妥。将军比起董卓,实则胜出许多,于心性而言,甚至更胜于袁本初。”
至少,哪怕吕布再不信他,再怎么被他直言顶撞,都没有像董卓那样随意折磨打杀,也没有像袁绍那样外宽内忌,仅因为臣下“刚言犯上”便恼羞成怒,予以重罚。
至少,在没找到确凿的谋反证据以前,吕布仍礼待于他。
“以将军之人材,实不该沦落至此。宫只遗憾……不能取信于将军,不能为将军所用。”
吕布默然,丢下手上的烧鹅,留下一句“先生且好生歇着”,便匆忙离去。
陈宫睁眼看着空荡荡的身侧,再次闭上眼,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是夜,吕布正要入睡,忽觉心神不宁。他无暇顾及严氏落在后头的呼唤,提着长戟跑出府衙。
忽然,他听到远处传来汹涌的水声与模糊的哭喊声。
吕布神色骤变,折回府衙,直奔马厩,骑上赤兔马往声响传来的方向奔去。
此时本是宵禁,街上除了巡夜卫兵,并无旁人。远处的异响渐渐增大,不少人家被吵醒,却无一人敢点灯,更无人敢出门瞧个究竟。
就在吕布靠近外城的时候,赤兔马突然受惊一仰,险些将毫无准备的吕布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