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焚香祭酒(62)
郭嘉见他沉默,上前一步,低声道:“子琮若是抉择不定,不如……”
话未说完,身后忽然传来嘹亮的啼哭声。
崔颂二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半大少年慌乱地抱着另一个两三岁大的婴孩,手忙脚乱地哄着。
少年脸上刺着黑色文字,纵是隔了一段距离,崔颂也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的名字好像是……
“马……于榔?”
正是被一部分女羌族人视作邪祟,前段时间一直跟着他与郭嘉的黥面少年。
没想到崔颂竟能叫出自己的名字,马于榔大吃一惊,飞快地抬头瞄了他们一眼,伸出手掩住怀中婴孩的口,试图盖住他的哭声。
或许是察觉到了马于榔的慌张,或许是被堵住口,难以啼哭,婴孩停止哭闹,睁大一双宛若清洗过的、琉璃似的眼,怯怯地看向崔颂与郭嘉二人。
崔颂从没见过这个婴孩:“这孩子是……?”
马于榔局促地低头:“这个孩子被放在厨房的草笼子里,听说是原来扎格斯人的……”
马于榔不忍说出口,但崔颂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扎格斯人向来仇视汉人,不但肆意杀害,还有吃人之举。
这孩子被放在那种地方,恐怕……
“我与元首领说了……她同意让我照顾这个孩子……”马于榔埋着头,声若蚊蚋,“但是我好像照顾不好。”
此时的马于榔丝毫没有当初被人孤立质疑时的漠然与倔强,仿佛一个普普通通,有些内向又有些自卑的少年。
崔颂见他踧踖不安,安慰道:“你一个半大的孩子,哪里知道怎么照顾小婴儿,多向元娘他们取取经,很快就能上手了。”缺乏论据,他就地取材,毫不客气地“卖”了郭嘉,“别看郭兄运筹帷幄,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倒的模样,还不是第一天就把郭奕弄哭了。”
郭嘉嘴角一抽。
如果他没记错,当时弄哭郭奕也有子琮的一份吧……
见马于榔惊讶好奇地望了过来,郭嘉没有去拆崔颂的台,绷着脸道:“凡事都有一个从不熟悉到熟悉的过程,无需沮丧,吸取教训便好。”
崔颂假装没听懂郭嘉话中的深意,赞成地点头:“正是如此。”
马于榔受到鼓舞,抱着小婴孩上前:“能请二位先生为他起个名字吗?”
起名废崔颂将目光转向郭嘉。
郭嘉思忖了片刻,想起刚刚婴孩嘹亮的哭声:“大钧播物兮,坱圠无垠[1]。就起名马钧吧。”
没什么文学细胞,对诗词一窍不通的崔颂:“……嗯。好名字。”
事实上他压根不知道郭嘉说的那句是什么意思,却面不改色地称赞,毫无节操。
古人不管给什么起名都要寓意、意象、立志、引经据典……他这个伪古人简直心累。
不过话说回来……马钧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马于榔同样没听懂郭嘉的前半句,他的关注点在另一样事上:“随我姓?”
他无比惊讶,甚至有些惶恐。
郭嘉道:“有何不可?”
“可我,我是罪人之后……”马于榔压下声,艰难地挤出后半句话,“若要他跟从我的贱姓……”
“何为贱?”郭嘉肃容,“天不罪人,而由人定。这天下从来没有天生的罪人,哪怕被定了重罪,也未必真的有罪。”
“贩夫走卒,纳鞋织席之徒,为生计忧;倡伶优人,乐工百师,各传其技,莫非贱乎?纵被千万人轻蔑,难以昂首,亦可坚守本心,振其衣,濯其足,又与他人何干?世上未有贱者,不过自我轻贱罢了。”
这不是崔颂第一次觉得郭嘉的三观与现代相合了。他在心中给郭嘉点了32个赞。
谁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呢?难道出生在贫困的家庭,或者家里长辈坐了牢,就要被一棍子打死,活该接受别人的白眼吗?
郭嘉的这番观点,别说在阶级严苛的古代要被当做异端,就是在现代也十分难得。
要知道在讲究(相对)平等的现代,尚有不少人仗着自己有钱,不把穷人当人,视人命为玩笑。
打骂流浪汉,对服务员颐指气使,瞧不起环卫工人,自视高贵……这些还算轻的。我爸爸是某刚,我爸爸是某江,小心我叶良辰让你混不下去……每年都有同等脑缺钙的大爷成为热门话题,登上各版头条。
崔颂绞尽脑汁从高中语文课本上扒拉下一句古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汉朝开国皇帝刘邦年轻时还是穷得叮当响的小混混,黥布也被刺过面,后来做了异姓王,要不是因为叛乱被杀,也算是一跃成为人上人,当得励志的典范了。
听了郭嘉与崔颂的话,马于榔大受触动,再三向二人道谢。
入夜,崔颂正在梦中睡得香甜,忽听外面一阵喧哗,旁边有一只手摇着他肩,生生把他晃醒了。
“奉孝……?”他眯缝着眼,还未完全清醒,“天亮了……?”
崔颂仍有些迷糊,郭嘉已从枕边取过外衣给他套上。
“出事了,我们出去看下。”
崔颂慢半拍地闭上眼,等到“出事了”三个字在他脑中走了一圈,又猛地睁开。
“出了什么事?”
郭嘉给他罩上斗篷:“边走边说。”
崔颂与郭嘉来到帐外,一直到营寨的东北角。
郭嘉一边走一边解释:被白荣关在柴房的刺客不知怎的逃了出来,正好被巡夜的人发现,引起了整个营寨的骚动。
抵达出事现场,崔颂见到前方的情形,不由睁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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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钧播物兮,坱圠无垠——出自汉·贾谊《鵩鸟赋》
第51章 尘埃落定(下)
现场一片混乱。
各种杂物东倒西歪,徐濯右手的整条袖子都被染红, 乔姬正围着他打转, 两人额头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另一边, 刺客倒在地上, 两眼泛白, 口舌犯紫, 已毒发身亡多时。
崔颂顾不上去管变成死尸的刺客, 关心地问道:“霁明怎么样了?”
乔姬有些着急:“止不上血……敷了止血的草药, 完全没用。”
可惜她的金针在上回被杨氏劫掠的时候不慎遗失,不然还可以试一试刺穴。
崔颂心中一沉。血流不止, 失血过多,这在现代都是要人命的事, 何况古代。
见徐濯流出的血是暗红色, 确认没有伤到动脉,他毫不犹豫地撕下一段中衣, 叠成条带状,在徐濯伤口下方紧紧绕了两圈,系上结。
乔姬无暇惊讶他的举措,见血流不止的情况有所改善, 她略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担忧起来:“这只是权宜之计, 如果没办法止血……”
崔颂问:“不能用线缝合吗?”
乔姬道:“一般的缝针过于粗大, 没办法缝合伤口。我倒是有一根极细的银针, 但是……”
郭嘉代她说出未尽之语:“丝线太过脆弱, 便是徐兄能忍受针扎之苦,只怕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丝线尽裂,伤口又将重新裂开。”
不说以乔姬的医术能不能成功,他们总不能找麻绳来缝吧?
崔颂来回踱步,眼见徐濯的脸越来越白,在紧迫之中,他的脑中飞快地闪过了什么。
“缝合……合?”
他遽然想起前世在电影中看到的一个情节:一个印第安人受伤,抓住行军蚁的上颚对准伤口,待行军蚁死死咬住他们的伤口后,斩下它们的身体,而脑袋还死死咬着伤口……
行军蚁的口腔拥有强大的咬合力,印第安人便借此缝合伤口。
可那毕竟是电影里的情节,能不能在现实中运用……
郭嘉注意到他面上的迟疑:“子琮可是想到了办法?”
崔颂将行军蚁的特性与自己的顾虑说了一遍,当然,在叙述的时候,他把电影改成了“某本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