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黑卧底绫小路的工具人手札(157)
江户川乱步在池袋那时候对我说过,我总是在模仿别人,将所有别人的习惯组装成现在的「绫小路清隆」还是原来的「绫小路清隆」吗?
我们就讨论过和这个问题。这是普鲁塔克提出的问题,指的是如果所有船上的零件都被替换了,连最后的一片木板也不是原来那块,那这艘船还是忒修斯的船吗?
而这里,「赫拉克利特之河」说的是「人们虽然同样渡过相同的河,但流经身边的水却是不同的」。
“但是不会有人介意的。”
不知道就没有关系,一切都还是重新开始。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太宰治鸢瞳沉下晦涩的光芒,反问道,“认识你的人都会介意。你不能自己做决定。”
“太宰先生说这话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你自己在诉求自杀的时候,你考虑过周围人是否介意呢?一个极端自我主义者无权决定其他人的做法。”我说着的时候,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太宰治在用缓兵之计。
我明明意识到这一点,却像是被人定在了原地一样,我继续说道:“你知道,你的朋友会介意,你的学生也会介意,你也没有想过他们。如果你今天阻拦我的话,你今后的每一天我都会阻拦你。太宰先生,你有觉悟吗?”
太宰站起身,举起手说道:“抱歉,我没有这种悟性,但是某人有。”
我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到中也手上拿着一张照片——那是世界最著名的钟,费城自由钟的照片。
“「异世界导航」可不止只有首领有哦。”太宰治沉下声音,对我说道,“你还记得某人在学园都市当研究员的时候,是受谁所托吗?”
异世界导航要取下对方「欲丨望之源」的话,需要引起对方的注意和警觉,这样就可以让他将无形的「欲丨望之源」换成实物,方便人取走。
“首领和我们做了一场戏,让你拿走异世界导航的时候,让你计划不断成功的时候,包括江户川没有赶上阻拦你的时候,你应该都会觉得你不断地走到你的「胜利之路」。这个时候,成功把你和清武分开后,你也没有办法感应到另一个「异世界导航」的存在。”
“在我和你聊天的时候,中也已经进入你的意识世界了。看样子——”太宰治也跟着看向中也的方向,“——他成功了。”
太宰治说了那么多的话,我没有一句过脑,我只是盯着中原手上的照片。那是我第一次掉进《圣经》的坑里面。只因为在我年幼的时候,认识到了自由钟。而自由钟上刻着《圣经》中《旧约·利末记》》的名言「向世界所有的人们宣告自由」。
于是,除了「胜利」,「自由」也刻进了我的命运里——我的这一辈子成了我与父亲较劲的源头。无论如何,我都要让父亲承认我的自由。
我所有为了争取「自由」做的事,所有那些的记忆都在脑海里翻滚不息,最后只剩下一片风平浪静。但,其实那应该不是从我意识世界里拿出来的。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任何属于我的东西,直到我从横滨出来前。
他们大概是从清武那边得到了我的一些记忆才会知道我对「自由钟」的执念。但,我真正的欲丨念,他们应该没有发现。又或者,他们发现了也没有说。
“哈哈哈哈新表情。”太宰治的话立刻让我清醒起来。
我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你刚才吓到了吧?”
我……
其实我知道的。
我知道中也是心地坦荡明朗如晴空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要接近他。他不会是那种随便碰触别人东西的人。
他们做出这场骗局,只是想要阻拦我,想要让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人可以去依靠,去信赖。他们也拥有让我去信任的能力。
那该怎么办呢?
我还是坚持自我吗?
我可以一个人走下去,又或者选择携伴而行?
明明彼此相处没那么久,为什么他们想要给我帮助?
我该如何做好呢?
然而就在我望向中也的方向时,他双瞳明亮,目光坚定。
他叫我的名字——「清隆」。
我想起那曲《梦醒时分》,想起那句旋律里深藏的话语「你唤起我的名字后,我离开束缚我的土地,想与你一起趋向光明」,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知道该做什么了,但我却无法动弹了。就在这时,太宰治从我背后推了一把。
“又不会害你,你到底担心什么?快过去!”
是啊……
我到底担心什么?害怕什么?
而中也却已经走到我的方向,双臂对我展开拥抱。
“我会尽力帮你的,相信我。”
他说完的时候,拍了拍我的后背。
这个时候,从下一趟列车赶上来的江户川乱步抓着我的手臂,我注意到他手上绑着透出血迹的纱布。他就像是蜷着拳头的孩子一样,对着我,就像河豚鼓脸一样生气说道:“我跟你说过,如果你不用哨子的话,我绝对会生气,以后不会理你的。结果你真的不用!我把那些人都举报个遍!气死你!你想要自己出口气!?不行!你乱步大人生气极了,要赶在你面前做完这些事!还有,你快点把我的哨子还我!”
他一说完就开始搜身,我说在清武那里之后,他决定要鼓动社长去劫地牢,免得清武把他的哨子给私吞了。
“…………”
这孩子气的发言。
“……安吾这次去,是为了检举狮童正义。”太宰治举起手,插了一句话提高存在感,“否则他会被织田作那五只小萝卜头鄙视极了。”
我想起他给坂口寄的那个视频,刚要回应,就被江户川拉着坐回横滨的车子,以他的架势估计要骂我一趟车的时间。我向后伸手的时候,看到中也的手也抬起来了,也抓住了他的手,带着他一起上了列车。但太宰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坐在返程的列车上,看到他低头用手机写信息,像是料定我会看他一样,他对着我摇了摇他的手机。
于是我看到「甘乐」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甘乐:改变一点想法,你就会豁然开朗,甚至焕然一新。」
这鸡汤可以说给的很拐弯抹角了。
列车启动的声音开始响起,我从列车上跑了下来,趁着太宰还没有离开……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他明明不会待在东京,却一定不会和我们同车。
我只知道拉住他的手臂,他的袖口很滑,顺着袖口,我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把他往列车里面进。
“……你……”我不知道对他说什么,应该对感谢的人说谢谢的时候,我却开不了口。
“你刚才在中也出现的时候,出现了其他的表情了哈哈哈哈哈哈。”太宰治极尽嘲笑之能。
“……太宰先生,致力于让我出现各种表情弄出表演,你觉得有意思吗?”
“恕我直言,很有成就感。”他并没有点破我知道这个是骗局,只是顺着话说。
他的手是热的。
“不过,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被迫和男的拉手,这个可怕的记忆我一定会留到我死前的。”太宰治下一秒用夸张又嫌弃的言辞表示自己非常消沉。
“你说得我好像很愿意一样。回横滨救清武也是一堆事情,请你既然参与了这件事情,你先把事情完美解决之后,再去死吧。”
“啧。”
“我听见了。”
又是得重新开启新的计划。
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依靠别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觉得这些应该是那样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也许只是拥有朋友的幻觉吧?但又觉得就算是幻觉,我也可以稍微享受一星半点。
回横滨的时候,列车是逆光而行的。
大片大片的阳光披撒在他们言笑晏晏的眉眼上,仿佛人生就是那单轨列车,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圣经》告诉世人,神明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