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黑卧底绫小路的工具人手札(55)

　　“就像是忒修斯悖论吗？”
　　“那是什么？”
　　这一点就有绫小路的风格了，就是经常会冒出神奇的句子和词汇，当然那也是别人的话。
　　“普鲁塔克提出一个问题，如果忒修斯的船的零件和木头不断地以新换旧，直到最后的零件都不是原来的零件，直到最后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江户川不懂，“这个好无聊哦，我们一定要烦恼船的问题吗？我在说你啊，你又不是船。”
　　“换个例子，人体的细胞会新陈代谢，只是时间和间隔都各不相同，有科学研究，全部细胞都与过去的不同需要七年。那么，七年前的人还是七年后的人吗？”
　　“…………一样啊。”
　　“所以，从生理这种科学的层面上，你都不否定人会与之前的不同，为什么会觉得我区区学习了其他的东西之后，我就不再是绫小路？”
　　“反正，我觉得我会不认识你。”江户川乱步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你看，你现在是我认识的绫小路，你要是学很多东西变了，你就不是我认识的绫小路了。那我要适应会很麻烦的。我觉得，你现在就挺好的，不需要改变。”
　　绫小路沉默了一下，最后说道:“我知道了。”
　　从某种层面上说，江户川乱步觉得绫小路是一个异常顺从的人，因为他会听别人的话。
　　学园都市里出来的人都这么乖的吗？
　　就是习惯于服从命令吗？
　　应该不是的。
　　正如邮件上所说的，绫小路会看中江户川的能力，所以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绫小路都会希望江户川接纳他。这种前提下，就像绫小路不会伤害江户川乱步一样，就像江户川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绫小路很少会提出反对一样。而此刻，绫小路会听从自己的建议，也理所当然。
　　更何况，江户川乱步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绫小路清隆平静从容，任何事都毫无在意的皮相下面藏匿着绝对会让人大吃一惊的反骨。这个反骨让他即使走在悬崖峭壁旁，哪怕粉身碎骨，都会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所以，江户川乱步觉得绫小路一定在为了得到自己认同而努力，而自己在他身边安全得很。
　　但是问题来了，江户川乱步被绫小路送去学校里面就读，明言上说是去搜查资料，可实际上江户川乱步聪明得很，知道绫小路一定有其他的打算。毕竟，既然绫小路相信自己的能力，那么他自然也会知道自己不用一个小时就可以查出所有他想要的信息，那他何必安排自己专门去入校学习？
　　那答案就只有一个，绫小路想要给他安排点意外，或者等着江户川自己撞上意外，让他求助于绫小路。
　　江户川想了想，觉得绫小路好麻烦。
　　江户川觉得要迁就绫小路也好麻烦。
　　要不是自己暂时还查不到他到底什么来头，还有他这么有钱，能让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江户川乱步就要反抗了，要果断积极地反抗了。
　　于是入学第一天，江户川乱步就在学校里面找到了最近绫小路的网聊对象。
　　因为绫小路最近在调查矢雾制药的事情，而矢雾制药里面有个叫矢雾诚二的，就在来良学园里面读高一。总而言之，对于江户川来说，这很好猜。尤其是他一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对方就露出惊讶的神色，江户川一下子就确认了。
　　江户川在课下的时候，把网名为「田中太郎」的龙之峰帝人困在体育馆里面。
　　“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打人？”江户川乱步单刀直入。
　　乍然听到这种问题的龙之峰帝人感到有些害怕，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他对线下遇到网友的经历可能从此要打上一片阴影了。
　　但是江户川乱步可不管他。
　　“你打我一拳吧。”
　　江户川闭紧眼睛。等了半秒，他又吐了一口气，下了很大的决心。
　　“轻点，我怕痛。”
　　龙之峰帝人:“……”
　　我想走了，可不可以？


第48章
　　江户川以前觉得世界上最忙的人应该是他们社长福泽谕吉了, 每天要做这个人的保镖，做那个人的护卫，还要管理侦探社的日常工作, 就看起来很忙。
　　但是，他最近发现有个比社长还忙的就是绫小路清隆。
　　他就算是坐在屋子里面, 还是在思考，大脑转个不停，一直在看着各种报表、交易单等资料, 横跨二十多年，至少有上百家公司的交易明细。这一般来说, 好像得是几十个工作人员才能完成的工作量，绫小路清隆一个人在做。
　　不过，该吃饭的时候，绫小路还是有陪江户川乱步吃饭。
　　江户川乱步也没有太在意, 就是偶尔会看着他在工作而已。
　　其实按照邮件上说, 最好是江户川乱步在能够随时想办法留下交流进度的讯息, 这样可以控制绫小路的进程, 尤其是可以帮助江户川延长和绫小路相处的时间。
　　比如说现在绫小路已经查到张间美香没有死, 那么只要找到藏身地点，就会加速公安收线的时间，这样绫小路可能会提前先回港黑了。但只要江户川乱步按照之前邮件说的——他登上网站，然后用上面提供的电子邮件和密码, 写下绫小路的进度即可, 就可以减慢进度。
　　因为邮箱是加密的, 而且他是在存稿箱里面留言，没有发出去被人发现的危险，邮箱又自带加密机制和信息自毁机制，没有人会发现江户川做了什么。更何况，刚好江户川乱步是去上学，学校自带电脑，有信息课，绫小路也不会随时盯着。
　　……
　　江户川乱步不知道该怎么做。
　　因为他知道，如果写上去的话，邮箱对面那个人就会可能找机会安排张间美香逃跑，这样他们的工作量就会增加。既然绫小路也有帮助公安的话，这个计划一定会成功的。但是，绫小路离开岸谷新罗的屋子时，江户川乱步还记得他说：“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说任何事情的话，我也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你从我这里看到的一切。”
　　绫小路说，其实，他很相信江户川乱步。
　　那确实绫小路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他真的一点都没有调查自己。所以江户川再背着他做坏事，就很不好。
　　江户川乱步现在很担心折原临中途易辙，会反咬他一口。因为折原临也不是好人，说话一定会添油加醋，而绫小路又是个超级小气，心思重，有多疑症的人。
　　但是江户川从来都不会道歉啊……
　　干嘛啊？！
　　举报矢雾制药，我这是做好事啊！
　　当初的邮件也是社长让我做的啊……
　　我为什么要道歉？
　　又不关我的事……
　　江户川乱步坐在楼梯口发闷。
　　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这种事，像是自己清楚自己不能隐瞒，却又要假装不知道，还要发挥自己从来都没有开封过的演技去掩饰。
　　他也很累的啊……
　　“江户川，你下午还要等……”龙之峰帝人的好友纪田正臣从楼梯口对着江户川的方向说道，“……你那一位吗？”
　　因为纪田也不知道每天会固定过来接他的那位到底是谁。
　　上次说是江户川的朋友，结果江户川反应很大地就否定了，搞得纪田也不知道怎么讲。但纪田也确实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听说不少班上的女生在他出现的第一天就留意了，到现在也没有要到名字，都说是个长相文俊，气质内敛的少年，总是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西装裤等在校门口，看起来像是那些刚参加完演奏会的学生一样。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每次出校门的时候，江户川乱步一定要把自己搞得很乱，有时候还可以看到他在学校的沙地上滚上一圈，或故意玩学校花坛的水管，淋了一身水。
　　现在纪田可以在想，也许他在烦恼可以搞出什么新花样给那个人添麻烦之类的。
　　“要不，一起出校门吧？我们去街上。”纪田正臣怂恿道，“外面你可以遇到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