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黑卧底绫小路的工具人手札(39)
他们死后,一定会有人记住他们的。他们会永远真实地存在。
哪怕是太宰治,也有那么多人记得,他活在别人的记忆里。
而我,我若是死了,有谁记得我?
“……三、二、一……”
随着倒计时,河堤上绽起绚烂的烟火,我也跟着抬起头,看那些彩色的星火飞至高空,随即湮灭,不复存在。而在更之上的是,倒垂在夜空里零散的寒星,永恒不变。
没有掌声,没有欢呼,没有陪伴,原本就都无所谓吧。
我到底在庸人自扰什么?
我追求的东西,原本就是用算计、虚假和谎言堆砌出来的,必然最终都会是空物。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打过来的是中原中也。
“绫小路,新年快乐。
最近太忙了……还有因为之前在电梯的事情,我意识到我一直都欠你一个解释,明明你还在一直等着我对「羊」的回应,结果我却一直拖着,没有正面回应你。
我纠结了很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没办法联系你,真的抱歉。
但现在我已经想清楚,我到底该说些什么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在撇清自己和「羊」之间的关系。其实我拒绝不接受,并不是因为我怨恨他们。相反的,是我自己亏欠他们的,是我作为首领却不到位,所以才导致我和他们之间的离心。你当时说,他们想要与我和好的时候,其实我很高兴,真的!也很感谢!
我可以重新要回那条蓝皮带吗?
以及——”
中原不太好意思地继续说着,声音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白濑他们在「羊」的时候,叫我中也。你要不要也直接叫我的名字试试?”
“…………”
第35章 第二十七章
「人力赛马」
这听起来有点像是日本春秋两季,学生必须会有的运动会上的一项名目「骑马战」。但这里面有着千差万别的性质,尽管周围同样有着数不清的呐喊助威的声音。
现在正是晚上八点整,而日落发生在六点整。在天际吞噬完最后一抹红光之前,正在半修建的建筑楼里排排场地灯已经大亮起来,集中在铁网外的露天观台以及铁网内五条并列的二十厘米宽的金属横条上。
七点前,被邀请的客人就可以准备入场。我和广津柳浪是在七点三十分钟左右的时候才入场,主办方把广津柳浪当做是港黑准干部,殷情备至,甚至说出了“早就知道广津先生您资历深,当上准干部级是迟早的事”。
广津柳浪面无表情地退开一步,把我露在了主办方面前,平淡地说道:“这位是绫小路先生,是我们横滨港口黑手党派过来的代表。”
像这样因为我年纪轻而被当做广津柳浪的手下的事情,这是本月第五次了。
我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正如森鸥外所说的,港黑也是一种经营,前面有中原中也和芥川等武力派震慑敌对组织,保证港黑正常经营的同时,也会有专门负责出席各种流水型的会议宴席的社交型人员负责笼络和交易,稳固并扩大港黑的经营。
一年一次春季的「人力赛马」便是东京市和横滨市的黑社会、政治圈及经济圈会面联谊的场合。以前是太宰治参加的,现在这落在了我的头上。广津柳浪经常负责太宰治保镖的职位,所以对这些流程都比较熟悉,在入场之前,已经把相关的资料交给我,里面有我需要接触的各大集团,其他的人贴上来,根据心情可以直接不用理会。
“矢雾制药是森首领说要接触的,对吧?”
我摁在「矢雾制药」的资料上。
在前两年,它还是关东排名第一的制药公司。当时,它一直都是与政府合作,之后合约到期,矢雾制药的社长拒绝与政府继续合作,导致矢雾制药的业绩开始明显的下滑,到现在已经濒临倒闭。森鸥外的指示是要收购东京的矢雾制药,但盯上矢雾制药的还有其他几个集团,其中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跨国集团乌丸集团,它的主要业务也包括「药物」,以及在美国拥有百年历史的联合企业「尼布罗」。
“据可靠消息说,矢雾制药的董事长矢雾清太郎喜好「人体收藏」。”广津柳浪说道,“森首领说,如果需要投其所好,五千万以内的活动资金都可以任意使用。”
这件事在去年十一月份的时候就已经被安排上日程,为此我被专门派去矢雾制药总部所在的池袋与当地的情报人折原临也交涉,买到了矢雾制药董事长家族所有人的资料——目前矢雾制药的核心只有两名家庭成员,众人皆知的董事长矢雾清太郎和他25岁的侄女矢雾波江。
其中,矢雾波江也是矢雾制药暗地里的董事长,她拥有和她伯父一样多的股票和话事权。而这个人的弱点是她16岁的弟弟矢雾诚二。以折原临也的话来说,矢雾波江是疯狂的弟控。
我思忖了一下:“我知道了。”
我决定不动脑,直接花五千万投其所好。
……
时间又到了八点整。
我并没有见到所谓的矢雾制药的任何代表。而「人力赛马」却已经准备开始了。
广津柳浪弯腰附耳,问道:“绫小路君,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继续等,还是直接离开?”广津先生在人前会敬称我为「绫小路先生」给我撑场子,私底下我们还是按太宰治在的那会儿互相称呼。
如果“主角”不在,确实没有捧场的必要。
我目光投向铁网内,看着金属横桥的起点被带出了一批眼睛被蒙着黑布条的人。他们身上都穿着有号码牌的马甲,被主办方的工作人员领到起点处。
“我们刚才买的五个号码,指的就是上面这些人吗?”我指着展台上面的人,说道。
“对。比赛大概会有五轮,每批有十五个人参赛,以最快度过二十五米长的金属桥的人为冠军,定出前三名。桥到终点的时候会越来越窄,非常要求人的平衡力,不少人在赶着跑向终点的时候,从桥上面摔下来,又或者被后面的人赶上,直接推下桥面。因为,金属桥离地面有两层楼高,人摔下来虽然不死,但也会重度骨折。”
广津柳浪已经见过不少次这样的比赛,随口就可以解释比赛的规则和重点。
“参加比赛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呢?”
“因为这样的比赛奖金就高达几百万日元,不少生活底层的人或者身负高债的人会过来碰碰运气。当然也有被拐卖过来的人,他们也会被强迫参加。”
“我知道了,类似于黑市的地下拳击场来取悦观众的比赛。”
广津柳浪觉得这种比赛既没有营养,也对此毫无兴趣:“所以,要离开吗?”
“我想走,但是上面有个黑发绿瞳的青年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在盯着我,好像认识我一样。”
我对那个青年产生好奇,因为我不至于会忘记任何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广津柳浪顺着我的话,看向起点处一瞬不瞬地望着我的身材纤薄的青年——他穿着咖啡色成套西装衣裤,与其他腰粗膀圆又或者衣着邋遢的人相比,他就像是从哪里窜出来的不知世事的小少爷。
这想也不用想,广津说的赛事里面也包括被拐带的人,眼前这一位也是其中一个。虽然这人现在没有戴眼镜,但是他应该以前是戴眼镜的,因为他有用手指扶眼镜的小习惯。
我想着不要给自己找麻烦,这人人单力薄,细胳膊细腿,在这场「人力赛马」中迟早是摔死的命。不管他为什么看我,反正他应该活不过今晚。
“我们走吧。”
我觉得没有必要多待了。
我这才刚站起来,那个黑发青年立刻冲到铁网边上,冲着我的方向大喊:“喂——!你别走!我就是说你!快救我!!带我一起回横滨市!!!”
“……”
为什么我要救一个陌生的,可能对我有威胁的人呢?
而且,身为一个求救的人,他的态度是否过于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