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胁迫辽国皇帝定下不犯大宋汴京的誓言,又深知大宋容不下他这样留着契丹血脉与辽国交好的高位王爷,最终在断箭中自尽于雁门关外,换来了两国长达十几年的和平。
这位凛凛一躯的大英雄一生只有三十三年,却跌宕起伏, 牵连着两个国家百姓的生死存亡, 令无数自诩英雄好汉之人都望尘莫及。
“衍生出的小世界繁多, 乔峰也有无数,但是来离断斋的倒是只有一位。”傅回鹤四处看了看,对自己的降落地点有些迷茫,“小世界的天道给我们扔哪儿了这是?”
花满楼将傅回鹤环在他腰上粘着的胳膊取下去,另一只手就想往傅回鹤背后的头发上伸,一边手上靠近,一边还发问转移傅回鹤的注意力:“这位乔帮主是早些年交易的?”
“嗯,他是自尽之后来到离断斋的,来的时候看见我,我还没吭声,这位先从身上拔了六七根箭下来。”
傅回鹤对乔峰印象深刻倒也不仅仅是因为那颗不走寻常路的海棠种子,还因为乔峰来离断斋交易时候的惨状。
虽说气运之子大多人生起起落落,但像乔峰这样轰轰烈烈最终死于万箭穿心的,也的确是少见。
最主要的是……乔峰本人实在是对自己的遭遇显得太过豁达,笑起来十分爽朗大气,完全没有天下之大无处安身应有的英雄凄凉。
花满楼的手已经找到了第一根小辫子:“他……有缘的种子是海棠?”
这样一个铁血当当的汉子,带走的种子竟然是娇艳欲滴的海棠花,不免有些猛虎蔷薇的反差。
“他的爱人叫阿朱,几年前因为他人诡计,易容后死在了乔峰掌下,乔峰一生光明磊落,在这件事上却始终自知亏欠阿朱许多。死时正值关外落日,他想起两人曾经塞上牛羊共度余生的约定,这才心中有了强烈的懊悔与渴望。”
傅回鹤三两句说完乔峰那段本该荡气回肠的爱情,反手将花满楼在他背后动来动去的手抱在掌心,狐疑道:“你今日怎么好似对我的头发这么喜爱?”
在院子里的时候就爱不释手,如今出来了,在外面从来都是行为举止端方雅正的花公子居然还在做小动作。
他今天的头发是有多吸引人?
傅回鹤回忆了一下,自己只是在厨房时觉得发丝垂下来碍事,便随手编了两下在发尾打了个结束着而已,好像比之寻常并没有太大区别。
花满楼眨眨眼,道:“只是觉得今日阿凛将头发编了之后……有些别样的趣味。”
别样的……趣味?
傅回鹤琢磨了一下,总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但也只当花满楼在夸他好看,便低头亲了亲花满楼的手指骨节,笑道:“以后多编几次给七童看。”
花满楼想要拆小辫子的手被傅回鹤强行握在手里,心中无奈,应了句:“……好啊。”
之前两人和尔书聊得时间并不短,离断斋中的白日又总是更长一些,花满楼随手在傅回鹤发丝间拨弄,也不知怎么的,就编了许多条小辫子,从一开始的并不熟练到之后的三两下便是一条。
傅回鹤的长发本就发量不少,那些小辫子此时隐没在发丝中若隐若现,随着傅回鹤的转头动作,随着顺滑的发丝轻轻晃着小尾巴。
其实美人怎么梳妆都是美的,但是花满楼的手艺并不算太好,而因为傅回鹤当时仰躺在花满楼膝盖上的姿势,导致那些小辫子的高度长度也并不一致,放在寻常人身上,只怕会觉得多少有些滑稽,但因为傅回鹤那张人群中绝对艳压四方的脸,竟然显现出几分别样的异域风情。
两人落下的地方是在一处山顶,傅回鹤索性牵着花满楼缓缓朝山下走。
花满楼的视线却总是忍不住落在傅回鹤的头发上。
走了一阵,花满楼突然在一处杏林前停下。
面前的杏树开的正艳,放眼望去,层层叠叠,一片洁白色,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
“怎么了?”傅回鹤也停下脚步。
花满楼示意他看向面前的杏林:“这片杏林应当是有人在精心打理,看似没有小道,但两边树木的树叶却有一处显得有些稀薄,应当是时常有人穿过所致。”
傅回鹤凝神望去:“但是我没有感应到有凡人在这里居住。”
花满楼笑道:“过去看看总不费事的。”
“行。”傅回鹤欣然应邀,陪七童看杏花这种事,比起去见那株气人的海棠要更让傅老板开心千百倍。
远山连绵起伏,是朦胧如水墨画的淡抹,近处杏花簇拥成海,是万枝摇曳着春色的浓妆。
进去之后两人才发现,这片杏林远比他们在外面看到的要大许多,杏树与杏树之间栽种的距离也并不相等,看上去和野杏林没有什么区别。
傅回鹤却在一块巨石边停下来,若有所思地打量着。
花满楼的手指在巨石粗糙的边缘缓缓滑过:“是内力硬生生震碎所致。”
这不过是一部分的石头,已经有成年男子的身高,更别提完整之时要依仗震碎所需的内力之浑厚,武功之精妙。
乔峰所练的降龙十八掌乃是丐帮绝学,正是讲究大开大合,行势霸道的掌法。
傅回鹤身周的灵气浓郁起来,沿着一树树杏花朝着远方探去。
乔峰死后尸体诡异失踪,不仅江湖上多了许多人在寻找他的下落,就连大辽大宋两国也颇为在意此事。
如果是海棠花用灵力帮助两人隐藏踪迹在这深山之中,这片野蛮生长却迷得人好似要迷失方向地杏林,倒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花满楼却在此时忽然道:“阿凛,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傅回鹤不明其然地看他。
“你昨晚应当都没有睡好,不如在这里休息片刻如何?”花满楼挥袖一展,面前的巨石被灵力削成平坦的石床,花满楼先行坐下,而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傅回鹤觉得今日的花满楼有些奇怪,但谁能抗拒花公子的主动邀约呢,当即在花满楼身边坐下,正要说什么,就被花满楼拽了胳膊按在了大腿上。
傅回鹤:“?”
花满楼抬手覆上傅回鹤的眼睛,声音是不容拒绝的温和柔暖:“快睡。”
被强硬按着躺下的傅回鹤:“……?”
可是我真的不困啊!
七童今天就是很奇怪吧……
傅回鹤心里嘀咕了一句,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装作睡着的样子,准备暗中观察花满楼想干什么。
然后就发现……花满楼什么都没干,只是手一下一下地在捋他的头发。
头发?
傅回鹤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他猛地抬手去摸自己散落在花满楼膝上的发丝,指腹被奇怪的触感震惊了一下。
什么东西?有点怪……再摸摸看。
从发尾向上摸,傅回鹤逐渐陷入沉默。
花满楼清了清嗓子,收回解开一半小辫子的手指,若无其事地用手背贴贴傅回鹤的脸颊。
“七童……”
傅回鹤能说什么呢,只能庆幸这个世界的小天道没有将他们送去人多的城中,至少见过他满头小辫子的只有自家难得调皮的花公子。
觉得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傅回鹤挑眉看着花满楼,索性维持着躺在花满楼膝上的姿势,拉着花满楼的手放在自己的头发上,笑道:“花公子?”
花公子捏着其中一根还没解开的小辫子,用发尾搔了搔傅回鹤的耳廓,也笑了:“所以傅老板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呢?”
“喜欢。”傅回鹤低低一笑,“都喜欢。”
花满楼作势就要去挑另外散开的头发:“傅老板这么喜欢的话,那我就继续了?”
傅回鹤卡壳了一下,慢吞吞道:“那还是不要了吧?这闺房之乐还是留着咱们自己欣赏比较好……”
花枝移动的沙沙声响起,正相视笑谈的傅回鹤与花满楼中间冷不丁插进来一支海棠。
那枝海棠上下晃了晃,见两人只是看着它不动作,花枝尖尖蜷缩了一下,然后挑挑拣拣抖下来一朵开得最盛的海棠花,用树枝递到傅回鹤发间,硬是用树枝尖尖怼着别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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