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还给了珍大嫂子一千两银子。”
前脚贾珍差点儿把尤氏卖了,后脚贾赦就把贾珍丢给尤氏照顾。
不得不说,这招简直损透了。
贾赦也是吃准了尤氏不是那等狠毒的人,又有意让尤氏出出气,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反正尤氏是个会持家的,有那一千两银子在,照顾贾珍的事也不必她亲力亲为。
贾敬愣了一下,“噗嗤”一声就笑了,“赦儿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这么促狭。”
比起打着会读书旗号拉踩他儿子的贾政,贾敬自然更喜欢和他同为继承人的贾赦。
探春小心翼翼地觑了觑他的神色,试探着问:“敬大伯,您不生气啊?”
“我有什么好气的?”贾敬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与其让他孽障继续为非作歹,还不如趁早打断了腿,省得给蓉儿招祸。”
他不但有儿子,还有孙子呢。儿子既然已经废了,当然得先顾好孙子了。
探春松了口气,又帮贾赦说好话,“大伯父这些年,也挺照顾珍大嫂子和蓉儿的。
先前蓉儿说他自己年纪大了怕羞,不肯到学堂去,还是大伯父骂了他一顿,把他压过去的。”
她小的时候,只听周围的人说大伯父行事荒唐,那时候的贾赦的确是一屋子的姬妾,整日里花天酒地。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伯父就遣散了屋里的姬妾,一心修身养性,对他们这些小辈也好。
哦,准确的说,是对聪明会来事的小辈好。
他们这一辈的兄弟姐妹们,大伯父就比较喜欢琏二哥、宝玉还有她这个三姑娘。
其余的哪怕是大伯父的亲儿子的贾琮,也很少得到他的好脸。
再下一辈,琏二哥只得了两个女儿,他自己急得不行,大伯父却从没怠慢两个孙女,还把想要花钱买妾的琏二哥给撅了回去。
从那以后,琏二嫂子嘴上不说,有了什么好东西,却是第一个给大伯父送去。
探春慢慢也明白,大宅门里的恩怨,不能只靠听说,要自己用心观察。
两个新朝国公陪着老道士用了午膳和晚膳,又陪着老道士做了晚课,这才在贾敬的催促下,带着人下山去了。
探春见他一个人在山上,有心接他回家去享福,贾敬却说什么都不肯。
“我在这里清静得很,免去了多少红尘俗事?你们为人臣的,要为国尽忠,为百姓谋福,不用惦记我一个老头子。”
两人还要再劝,贾敬却满脸不耐烦地摆手,“行了,行了,赶紧走,赶紧走。都闹腾了我大半天了,还让不让老道清静了?”
两人无法,只得满心无奈地带人走了。
但过了两三天,寻了个休沐的日子,她们两个带着刚进京的惜春来了。
父女相见,本该好一番感慨。
但惜春性子清冷,又自小不在父亲跟前长成。贾敬对这个女儿心有亏欠,有心缓和关系,奈何惜春不配合,他也只能徒叹奈何。
总之,这一次的会面十分不愉快。
临走的时候,探春和黛玉各自安排了两三个少年道童,照顾贾敬的饮食起居。
贾敬亲自考教了一番,见他们几个都是诚心向道的,这才把他们留了下来,收做了弟子。
自此之后,他便带着几个弟子种地清修,自给自足。
有时下山卖山货,还会给贫苦人家看诊,开一些又便宜又治病的药,让他们去惜春开的药房抓药。
舍药他是舍不起的,毕竟他就是个自种自吃的黄冠,哪有余钱做这种善事?
在他看来,积德行善嘛,那就是量力而为,随心而动,若是为了做善事而苛刻自己,反有些本末倒置了。
他那几个徒弟,自少年时便跟着他修行,几十年下来也都学了他的做派。久而久之,倒成了他们这一门的特色。
这一生,贾敬活了一百二十,临终之前,唯一耿耿之处,还是端敬太子。
正在崂山修行的江停云若有所感,抬手掐诀,缩地成寸,片刻后便落于贾敬病榻之前。
因着他掐了隐身决,守在贾敬榻前的几个徒弟都看不见他。他们只能看见自己的师傅本自呼吸急促,突然间就气息平稳了。
大徒弟一惊,伸手去探他脉搏,片刻后松了口气,低声道:“师傅脉象平和,只是睡着了。”
一众徒子徒孙都松了口气,庆幸老道士又躲过了这一劫。
他们却不知道,床上须发皆白的老道士已酣然入梦。
梦中的贾敬回到了少年之时。
那时他刚刚考中进士,正是意气风发,准备在朝堂上一展身手,大展宏图。
可重来一次的他心里很清楚,过不了多久,圣人便会将他调入詹士府,兼太子舍人。
既然上天垂怜,允他重来一次,他必不会辜负。
太子殿下,这一次有臣为您查漏补缺,必然不会让您重蹈覆辙。
果然没过多久,朝廷的任命便下来了。
由于这一次他没想着考庶吉士,以他们家的人脉,直接便被授予了吏部六品主事之职。
同时圣人又下旨让他入詹士府,为太子舍人。
太子宽宏雅量,待下恩威并施,贾敬自前世起便十分为之折服。
接下来,他只需要取得太子的信任,别让太子因他是勋贵出身,而老牌勋贵多忠于圣人而防备他,就差不多了。
不得不说,有了前世的经验,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不过短短半年,这个初入官场的新人,便成了太子殿下的心腹。
太子行事本就进退有度,处理国事更是得心应手。当今圣人好出行围猎,每次都留太子监国,满朝文武都对太子交口称赞。
太子满心以为,自己自幼得父皇教导,要做到最好,才能对得起父皇的苦心栽培。
可他哪里知晓,他满心满眼的父子情深,却敌不过圣人心头的忌惮与猜忌。
一个越长越强壮的储君,和一个越来越衰弱的皇帝。年老者对年少者隐晦的妒忌,太子越是优秀,圣人心中便越是惶恐。
今生的贾敬,早早在太子面前点破了这一点。
太子黯然许久,想想自己的妻妾儿女,再想想追随自己的那些人,终究是把那自以为是的父子之情按了下去,专心把圣人当做君主侍奉。
可是这样便高枕无忧了吗?
不,最大的原因并不是这些,而是圣人的寿命太长了呀!
太子委实是个孝子,无论贾敬联合同僚如何明理暗里地劝说,不到最后一刻,太子始终不愿某超篡位。
贾敬重生一世,费尽无数心血,到最后,太子还是走上了前世的老路,仓促逼宫,事败自焚。
惊怒之下,他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师傅,师傅您怎么样?”
耳边响起了徒弟们的呼唤之声,他艰难地撑开眼皮,就看见了一群或老或小的道士。
第195章 贾敬番外(完)
眼见自己一睁眼便又回到了道房,贾敬不禁茫然。
“我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那一切都是他若有所思,才衍出黄粱一梦?
他那已经六十岁的大徒弟道:“师傅,您刚才睡着了,仿佛还做了噩梦,大喊一声就醒了过来。”
说完就瞪了一眼自己的徒弟,“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给你师公端水?”
“诶,徒儿这就去。”
那徒孙也是欣喜太过,此时遭了师父训斥也不见委屈,高兴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连连应声出去了。
片刻之后,他端了个青花盖碗进来,里头装的是温热的白开水,喝茶怕冲了药性。
徒弟小心翼翼地把贾敬扶了起来,又拿了靠枕给他垫着,这才亲手端着茶盅给他喂水。
贾敬道:“你也这么大年纪了,快坐到一边歇歇,这些活儿,都让小道士们干吧。”
他几个徒弟,都是当年探春和黛玉送来的那一批,最小的也有五十八了。
若在凡尘俗世,五十八岁可算高寿,只怕双手颤抖,什么都干不了了。
但这些人自幼便被送上山,一心跟着贾敬修道,平日里翻土播种,采笋缬菇,担水劈柴,诵经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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