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青天]何以安乐(10)
虽然不明白“效率”是什么,不过庞太师还是能意会,哪怕知道儿子句句在理,还是对那包黑子没有任何好感,“唉,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爹这就让人去查。”
庞昱笑了笑道:“有爹出马,就连开封府也要自愧不如。”
“哼,就会说好听的话!”庞太师瞪了瞪眼,虽然口中嫌弃,但心里还是颇为受用,从小他一见庞昱的笑脸就没辙,哪怕儿子要星星他也愿意搭个天梯爬上去摘,更别说是派人调查云贵一带了。
从书房出来,庞昱顿觉一身轻松。
倒不是说东西丢给他爹,他就能当个甩手掌柜了,只不过从小到大只要有什么事去找爹,他爹都绝不会让他失望,所以庞昱并不感到担心,他相信庞太师这头一定会有进展。
正走在回房的路上,忽然心生警惕,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身体就已经先行动了,身体侧过的同时从袖中甩出两枚暗器,庞昱厉声喝道:“什么人?!”
“清风朗月,何不对饮一杯?”
话音是从对面的屋顶上传来,庞昱定睛一看,只见一人身穿白衣,坐姿十分的随意,屋顶上还放着一个酒坛,两只白玉杯子。
真是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庞昱脸上难掩怒意,当他太师府中没有人吗,跑到人家家的屋顶来喝酒,这是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
两枚暗器打在对方身前,连个衣服边都没碰着,对方脸上毫不掩饰的嘲笑,更让庞昱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干脆一个深呼吸,提气运功,落到了对面的屋顶上。
“暗器平平,轻功差强人意。”白玉堂摇摇头,点了点身边的空位,“坐。”
庞昱没动,仍然瞪着眼,“你深更半夜跑到我家来,就为了奚落我的武功?”
“非也。”白玉堂煞有介事道,“我并没有奚落你,我所说的,俱是事实。”
那坦荡荡的姿态,好像在说,你自己武功没学好,可不能怪别人说话太“正直”。
脸长得再好看也不能抵消此人恶劣的性格。
庞昱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拳揍了过去。
岂料对方正喝着酒,反应却十分灵敏,左手捏着白玉杯,右手却打出两枚石子,一左一右正好敲在庞昱的两只膝盖上,距离太近,庞昱躲过了左边的石子,却被右边的石子击了个正着,膝盖一酸,人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前栽倒。
然后被人抱了个满怀。
那人嘴上还说:“哟,我可当不得安乐侯行如此大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说着在那柔韧的腰上好一通揉捏,还喷了庞昱一脸的酒气。
这醉鬼!
庞昱气不打一处来,奈何武功低微,不是对方的对手,只能暂时妥协,忿忿盘腿坐下。
“这就对了,来喝一杯。”白玉堂将另外一只杯子放在庞昱手边,托着酒坛倒了满杯,别看他喝了不少,手却仍然很稳。
庞昱郁闷地喝了一杯酒,心里纳闷:满府的人难道都没发现白玉堂吗,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怎么也没人出来察看?
他倒是忘了,刚跟庞太师商议完要事,府里武功稍好些的家将都被庞太师找了过去,剩下负责巡逻的家丁武功都十分粗浅,根本不可能发现白玉堂。
“我的发带呢?”酒壮怂人胆,庞昱刚喝了一杯,就敢开口了。白天的事细想下来仍是不爽,于是想到就说。
“嗯?”白玉堂已有几分醉眼迷蒙,“什么发带?”
“你白天从我头上扯走到那个!”
“哦,卖了。”白玉堂唇边泛着慵懒的笑意。
“卖了?!”庞昱瞪大眼睛,“那是我的东西,上面还有我的纹章呢!你怎么就……卖了!”
“那料子一看就不凡,绣工也好,能卖一贯钱呢,刚好换来一坛好酒。”白玉堂浑不在意,又倒了杯酒,有滋有味地喝了起来。
庞昱气得咬牙,但还是那句话,技不如人,只能忍气吞声。
索性拎起酒坛,对着坛口直接灌了一顿,直到喉咙胸口火烧一般的辣意升起,才放下酒坛。庞昱呼出一口浑浊酒气,脸上已是一片绯红。
白玉堂盯着那张涨红的脸,半晌才笑道:“这才是艳若桃李,美不胜收。”
言毕从庞昱手中劈手夺过酒坛,并不介意刚才庞昱对着坛口喝过酒,也照着庞昱的样子豪迈饮了几口,兴之所至,直接将酒坛砸在屋脊上。
“什么人?!”
“有刺客——”
这下子,就算耳朵再背,也不可能听不到响动了。
白玉堂洒然一笑,足下一点就轻轻跃出一丈远,但他那清朗的声音却犹在耳边,“世子一事,我信安乐侯定能为其讨回公道,今日多谢侯爷招待,改日再访!”
笑声远去,留下庞昱和一堆碎瓷片作伴。
而离了太师府的白玉堂,眼中却没了醉意,他从怀中摸出一根蓝色发带,手指轻轻摩挲上面的精致花纹,唇边扬起一抹浅笑。
第13章 行刺案6
“侯爷,开封府到了。”庞福小心掀开车帘,“天雨路滑,侯爷小心脚下……”
中秋之后,连续几日大雨倾盆,还没到天黑的时辰就已是乌云蔽日,雨幕罩下,令人视线受阻,看不清前方的路。
庞福想替庞昱撑伞,却被庞昱拒绝了:“你顾着自己就好,把伞给我吧,一人一把伞,才不容易被淋湿。”
庞福心中感动,想必是前几日出门替侯爷撑伞,侯爷看见自己失了半边身子的缘故。
庞昱从马车上下来,见开封府大雨天的还有衙役守在外面大门口,不觉奇道:“怎么下着雨还要站岗么?”
安乐侯最近几乎天天上门,衙役们也都认得庞昱,相互之间比较熟悉了,左边那个看起来比较憨厚老实的衙役就说:“唉,这大雨天的还有人击鼓求见大人呢,咱们兄弟几个就只能老实站岗了!”
“这种天气也有人打官司?”庞昱惊讶道。
“可不是,再晚片刻都不行!看那书生模样惨兮兮的,想必是有很大的冤屈吧……”老实衙役叹气。
庞昱有些好奇,除了审理自己的案子以外,他还没见过包拯审理其他案子的模样,据说包黑子对皇亲国戚最不讲客气,碰到身世可怜的平民反而态度和软,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既然好奇,自然要去看个究竟。
庞昱溜溜达达去了公堂,站在帘子后面旁听,可是左等右等,堂下那个书生就是不开口,包拯惊堂木拍了两三次,甚至还威胁那书生扰乱公堂要打二十大板,可是那书生就是不肯说自己有什么冤情,被逼急了只会反复说“冤枉”两个字,到最后,他竟然说“我不告了”!
包拯还没说什么呢,公孙先生“啪”的一声放下毛笔,脸色不大好看,“你口口声声喊冤枉,问你有何冤情又不肯说,这分明是扰乱公堂,戏耍朝廷命官!今后你若是再来,大人便不受理你的案子了!”
公孙先生最近为了大理世子的身体忙得不可开交,再好的脾气也被磨得不剩几分,而那书生还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简直犹如一把小火咕嘟咕嘟地煮水,半天都不见开,让人等得焦心难耐,简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这一段话,把那位书生吓得够呛,连忙叩头认错,连说“不敢”。
庞昱在帘子后面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弱质书生一般的公孙策生气起来这么可怕,刚才他要是没看错,就连一向淡定的包拯都吓了一跳。
包大人干咳一声,一拍惊堂木,喊了声“退堂”,在衙役们“威武”的低声齐唱下,迈着步子回到公堂后头了。
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早点退堂。
一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二来早点放大家回去休息,三来嘛……以免公孙先生受气,失手把大理世子的伤给治坏了。
庞昱跟展昭说起这事还带了些意犹未尽:“我从未见过公孙先生如此暴躁……”
展昭心有戚戚然:“你最好还是少见的好,公孙先生生气起来,比包大人还可怕呢!”
“呃,怎么了?”难得见到南侠脸上露出后怕的神情,庞昱更加好奇了。
“唉,也没什么……”展昭回想过去几天的情景,不由露出个虚弱的笑容,“这几日不是连天下雨嘛,公孙先生担心大家感染风寒,每日煮一大锅姜汤,亲眼看着我们都喝光才罢休。”
“那也没什么啊……”庞昱眨眨眼。
“姜汤中加了大量陈醋。”展昭痛苦地补充道。
“……”庞昱先是一愣,然后在心里想象了一下那碗姜汤的味道,分外同情,“你们……也挺不容易的。”
说到这,展昭的笑容就变得轻松许多了:“没关系,反正我最近要外出一段时间。”终于不用再喝公孙先生的姜汤了!
离得近的庞昱都能感受到展昭身上传来的喜悦,更加打定主意将来不管公孙先生给自己什么都不要喝。
眼见就要走到包大人会客的小厅,两人快速结束了这个话题,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庞昱就见换下公服的包大人面前站着个瘦弱的书生,好像还有点眼熟。
之前隔得远,庞昱还没怎么看清这书生的模样,如今再看,只觉得大有蹊跷。
那书生眼中含泪,盈盈下拜:“民女冰姬,恳求包大人为民女做主!”
展昭走南闯北,见的女扮男装多了,因此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倒是庞昱,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展昭还以为庞昱是从未见过,刚要悄声跟他解释,就见那冰姬抬起头,一副惊恐状地看向庞昱:“啊——是你?!”
“是你,真是好巧啊。”庞昱干笑两声。
冰姬“唰”地站起身,恶狠狠地瞪了眼庞昱,脸上又是愤怒又是悲伤,脸对着包拯都没了之前的恭敬,“我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看错人了,包大人能与这恶徒交好,难怪不肯为冰姬做主!什么青天包大人,也不过如此!”
讲真,每次包大人没有第一时间处理冤情,总会被老百姓质疑自己的“青天”之名,包拯都听习惯了。这“青天”的称号本来就是百姓给他安的,他也不会跟百姓计较。
但是庞昱听不过去了,瞪着眼睛道:“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恶徒了!不就是小时候不懂事,跟你开了个玩笑吗!”
那冰姬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冷笑:“如果你命令家将脱光我的衣服沉入河中也是开玩笑的话。”
“我那会儿哪里知道你是女儿身啊,你总是女扮男装出门招摇,还怪别人没认出你来?”庞昱没好气道。
冰姬涨红了脸:“你这恶徒!我不过是看那花船漂亮,想上去看看,偷偷溜上去玩一玩罢了,你将我放回岸上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作践人!”
包拯全程一副看好戏的模式,展昭却皱着眉,虽说庞昱现在改好了,但以前的安乐侯确实是京中一霸……
但提起这件事,庞昱却是一点不心虚的,他回了个冷笑道:“你说自己偷溜上来的,谁会相信?你可知道那天我那花船上都有什么人?”
“还不就是那几个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冰姬摆出嫌恶的脸色。
“……当朝圣上,也是纨绔?”庞昱幽幽道。
那是前年的中秋节,庞昱和一群纨绔出银子打造了一艘三层花船,不知怎么就被赵祯得知了。作为一个整天闷在深宫里,娱乐活动非常稀少的皇帝,他姐夫一听就来了兴趣,中秋节那天就微服出宫跟着小舅子去花船看河灯,顺便领略老百姓过节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