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马是渣攻(55)
主会场像一片浩瀚星河,云顶是由水晶打造的多层次星座折线,主背景如同山河起伏,又像是海浪绵延,有一种水般的流动感。雾霾蓝的绣球、络新妇、寒丁子和大花蕙兰隐藏着冷凝的烟雾,银扇草折射着如同贝母般的珠光,真丝纱幔上光影流转,水晶灯倒悬,没有通明,只用星罗棋布的氛围灯为它照射出冷冽的光感。
整个会场就像是冬天尽头的星空。待凛冬散尽,繁星升起,星河长明,鲜花永盛,远阔的山河和人间的烟火都在星夜下为你奔涌。
中庭高近十米,暧昧如银河的灯光下,衣香鬓影,香槟酒倒映着珠宝的华贵光芒,喧嚣的人声漂浮在乐队的管弦伴奏声中。陈又涵从侍应生托盘里取下一杯威士忌,抬眸,定住,看到叶开不知何时出现在旋转楼梯上。
他这一眼如同涟漪,穿着礼服的少女们都抬起了头。透明纯净的香槟杯中,淡金色的液体冒着细小的气泡。
陈又涵勾了勾唇角,对叶开微微举起酒杯示意。
不知是谁带头鼓掌,掌声如潮水般涌向他,有人抿着手指吹口哨,接着便是起哄,叶开还未走到舞台,便忍不住微低头笑了一声,是举重若轻的,像有一颗气泡轻盈地被戳破。瞿嘉往上迎了两步,当着众人的面抱住了叶开,亲了亲他的脸颊:“宝宝生日快乐。”她哽咽地说,揽着叶开的背与他一起走完这最后几步。
被鲜花簇拥的LED屏幕上开始放叶开的成长记录,什么视频照片一股脑儿,好在他小时粉雕玉琢地可爱,长大兰枝玉树般清贵,让人看了近十五分钟也不觉得困倦。看到他小时候跟柯基赛跑,众人都笑翻了,纷纷问是谁这么坏录了这一段。始作俑者还能有谁?陈又涵站在外围把自己存在感降到了零。
照例是要有一段演讲的,他认真而克制,语气淡淡的,偶尔自黑活跃氛围,是非常成熟的公众演讲风度,所有都恰到好处。瞿嘉的高调让他无奈,他有意收敛,却不知道这样的疏离感才是最致命的特质。陈又涵看到几个妙龄少女悄悄咬耳朵,你拧我一下我拍你一下,不知道聊到了什么,笑作一团。等叶开下台,舞会已经预约到了第十五支舞后。
丽宁公馆的灯火通明到了后半夜。
哪里都是作乐嬉笑的人群,泳池、喷泉、草坪,摆着精致甜点的长桌旁,花枝掩映的露台花园。厚重的提花羊毛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走廊的灯光明亮华美,连绵的薄荷色缠枝花墙纸从一楼蜿蜒到四楼,四十多间房间,叶开陆续打开,有叔伯在里面品雪茄,他说一声“抱歉”,有情侣在沙发上缠绵,他闭上眼说“对不起”,有小朋友在一起打手游,他像个大哥哥一样哄着让他们“乖”。
喝了一点酒的脚步踉跄,撞到边柜,差点摔碎一整套明顿瓷器,他一边笑一边手忙脚乱地扶住,走廊镶嵌的雕花巴洛克椭圆镜子照出他被汗水打湿却仍然飞扬起的黑发。
手拧住鎏金门把手,门被一阵风似地推开,他呼吸微喘,抬眸的瞬间看到陈又涵斜坐在窗台上抽烟。
心定下来。
这是第四十二间房。
陈又涵回眸,漫不经心的一眼,衬着窗外浓重如墨的深蓝夜空。
楼下泳池边的喧哗声像漂浮在光柱里的灰尘,都变得模糊而不足轻重了。叶开抿着唇小小地吸了一口气,啪嗒,门被扣上,他反握着把手,背紧绷着,而后松弛下来,倚着门,双手垂下,看着陈又涵笑。
指间的烟静静燃烧,屋子里有一种蓝风铃和尼古丁混杂的微妙香味,陈又涵一步步走向他。
靠得好近了,叶开一腿屈膝,微微仰起头,看陈又涵抬手扣住他的下巴。
“二百一十九天,还想姐姐吗?”陈又涵居高临下,喝过酒的嗓音低哑。
叶开微阖眼睛,视线从陈又涵的眼睛落在他的嘴唇上。
“不想了。”他听到自己的回答。
“那喜欢上我了吗?”
陈又涵轻声问,俯身凑近,微微侧过脸。几乎就要亲上。
眼神那么淡漠,游刃有余的轻慢,志在必得的迫人。
叶开抬手勾住他,手指穿入他黑色的发间。
“又涵哥哥……”
他叹息般地叫他,四个字,四个字都带着心动和颤抖。
“……一千分,我最喜欢你。”
唇被封住,是陈又涵吻住了他。
强势地,不容拒绝地,温柔地,深情地。
叶开一瞬间睁大眼,背紧紧贴住门,心好像在耳畔发出一声“噗通!”,而后顺从地闭上眼睛,浑身都软了下来,两只手都圈住陈又涵的脖颈。
长长的烟灰掉落地毯,在上面烫出一个焦红的印记。
陈又涵单手揽住叶开的腰,手掌用力地托住他的后背。略微汗湿的衬衫被捂出褶皱,是他五指的形状,是他干的好事。
叶开喘得无法呼吸,一颗心鼓噪地好像要跳出来。唇分时,漆黑如星夜的眼睛里都是迷茫,唇瓣微微有点肿。
陈又涵吻了他。
陈又涵吻了他。
他不知道怀揣着这无望的暗恋度过了多少个日夜,就好像一个疯子少年赤脚跑过山川,跑过河流,跑过风,跑过原野,只是捂着一个破烂的秘密疯狂地跑着,天地没有尽头,他的秘密也不会开花结果。
但陈又涵吻了他。
叶开用手背扫过右脸颊,湿润的。
陈又涵也用指腹轻柔地扫过,温柔地取笑他:“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他彻底扑进陈又涵的怀里,踮着脚尖,又用力又绝望,把他抱得后退一步。早已燃尽的烟蒂被仓促丢下,陈又涵轻吻他的发顶,抬手关掉主灯。
华丽的房间里只剩下一盏落地台灯的暖黄光晕,他轻松抱起叶开把人放在书桌上,桌上的摆件和书七零八落。他扶着他的腰,明知故问:“喜欢我这么丢脸吗,哭什么。”
叶开眼尾红红的,他也不是哭,只是容易流眼泪。
“丢脸死了。”他轻声说。
陈又涵忍不住笑:“我这么差劲啊,委屈你喜欢我了。”
哄也不好好哄,又凑上去亲,手掌扣着叶开的脑袋,小臂手肘贴着后背,那么用力,几乎箍得人疼。
这次吻得没那么强势了,很温柔,很纯情,吮着他的唇瓣。
叶开的脸却更红。
半开的窗户吹入夜风,有一丝凉意。他开始发抖,双臂抱着陈又涵劲瘦宽阔的肩背,胸膛贴着,不要命地汲取温度。
分开时不敢直视,浓黑的羽睫低垂。陈又涵抱住他,手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怎么办啊,没谈过恋爱就给我骗到一个这么好的。”
叶开没话说,还是觉得不真实。
陈又涵又说:“快一年没接过吻了,好紧张。”
耳畔的心跳快得不对劲,不知道到底是谁的。
“……没有很差吧?”他贴着叶开的耳朵认真问,嗓音低哑。
什么话!叶开惊慌失措地推开他,不知道他是在说人还是吻技。
躲,这么屁大点屋子有哪里可以躲?被人逼到窗边,月白色的纱幔飘得好好儿的,被两人弄乱,胡闹般地缠作一团。人影裹在透明的月光里,只留下亲密的剪影,一个眉骨深邃,一个曲线精致,鼻子贴着鼻子,嘴唇挨着嘴唇。分开了,一个气喘吁吁,一个游刃有余,再亲,怎么是气喘吁吁的主动亲那游刃有余的?月光也看不懂。
泳池有落水声,都玩得疯了,大提琴低沉,小提琴激昂,手风琴摇出深夜里苏格兰草原般的悠扬。叶开在这音乐的喧闹中问:“表白的不是你吗,怎么让我找得这么辛苦。”
陈又涵说:“原本打算抽完这根烟就去找你。”
“然后呢?”
“按着亲。”
叶开额头贴着他胸口就是不抬头,闷出一句:“骗子。”又说,“又涵哥哥,这是不是其实只是一场梦。”
“是梦的话,应该比现在更好。”
“我有段时间总梦到你。你捧着那束送给外婆的花,紫色的,络新妇,伊迪丝、柔丝,你递给我,然后侧过脸亲我。你总是黄昏来,黄昏没结束你就又走了。你来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