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马是渣攻(97)
瞿嘉死死盯着他,尖锐的指甲几乎要抓破叶瑾细嫩的胳膊。半晌,她从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冷笑:“好,不是过家家,当然不是过家家,来,叶瑾,你告诉你宝贝弟弟,告诉他陈又涵到底做了什么!”
叶开的目光平静地移到叶瑾身上。那是一种被伤透了的、彻底失去信任的目光。
“你说。”
她张了张嘴,目光在他的直视下竟有些闪躲。
瞿嘉厉声吼道:“说!”
双肩被吓得一抖,大小姐的气焰彻底消失,叶瑾硬着头皮打圆场:“不要说了也不要吵了,都过去了,都冷静一点好不好?小开你少说两句不要再气妈咪——”
“陈又涵,为了两百亿,答应永远都不再和你见面。”瞿嘉冷冰冰地说,眼眶瞪得几乎撕裂,死撑着没有落泪,“宝宝,这就是你的爱情,这就是你觉得爱你的陈又涵。”
叶开抹了把脸,眼眶发红:“叶瑾,姐姐,你拿着偷拍我们的照片去威胁他,让他在我和两百亿之间二选一,是不是?”
叶瑾没有回答。
叶开冷笑一声:“两百亿给他出难题,怎么,叶家玩不起是不是?”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抹了下脸颊,有眼泪。
“我不怪他,换我我也这样选。”他握紧拳,绷紧身躯:“对,如果有一天叶家有难,我也会这样选。卑鄙的不是他,卑鄙的是你们。可怜的不是我,可怜的也是你们。你们根本不懂……”
他甚至笑了笑。
“我很高兴,原来他不是要和我分手,原来他是被你们逼的。他没有怪我,也没有不爱我,我简直太高兴了叶瑾,不,我要谢谢妈妈,谢谢你告诉我。”他牵动嘴角,露出一个脆弱至极的笑容:“如果你不告诉我,我还以为又涵哥哥厌倦了我。”
没有人敢说话,都看出他的不对劲。
叶开没有察觉她们怜悯、恐惧、紧张的目光,喃喃低语:“两百亿,我挺值钱的。”
可他的平静到底稚嫩。紧抿着的颤抖的嘴唇出卖了他,汹涌的控制不住的眼泪也出卖了他,他苍白着脸,又用力地重复了一遍:“我不怪他。”
“我不怪他。”
指甲掐进掌心。
“我不怪他。”
指骨绷得泛白。
“我不怪他。”
心脏抽得几乎窒息。
“我不……”语句因为嘴唇的颤抖而濒临破碎,眼眶被眼泪蓄满,世界、家人、雨中的窗外,一切都很朦胧。他没有方向地看叶瑾,看瞿嘉,看花房里漂亮的美式沙发,看浓墨重彩的花瓶和花朵,终于崩溃地哭出了声。
第63章
叶开在床上躺了三天。他的高烧本就没有痊愈, 淋了大雨又受了刺激, 当晚病情便又反复了起来。瞿嘉请了专业护工二十四小时不离一步地照看着。
班级群还在热闹。聚会好像不会停, 每个人都在忙着撒野表白, 肆意放纵被压抑了十几年的天性。一贯沉默的叶开破天荒私戳杨卓宁, 让他组局。杨卓宁以为自己眼花, 小心翼翼问一句:您从大洋彼岸回来啦?
叶开直接拨了电话过去。杨卓宁是班里头号活跃分子, 他随便招呼一声就有十多人呼应,叶开让他们随便挑地方, 他买单。群里热闹了好一阵, 他掀开被子下床, 镜子里照出他沉默苍白的病容,眼底下有凹陷的黑眼圈。
护工小心地陪护在身旁,看他一手撑着大理石洗漱台,慢吞吞地刷牙洗脸, 又脱下上衣, 像是准备去洗澡, 便问道:“您是准备出门吗?”
叶开点点头,“你可以去告诉瞿嘉。”
护工确实是领了额外的命令,不让叶开离开三楼一步。听他直接拆穿,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叶开失去了良好的耐心:“你要看我洗澡也可以。”
睡衣长裤脱下,洗手间推门轻响。人走了。
花洒水流强劲滚烫,叶开仰头闭眼屏息。黑发后拢,顺着水流形成漂亮的形状,露出光洁的一张脸。从仰起的侧脸看, 短短几天下颌线瘦得甚至比过去更明显,嘴唇形状仍是漂亮,但失了血色。氤氲的热气中,他就像是一尊随时会被打碎的玉器。
洗过澡,他赤身站在巨大的镜子前,用剪刀一缕一缕地修剪着过长的刘海和尾发。手法生疏,但充满着一股淡漠的认真。底子好的人是不怕挥霍的,吹干后并不感觉丑。
瞿嘉毫无意外地等在客厅。叶开在她严峻的脸上扫过一眼,和他扫过桌角的花瓶、书架上的唱片一样,平静而没有波动。他不回避,当着瞿嘉的面走进衣帽间。柜门轻响,他扭头问:“衬衫好还是T恤好?”
瞿嘉怔愣,下意识地说:“都好。”
叶开笑了笑:“T恤吧,同学聚会穿衬衫有点傻。”
瞿嘉试探地问:“什么聚会?”
“手机里有群聊,你看吧。”叶开从衣架上摘下一件很简单的潮牌字母白T,“先吃饭再去桌游,你想让人跟着也可以。”
瞿嘉脸色一僵,既没有去拿手机,也没有应声。
叶开套上驼色松垂烟管裤,拿起手机递给瞿嘉:“看吧,我不想和你吵架。”
群里已经刷屏数百条,应声加入的人越来越多,瞿嘉随便看了几眼,温言道:“不要喝酒,早点回来。”
叶开收拾妥当,让陆叔送他去目的地。他知道瞿嘉有派人跟着他,并不在乎。聚餐是认真的,来了近二十多个人,很热闹,他的沉默便不那么显眼了。只有杨卓宁注意到他的话前所未有的少,而吃得很认真,异乎寻常的认真,好像真是出来填饱肚子的。饭局进行到一半,叶开吃饱买单,从饭店后门出去。
他的裤兜里只放了两样东西:手机,和门禁卡。
不是周末,陈又涵或许在加班,或许已经下班,他吃不准。刷卡进电梯,数字很快跳至二十八层。他来惯的,也是住惯的,但踏出去的那一步心里竟觉得心悸。
大拇指摁上感应器——“对不起,指纹识别失败。”
叶开愣了一下,或者说被这道冰冷的女声吓了一跳,心里一慌,已经做好了陈又涵推门而出的准备。如果又涵哥哥刚好在家,他就、就说是来拿东西的……不,他就是来见他的。但整个楼层静谧非常。
他垂头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白到病态的手掌,而后在衣服上擦了擦,擦去根本就不存在的汗渍,重新摁上——“未知指纹。”
……怎么会?苍白的嘴唇很用力地抿了抿,他按亮数字键盘,输入烂熟于心的密码。
“密码错误。”
叶开握着门把手静了静,垂在身侧的手指控制不住地痉挛。是……是记反了,是记反了。他的手指发着抖,重新按下六位数字,一颗心提到了胸口。在用力吞咽的瞬间,门锁再度提醒失败。是那种很沉的“嘟嘟”声,真的……真的很难听。像一块秤砣落下悬崖坠入山涧,让人听了无法呼吸。
门锁坏了。
叶开倚着墙慢慢地坐下。
陈又涵删除了他的好友,而不是拉黑。这就说明——说明又涵哥哥不是真的要和他结束。否则他一定会拉黑的不是么?聊天记录都还在,那些冷漠的敷衍统统划掉。他眼也不眨地往上翻,熟练得像手指有了肌肉记忆。从前年的八月七号开始,哪一天都可以,随便哪一天都值得他反复回忆。还有电话——这个小时也要试一试又涵哥哥有没有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拨出去的瞬间就收到对方正忙的语音提醒,这代表他还在被拉黑的状态。他从没被人拉黑过,最开始真的以为陈又涵在忙,直到不间断地反复拨打了一个小时,他才知道,原来——原来陈又涵没有在忙,他只是,只是不愿意再分一秒钟给他。
楼道感应灯感应不到他的存在,叶开无声无息地垂首坐着,黑暗无声无息地包裹着他。微小的电梯动静无规律地折磨着他,他的心反复提起——又坠下。
后来他大概是睡着了。
才会没有在陈又涵回来的第一时间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