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嘴唇张开了瞬,想反驳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所以我有时候来吃个饭就行了,”江时予继续说着,“周五或者周末来,吃完我就回去。”
“那你其他时候……不能光吃泡面啊,”晏安在他胳膊上捏了下,“就,就我觉得,你还是……”
“我会照顾自己,”江时予看着他,乐了下,“你怎么老觉得我生活不能自理啊?”
晏安上下扫了他两眼,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写满了“难道不是吗?”
“放心。”江时予在他腰上抓了两把。
晏安缩了缩,又放松下来,往江时予身上一靠。
“所以你出什么事儿了,”他问着,顿了下,“你妈妈?”
“嗯……”江时予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吸了口,“我妈她给我转账了。”
“啊。”晏安不太明白。
转账?
转账怎么了?
不需要的钱可以送给有需要的小安。
“她走了这么些天,转给我的钱一共快两万,”江时予继续说着,“每隔一阵子就给我转。”
“阿姨出事儿了?”晏安猛地转过头,鼻尖一下蹭在江时予头发尖儿,痒痒的,他又把头扭回来了点儿。
“没出事儿,”江时予两条胳膊搂住晏安的腰,脸往旁挪了挪,身体也往后挪,整个人都压在了晏安身上,“我打电话去过,视频过,问过她的公司,她没有出事。”
“那为什么……”晏安话没说完,江时予长长叹出的一口气打断了他要说下去的句子。
“我妈她……是个很向往自由的人,”江时予说,“她根本不是自己想生下我才生的,是没办法。”
晏安的手挪到江时予手上,拍了拍。
“她发现怀孕的时候已经好几个月了,没办法打,很伤身体,我姥姥姥爷劝她生下来,我……我爸也一直要求她生,”江时予继续说着,语调很平稳,“人就是这样的,不管再自由,只要所有人一起朝着她施压,她没办法逃脱的话,只有顺从。”
“是么?”晏安低声说。
“嗯,可能是中国特色主义吧,只要有人不和其他人的人生一样,所有七大姑八大姨隔着八座山的亲戚都会来劝,来告诉你这是不好的。”江时予说完这里之后顿了很久。
“就像冉航一样。”晏安说。
“……嗯,”江时予不太想在他面前提起冉航,“所以我妈把我生下来了,她不是自愿的。”
“啊。”晏安应了声。
生之前所有人都在劝她,生下来就好了,就算你不喜欢孩子,等你生下来了你就会喜欢他的。
没有母亲不爱孩子。
女人天生带着母爱,你怎么不可能不喜欢孩子。
等陈温——江时予的妈妈——真的把孩子生下来了,才发现事实和他人口中所说出入太大。
不是所有女人天生带着母爱。
真的会有讨厌孩子的人,不管男人女人,没有任何人的任何一种爱是天生就拥有的。
对他人的爱都是需要后天培养的。
生之前所有人说的帮她带孩子仅限于白天,孩子刚出生的那几个月,最难挨最难受的时候,她根本无法从孩子的身旁离开。
坐月子,喂奶,产后各种各样的恢复全压在了身上,而江醒依旧如同她怀孕期间一样,对她好,对她温柔,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点行动表示。
所有人又说,等孩子长大就好了,等孩子懂事就好了,陈温就这么熬着,她不知道她让江时予感受到了什么,但她等来的,是江醒的出轨。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江时予声音闷闷的,“我爸出轨的对象是个男的。”
晏安这次是真的沉默了。
他突然就明白了江时予之前的反应是因为什么,江时予为什么那么在意出不出柜的事情。
因为他要给家人,爱人一个交代,而不是像他的父亲那样,把自己真正的性向藏匿一生。
“我妈发现怀孕结婚生我,我爸不敢出柜迫于压力结婚,”江时予说,“我家根本就是在别人给予的压力下建成的。”
“所以你是这种性格。”晏安轻声说。
“我什么性格?”江时予闷笑了下。
“柔弱且闷骚。”晏安肯定地说。
江时予在他肚子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你怎么老觉得我柔弱啊,你知不知道我让你一只手你都打不过我?”
“不知道啊。”晏安乐了下。
反正江时予给他的印象就是挺柔弱的。
可能是因为江时予老哭,可能是因为江时予那次发烧,可能是因为这个人身上自带的气质。
柔弱的气质。
“反正我妈一直挺不喜欢我的,我能感觉到,养我成了她的责任,就像完成任务一样,”江时予说,“现在她离婚了,我也快成年了,她身上的担子完全没了,你明白吗?”
晏安刚放松了点儿的情绪又沉重下来。
“她突然这样给我打钱,毫无理由的给我很多,我在怀疑啊……”江时予的手指在晏安腰侧点了点,很轻地说,“她是不是准备不要我了?”
“不会的,”晏安脱口而出,“她怎么可能不要你了,她……”
她怎么样?
孩子是被迫的,婚姻也破碎了。
江醒的婚姻同样是被迫的。
他们两个都不知道反抗,都不懂得去为了未来做斗争,仅仅是因为他人的话语,来自于他人的压力,就草率地做了终生大事的抉择。
所以才会养出一个这样的江时予。
虽说现在的江时予要好很多了,至少会主动说点儿什么,但晏安还是无法想象他以前的生活。
七岁以前江时予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的江时予是怎么样的?
晏安想不起来了。
他突然无比痛恨自己的记性,怎么会记不住七岁以前还在一块儿玩儿的人。
“我只是猜测,”江时予缓慢地说着,“等着看吧,如果她真的不要我了,高考后就会给我一个结果的。”
“你不能问问她吗?”晏安想转过来看看江时予的脸,但江时予搂得很紧,脸像长在他背上了一样起毫不动摇。
“而且不要你了干嘛还给你转账啊,你别多想,”晏安继续说,“你每天就琢磨这些事儿你脑洞得多大?装得下一个地球了吧?”
江时予闷着笑了几声:“可能是大学学费?”
“我觉得不太可能,你别乱想,”晏安说,“她可能就是怕你过得不好然后给你转账呢?”
江时予沉默了会儿没有说话。
“你能不能搂松点儿,”晏安啧了声,“我想转过来看看你。”
“天天看我看不烦啊?”江时予问。
“这才多久啊,”晏安说,“现在就烦了以后怎么办?”
“看一辈子吗?”江时予接着问。
“是啊。”晏安回答得很迅速。
江时予又笑了,肩膀一抖一抖的,没有说话。
他一直以为他和晏安是同一种人,压抑,能憋,最先考虑到的永远是别人,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二位或者更后面。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相同。
他不敢想象的与某人度过余生,凭借飘忽不定的感情过完一辈子,永远相信对方,永远坚持对方等等一切事物,毕竟他唯一见证的“爱情”,他的父母,是那样一副扭曲的模样。
可晏安都敢想。
晏安是一个勇于畅想未来的人。
他们两个相似,又截然不同。
但江时予想,如果是晏安的话,他或许也可以畅想一下未来。
“小予哥哥,放心吧,”晏安拍着他的手,说,“做个最坏的打算,就算你妈妈真的……反正我是不会不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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