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只有你才是我的唯一解。
“还有不少想写的话,不过时间不早了,对你来说再长的篇幅读起来也会有些费神,就先写到这里吧。剩下几封邮件的回信我也会在闲暇之余慢慢地写,高考结束之后一起发出的。
“早上好,晚安。”
——编辑时间:6月1日,2:04;发送时间:6月9日,12:00。
江声放下手机,喝完最后一口早已放凉的杏仁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距离他上一次见到陈里予,已经过去一个月零二十五天了。
上次见面是他趁着清明假期偷偷跑去F国找陈里予,怀着“看一眼就走”的心思在那里待了一天一夜,放弃了本该在那时参加的竞赛,没有告诉父母老师,自己买机票乘往返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在高考倒计时不到百天的时候,实在称得上有些荒唐了。
不过荒唐一次也很值得,因为他终于等到了陈里予的答案,比预想中还要早。
那天下午,和陈里予的同学们一起看完画展又吃了午饭之后,他名义上的“前男友”将他带到附近一家猫咪咖啡馆,郑重又隐隐有些紧张地告诉他,有事要和他说。
那是个似曾相识的晴天,午后的阳光带着F国特有的湿润气息,像水墨画迹一般晕染开来,让不大的店面看起来格外温暖。
那是一家以布偶猫闻名的小咖啡馆,店里养着五六只猫,清一色都是漂亮又黏人的布偶猫,毛发长而柔软,眼睛是海一般澄亮的蓝,仿佛藏着沉淀的星星——和他喜欢的人很像。
或许因为气质相近,那些猫很黏着陈里予,自午后困倦中悠悠转醒,便跑来蹭他的裤腿。
和上上次相比,那天的陈里予已经很擅长与柔软的小动物相处,弯着腰陪它们玩了一会,才用盛在玻璃碗里的冻干将小猫们引到一旁,将他带到了角落清静的座位。
撒着巧克力碎末的杏仁奶,还有桃子味道的冰气泡水,这是他对那天记忆最真切的部分。
至于其它……尽管确实发生了,却依然虚幻得像是梦境。
陈里予小口啜着杏仁奶,隔着腾升的热气望向他,眼底的情绪也蒙了一层雾,让人看不分明——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一旁安睡的猫。
“江声,我想清楚了,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相隔两地却还要强迫自己不和你联系的生活,实在太难熬了。”
“不冲动,我真的想清楚了,我想确定自己有和你在一起却不拖累你的能力,想确定你像我在乎你一样坚定地热烈地在乎我,这些我都确定了……抱歉,我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想法,听起来可能有些拗口,但我真的想清楚了。”
“嗯,你是需要我的,这样就足够了。”
那时陈里予就这么看着他,眼底闪动着柔软的笑意,耳廓有些红,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鲜活又漂亮,和第一次袒露心迹时的他别无二致。
但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时隔半年,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往好的方向转变。
那个时候他说了什么呢,诚然,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看着对方手上的戒指,有些语无伦次了吧。
恢复情侣关系的当晚,他们又一起吃了饭,看了电影,自然而然地牵手,在街道无人的转角拥抱,心上人口中的糖很甜,裹着他的外套的模样也像从前一样可爱……严格来说,那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约会。
说起来,陈里予的床铺似乎比他的柔软许多,床被间揉着某种好闻的味道,像红茶又像什么清淡好闻的花香,和他身上的味道很像。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搂着他入睡……江声摸了摸自己冰冷的床,有些苦恼地想——离高考结束还有不到八天,不如趁早买好机票吧。
不过陈里予似乎两周前就已经考完了,却还留在F国,说是学校的教授留他作助手,有时候要跟着教授去不同的学校……还是等到考完再和他商量买机票的事吧,每天行程都不固定的话,他贸然去了恐怕只会影响对方。
于是,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拿出学习时间惯常关机的手机,打开陈里予的对话框,像以往一样给人发了一个可爱猫猫头的表情包。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今天好晚”。
“稍微有点事,不小心就忘了时间”
——“原谅你了……”
——“还不睡吗”
“想和你说说话”
——“要打电话吗”
——“算了,太晚了,你明天还要上学”
——“快睡觉吧”
明明以前是缠着他聊到三四点都不肯放下手机的人,还会夜深人静时候突然来敲他的门,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关心他了……江声不自觉弯起嘴角,移开了停留在“发起通话”图标上的手指,一字一句地输入道:“那我先去洗漱了,很快就睡”。
——“好,晚安”
——“好梦”
——“记得梦到我”
月色昏沉,少年眼底晃动着细碎的笑意,眉眼温柔。
“嗯,晚安”。
第95章 迷梦
晚上十点还是会更新的,快完结了赶赶进度
太纯净的白色,会让人感到不安。
江声看着眼前茫茫一片的无机质的白色,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样的场景,他是见过的。
素白的墙,与白墙同色的床被和枕头,半透明的纱质窗帘,乳白胶管连接的透明点滴瓶,瓶中是同样澄澈透明的药液,床头有一束盛开的白色玫瑰花。
唯一不同的是,躺在那张白床中央的人不再是儿时染病的他,而是一个纤细的、脸色苍白如纸的少年——他静静躺在那里,鸦羽般墨黑的睫毛安然垂敛,黑发黑睫,显得皮肤更白,几乎与惨白的枕头融为一体。
床头的信息表上白纸黑字写着他的名字,陈瑾瑜。
少年察觉了他的到来,悄然睁开双眼,目光柔和地落在他身上,上扬的眼角让他想起了猫:“你来了。”
他们似乎认识,又似乎素昧平生。他礼貌地点点头,回以微笑,却不知为何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仿佛一旦对视,心头便会涌起让他喘不过气来的沉重悲伤,甚至恐惧。
少年缓缓坐起身,靠在床头,不错目光地望着他——他太单薄了,以至于只是平白坐着,素白的病号也会耷拉下领口,露出那毫无血色的脖颈与锁骨来。
手背上扎了针的青色静脉,是他浑身上下唯一的颜色。
云动风起,悄然扬起薄薄的窗纱,阳光无声洒落。少年柔软的黑发染上细碎浅金,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柔和,柔和得近乎透明,几乎要融进一片苍白的病房中。
像天使一样。江声看着他,鬼使神差地想。
天使招手示意他靠近,他便走上前去,坐在床边的唯一一张白色木椅上,盯着对方毫无血色的手背,不知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不看我?”
他只好依言抬头,恰好撞上对方眼底澄澈的笑意,心头一紧,毫无征兆地疼痛起来。
然后他想起来了,自己是来带他走的。
“……”他张开嘴,却不知为何无法出声,像是喉咙哑透了,怎么用力都只剩下流出气体的功能——看着少年眼底安然的笑意,他焦急起来,越焦急便越说不出话,只好狼狈地用手比划,指指床铺又指指门的方向。
少年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疑惑,似乎理解了他的意图,却依旧感到奇怪。
他回头看去,才发现来时的方向早已融入一片茫白,连门的轮廓都消失了,阳光如水,让空气中细小的浮尘都泛着微光。
“为什么要带我走呢?”少年歪了歪头,整个人沐浴在柔软的阳光里,看起来毫无锋芒,像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是啊,为什么呢,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来带他走……江声望着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漫无目的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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