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哥,我想问你一件事。”陈双就蹲在陶文昌旁边,“你说……掰弯一个直男的可能性大吗?”
“噗……”陶文昌没忍住,喷了一口水,“你他妈直接报屈南身份证号行吗?再说你觉得他直吗?祝杰那野逼以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铁直呢,你以前还说自己铁直呢。我听不懂,但大为震撼。”
“我可没说是他啊,我没说。”陈双抬头往上笑,叫人一语道破,他肯定要跑,“你慢慢休息吧,我也买瓶水去……”
“你给我回来!”陶文昌想抓他,没抓住,只好眼瞧着他跑掉。不行,自己以后得盯紧了,不能让陈双羊入虎口。
光线很强烈,可屈南还在原地站着。周围没有人,现在是上课时间,除了体育二队在测试,没有人愿意这时候训练。
训练,一个运动员的一生就是训练。他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梧桐树的树干上,刚好眼睛被一点儿光照到。
屈南瞬间眯起来,伸出右手,用右手掌挡住了叶子的漏网之鱼,将自己全方面地留在树影里。掌心像被炙烤,被那一束光烤热,他又像个见不得光的吸血鬼收回手臂,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掌纹。
无名指和尾指下意识地动了两下,用缓慢的速度朝着掌心靠拢。最后摊开的手掌变成了一把枪。
一把手做的枪。
手臂开始抬起来,屈南看向的方向是几百米外的小训练场,中指和食指的指尖靠拢,贴在他的右太阳穴上,缓缓滑动,沾了汗水。
仿佛是枪口磨擦着他的眉骨,在抚摸他的眉毛。
砰,屈南心里有个声音,空洞地砸向他的喉咙。指尖的移动轨迹仍旧继续,回归到右太阳穴的正中,屈南准备闭上眼睛,手臂维持着僵硬的线条和姿势,眼皮不堪重负开始往下沉。
“你喝不喝水啊!”陈双拿着两瓶水,跑了过来。
屈南的眼睛动了一下,闪了两秒异样的光,随后放下手笑起来。“你去买水了?”
“嗯,你帮我训练,我请你喝一学期。”陈双两步跑过来,手里拿着两瓶,其中一瓶的瓶盖已经拧开了,既然要掰弯直男,就要贯彻到底,“给!”
“谢谢。”屈南轻松地拧开,没费什么力气,“成绩登上了?”
“登上了,黄俊说……要是二队测试完毕我仍旧是第一名,就给我进一队的机会。”陈双眼睛发亮,“到时候我就能比赛了……只是……时间上……”
只是自己还有兼职啊,一队的训练时间肯定更长。可是没有兼职,生活费又成了问题。
“时间上咱们再想办法,一定能和你弟弟协调好。”屈南伸手揽住陈双的肩头拍了拍,和他换了个位置,让他停在光线能照到的地方,“而且比赛还有奖金拿,第一名能拿好几万。陆水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你好好比赛就能养得起他。”
“是吗?比赛能拿好几万?”陈双的眼睛更亮了,那可比兼职赚多了,“那我一定好好练……嗯……对了,莫生和洋洋刚刚发微信问我测试怎么样,我想给他们发一张咱俩的合影,行吗?”
屈南平静地看着他:“当然可以了,你拍还是我拍?”
“我我我,我拍。”其实他俩根本没问,是陈双自己想要。他把手机拿出来,打开相机功能,举到合适的45度角高度,刚好圈进了两个人。
“需不需要我搂你一下?”屈南自然地搂住陈双的腰,“这样行么?会不会太近了?”
“没事没事,我……”陈双故意往旁边靠靠,“看镜头看镜头!”
屈南调整好自己的动作,看向了镜头。镜头里他和陈双都很挺拔,站在训练场的过道上,背后就是树。
看着自己的脸,屈南轻松地笑起来,把嘴角的角度固定好,像自己演习了无数次的那样。
咔嚓,快门声响起。这一次,是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贴在了屈南的右脸上。
笑容还在,屈南木木地看向手机,自己笑得无可挑剔。陈双却在按下拍摄的瞬间飞快地贴过来,亲在了他的右边颧骨上。
白鸽还是会找黑鸦的,白鸽会亲它,白鸽不会嫌黑。
“这样就行了。”陈双还被屈南搂着,却已经收回手臂,如获至宝。刚才鼓起勇气那一亲是和屈南学的,“上次你亲我一下,这次换我,咱俩算扯平了。一会儿发给莫生和洋洋,他俩一定……”
陈双的话被一个动静打断,不是屈南有了别的动作,也不是声音,而是有一滴液体掉在了他的左小臂上。一开始他以为是汗珠,很大颗,啪叽一下就碎在自己胳膊上了,可是随着第二颗掉下来,他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怎么了……”陈双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了皱着眉的屈南。
这不是汗水,是眼泪。
他低着头,累得够呛的样子,又像是一个被周围欺负了的人,委屈得满眼通红。陈双甚至来不及看他的眼圈是怎么红上来的,就已经看出了他的睫毛根部全湿润过。眼睛不可置信地眨动着,来不及挡住第三颗。
“对、对不起,我是不是太过分了?”陈双没想到他会这样,妈的,自己直掰弯第一步就把人吓哭了?这要怎么哄?
可是还没等到陈双开口,屈南忽然朝他逼近,用很近很近的距离,双手拽住了他的背心领口,想要抓他。手背青筋暴起,不断颤抖着,脸上惨白一片,呼吸里也有浓重的沉闷在流动。
就在陈双以为他要奔溃的一瞬间,屈南的表情从憋哭到无助地一笑,低着头的时候和他的额头碰了一下,张开双臂,痛快地抱住了他。
陈双睁大了眼睛。
这是一个拽过来的拥抱,陈双往前趔趄了一下才稳定住,都懵了。唯一能感受的就是屈南双臂的线条,正把他的身体往怀里挤压。
一只手压在他后腰上,一只手压在他的后脑勺上,光线同时裹住了他们两个人,将黑白拉回了彩色,逼退了雾气,盖着暖洋洋的滤镜。
这是毒,这一定是另外一种毒,在白鸽振翅的一瞬间洒下来。屈南低着头,手指摸着陈双金色的头发,背弓和肌肉同时绷住了,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他一言不发,却执拗地将左脸贴在陈双的左脸上,眼睛都不眨,只无意识地蹭动,用太阳穴去碰他的太阳穴。
手开始往下滑动,刚刚还是残忍枪口的中指和食指只会小心触碰,停在了后背那块发红的胎记上。
陈双的身体抖了一下。
这是一个秘密,屈南用指尖勾出那块胎记的边缘,看着逐渐清晰的世界,睁大了眼睛。他又开始呼吸,游刃有余地鼓起肺部,将氧气吸进去。
“没事。”等了好半天屈南终于说话,眼睛里又重新拥有了闪亮的光,紧绷的全身逐渐恢复放松,仿佛刚才的四面楚歌都是假的。他的手也松开了,最后轻轻地捧了一下陈双的右侧脸,笑着看他,把自己藏得好好的,“我是为你高兴,欢迎你加入一队,陈又又。”
“这样啊……吓我一跳。”陈双回味着刚才那个拥抱,很希望它能继续,两个人的眼神接触像是产生化学反应了,在空气里制造幻觉。他从来不知道,屈南也有这样激烈的情绪。他一直以为,屈南是可以用轻描淡写来形容的。
“走吧,咱们去吃饭,再去看看那条小白狗。”屈南笑着转过了身,面向了光。
陈双多看了几眼才跟上去,只觉得刚才那个拥抱有些奇怪。到了晚上,队里的通知发来了,自己的成绩排在二队第一,下周开始和一队进行训练。
这是个绝顶的好消息,陈双第一时间通知了屈南,第二时间给泰迪熊的店长打电话,辞掉了这份兼职。兼职只能赚几百块,可比赛奖金是几万块啊。
首体大在这方面真是不计成本,出手阔绰。
接下来的计划是带着弟弟去看房,可是没想到这个计划被变化打断了,连续两周的周末四水都有比赛。等到真正可以去看房子那天,已经到了11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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