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会怀孕的。”
言传旬闭上眼睛,发了狠地捏着眉心:“打掉。”
话落,言悦瞬间站起来,仓惶地往后退,呈自我保护姿态。
“我不要。”他说。
言传旬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言悦,这条路,你就非要一头走到底了,对吧?”
言悦点头:“嗯。”
“不管是好是坏,”言传旬眼白里泛着红,咬牙问,“都绝不回头?”
言悦:“嗯。”
陈寻柔满脸是泪,她看着言悦摇头:“悦悦,我私下去看过那个男人的,他真的并不……我和你爸只希望你后半生可以快快乐乐的,你和家里闹成这样,以后让妈妈怎么办呀?”
言悦抬手擦眼睛,不成形地喊:“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但我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
那天整个言家僵持了很晚,最后言传旬说:“如果你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一定要跟他走,那你就是放弃我和你妈。从此以后我也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他已经拿出这么严重的选择逼言悦就范,只赌他可以让自己放心一点。
可言悦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门边退了一步。
言传旬便什么都明白了,点头说:“言悦,你今天一旦踏出这道门,以后生死都不用往家里说,那都是你自己选的路。”
……
言悦出了门,陈寻柔直接病倒进了医院,半年未见好转,期间言悦要去看她,被言传旬冷漠地闭门拒绝。
他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
他就再也没能回去。
似是在很久之前就预见到了这一幕,言悦的笔记本花了五年的时间,直到他选择长眠的那一天才算完成。
彻底终止。
他让方守帮他找到最先进的长河远程光影,可以将他的身影映在他想藏的任何地方。
因此陆执打开后面的笔记页面,多年前还活着的言悦便温柔地出现在了陆执面前。
他们隔着多年光阴,遥遥相望,犹如从不曾阴阳相隔。
今年已满20岁的陆执,在失去言悦的第12 年,他竟然是第一天才彻底认识到自己的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又经历过什么事。
已经到了家门口的陆执,静静地站在似乎很久无人居住的别墅外。
言悦留给他的房子,此时里面是一片漆黑,池矜献说:“回家。”
他们便一起回了家。
陆执像是第一天才入住,对这里满是陌生。
别墅里很干净,能看出来有被经常打扫。
也许是方守偶尔回来。
这些目前都不重要了。陆执手里还紧紧捏着言悦的笔记,他垂眸直盯着,在略显刺目的灯光下,手无意识地将其重新打开。
在陵园里已然消失的言悦霎时重新出现。
青年脸色略微苍白,但直视面前时,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含着无数碎光,犹如他仍然在期待明天。
言悦轻轻抬手,似是要摸谁的脑袋,动作轻柔。
片刻后,他轻轻地说:“小执,我是个很懦弱的人,我只愿你平安长大。”
“——我真的很爱你。”
被吹了一路的眼睛在这时又一下子变得通红起来,陆执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一次眼也不敢眨。
“哥,”这时,池矜献突然将下巴靠在陆执身上,故作轻松地说,“言爸爸好好看呀,也好温柔,你特别像爸爸。”
陆执微怔:“爸爸?”
“对呀,”池矜献不动声色地再次合上笔记,说,“你爸爸不是我爸爸吗?怎么啦?陆执,你是想对我始乱终弃嘛?”
陆执急忙下意识摇头。不知过了多久,他垂下眼睫脑袋,极其依赖地离池矜献更近,将额头抵在人的肩窝里,低声道:“小池……爸不是不要我,他只是没办法。”
“是啊哥,”池矜献用侧脸蹭了下陆执,声音也很轻,“爸爸他很爱你,我也是。”
他们旖旎地依靠在一起,犹如往后要相依为命。
可其他人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来的那一刻,池矜献没把手机拿出来心里便知道是谁。
原斯白他们知道他和陆执今天回来,但直到现在都没接到消息,自然是担心了。
一看来人,还真是原斯白。
但接电话的竟然是池绥。
“小安,你和陆执是不是已经回来了?”池绥的声音古井无波地传过来。
池矜献还和陆执靠在一起,接电话不方便,便指腹一点开了免提。
“爸,我和哥下机有一会儿了,忘了跟你和小爸说了。”
池绥“嗯”了声,道:“不说也已经传开了。”
闻言池矜献有些不解,茫然出声:“啊?”
“陆自声被带走了,”池绥道,“最慢三天后也会开庭。”
“啊?”池矜献震惊。
池绥没理会,只先道:“陆执呢?”
“啊,在我旁边。”池矜献忙看向陆执,眼神里还懵着。
陆执清了清嗓子,低声轻喊道:“池叔叔。”
“谁是你叔叔,”池绥声音里含着不喜,“别瞎喊。”
两个小孩儿被怼得无言又慌张,池矜献想,大池和小爸明明就很同意啊,为什么不让喊。
陆执更是无所适从,接下来要该怎么艰难讨好老丈人的路都想好了。
他已经没有了言悦,绝不可能再没有池矜献。
可还不等他们心思各异,池绥便正色下来,吩咐事情一般地说道:“陆执,虽然还没有正式见面介绍,但从我同意把池矜献这位祖宗交到你手上那天开始,我就已经承认你了。”
“最近几天,也许你会经历漫长的心理对抗交战,但关于言悦先生,如果你需要任何支持帮助、证据提供,随时开口说。尽管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什么都不好进行,可我会尽最大可能去帮你。”
池绥道:“和池小安一样,我是你爸。”
“记住了么?”
第66章 我又加更啦! 头顶上的灯光太亮了, 刺得人眼睛生疼,直至模糊不清。
陆执堪称迷茫地看着面前的池矜献,瞳孔上好像突然被水染湿了, 怎么眨都眨不掉那抹雾。
池矜献抬手碰他眼尾,用指腹点了点,将对方眼角洇出的那一丁点湿润尽收其中,把陆执的所有真实,温暖珍惜地握住藏在手心。
迎着灯光, 他的双眼极其明亮。
足足过了好半晌,陆执才嘴巴轻动,哑声却坚定地说:“谢谢爸。”
等他说完, 池矜献才笑着开口,对着手机说道:“爸,你好帅啊,我好爱你。”
“你可上一边凉快吧。”池绥笑骂, “就你这没良心的知道见什么事儿说什么话。”
池矜献被怼得直装傻笑,也不反驳。
“别谢我,”池绥道, “要谢就谢你小爸, 他让我过来跟你说这些的。”
话落, 原斯白在一旁即刻嘟哝着反驳出声:“明明也是你自己主动打的电话。”
嘟哝完他似乎是把手机夺了过来,温声道:“小执, 我一直教安安如果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解决不了的,一定要找父母,哪怕那件事父母也解决不了,但我们会陪在你们身边。”
说着,原斯白的声音放得更轻了, 不让自己的语气有一丝一毫的强硬,只余心安:“现在我也这样教你,知道了吗?”
“……嗯,”陆执尾音带着颤,呼吸不稳地沉重了两次,才能重新开口说话,“知道了,小爸。”
“好。”原斯白笑了声,说道,“那现在需要我和大池爸爸一起去接你们回家吗?”
陆执低头牵住池矜献的手,池矜献嘴角带着笑。他们几乎异口同声一般地说:“需要。”
……
言悦的长河远程光影经过十几年的存放,没有坏,但大多都需要重新修复开启——里面有艾多颜诱导他自.杀的证据,也有陆自声对他做下的一系列罪行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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