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许尧臣那点上头的醉意立马就醒了。
农家乐老板跟顾玉琢也是熟人,见这情况知道要糟,慌忙出来把人往回拽,可惜倔驴上了头,非要把对方相机砸了。
许尧臣一边拉偏架一边也没让嘴闲着,三下五除二把前因后果问了。原来二位男士一位是司机一位是“代拍”,带着三个小姑娘来扒人墙头,近距离观摩顾玉琢。
许尧臣气得牙痒痒,心说这真是好死不死撞枪口上。
小姑娘们私心里没什么大错,但行为上非常不妥,许尧臣数落两句,赶紧把顾玉琢箍住了往回拉。
他一指那个方才被顾玉琢薅住领子的瘦猴,“相机照片删干净,现在删!”
顾玉琢红了眼,“侵犯隐私,告你信不!”
男人挣着脖子,青筋暴起,“不就是个花架子小白脸么,还真他妈当自己是块宝啦,告诉你,你们这种的,搁过去那就是最下贱的戏子!”
“我艹!”
这下可点了火了,许尧臣一个没摁住顾玉琢,直接让他给了对方一拳。
情况一下失去了平衡,农家乐老板撒丫子把伙计和后厨全叫出来,一群人扎着架子要把偷拍的一伙撂翻。人多势众,对方就俩男的不服不忿,姑娘们看见顾玉琢发火早就哑声了,挤成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对峙片刻,对方的司机拿出手机来说要报警,许尧臣冲他一笑,“报,不报你他妈跟我姓。”
他一横,对面二位就犯嘀咕,到底那一拳也没真打出好歹,恐怕验伤都看不出指头印来,倒是他们偷摸趴墙头,不算正经人。
有说话的功夫,顾玉琢也冷静了,冲拿相机的姑娘一扬下巴,“照片删了。”
小姑娘当即掉了眼泪,抹擦着脸,把相机递给顾玉琢,“我们就是喜欢你,想来看你……没别的意思。”
“你们还是学生吧?这年纪不专心学习,瞎搞什么?”顾玉琢接过来,低头删照片,“黑灯瞎火的,跟着俩二流子,不知道危险吗?喜欢谁就多关注他作品,演员也是人,也要过日子,跟你们没什么不一样。”
等他删完,许尧臣问:“手机上都还有吗?”
这回,几个人倒口径一直了,说没有。
顾玉琢把相机还回去,刚要再交代几句,他们四周围黑黢黢的夜忽然被刺目的车灯和引擎声给撕破了。
许尧臣眯着眼往后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将将放下的心,又抑郁地堵上了。
第3章
陈妙妙接到许尧臣电话时候正焦头烂额地处理另一桩事——这就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出问题的是刚交到他手上的一小孩,书没读好就出道了,年纪不大,心眼很缺,男女私交颇杂,不知怎的两厢感情没谈拢,女方爆了猛料,私生子拎出来在网络上大晒特晒,一时间网友群情激奋,险些把他们公司骂成筛子。
陈妙妙天灵盖都快掀飞了,只好让助理去给许尧臣收尾。助理还没走出办公室大门,厉扬破天荒给陈妙妙来了电话。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厉总,陈妙妙点头哈腰地把电话接了。
于是,一个小时后,厉扬就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许尧臣看见车牌,一阵窒息。这一年半,厉扬大部分时间都在南方当牛做马地立分公司,他们俩混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没超过一个月,这就让许尧臣对厉扬的长期存在很没自觉。
车停,厉扬下车,高大的身影被车灯拉长。
许尧臣说不上怎么,突然生出几分赧然,像猛地找回了羞耻心,干脆绷起脸不说话。顾玉琢悄没地给他一肘子,上前跟厉扬寒暄两句,把事情始末讲了,话里话外将许尧臣摘了出去。
厉扬的助理十分有眼色,老板下车之际已经去善后了。这一边,厉扬与顾玉琢叙话间,把视线落在许尧臣脸上。
他像只在外闯祸的猫,乍一看低眉顺眼,实际一双眼滴溜溜转,不知道在冒什么坏水。
许尧臣从来就是个不服管的人,表面多顺从,背地里就多张狂。厉扬没叫他,等他自己生出自觉来。
一场闹剧落幕,顾玉琢经纪人带着几个助理也来了。人一到,揪住顾玉琢就是劈头盖脸地骂,把那混不吝骂得抬不起头。末了,雷厉风行的经纪人调转枪口,指向许尧臣。
“你俩,大半夜的浪什么,怕我跟陈妙妙那死胖子多活两年是不是!”贴钻的指甲险些戳上许尧臣鼻子尖,他忙不迭地应了,认错态度非常良好。
他认怂了,对方也就撤火了,都是成年人,骂来骂去也是车轱辘话。道理谁都懂,只是碰上事了,难免头脑发热。
经纪人骂完,转头联系了陈妙妙,俩人不知道商量了什么,回过来又交代许尧臣和顾玉琢,说万一将来网上有消息,让他俩只当看不见,切勿回应。
看来他们的担心都是一样的,知道这事儿恐怕是捂不住。
等坐上车,隔绝了外面的暑热和嘈杂,许尧臣才问:“你怎么过来了?”
“家猫跑出去撒欢,少不得出去逮一趟啊,”厉扬打量他,“你说呢。”
许尧臣目光落在膝盖上,对他这形容不满,但情绪没上脸,只道:“耽误你时间了。”
“不耽误。”厉扬说着,松了衬衫领口,发动车,开进了夜色里,“南方的事忙完了,往后就能常见了。否则给你当了一年多挡箭牌,我倒真成做慈善的了。”
许尧臣靠在头枕上,一身懒筋都舒展开了,“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做什么非得斤斤计较。”
“你和别人不一样。”
“要不是知道我在外貌上占了便宜,大概会为你这句话动心了。”
厉扬一眼看过来,“那你就要吃亏了,小猫咪。”
许尧臣差点儿让他一句“小猫咪”恶心吐了,再一瞧,厉扬大概也腻得够呛,脸颊绷着,眉锁着,一副食欲不振的样儿。
“小龙虾味道怎么样?”
“不错,比著名龙虾街的入味。”许尧臣说,“据说厨子祖上是御厨,搞满汉全席的。”
“啧,把我说饿了,”厉扬方向一转,往西走了,“去趟龙虾街,帮我买三斤。”
许尧臣不想去,他折腾一通快瞌睡死了,当即表示不从,“回去叫个外卖不成么?再不济,你老总要磕龙虾,下面人哪个不飞着去帮你买。”
“下属不是我的私人助理,非工作时间让别人买小龙虾,你自己听听,像话吗?”
许尧臣抬杠,“非工作时间不行,工作时间就可以?”
厉扬的不悦很直白,“我没追究你大半夜让我跑一趟郊区的失误,你倒是连跟我多耗半小时都不乐意了。两个月没见,脾气见长啊,许尧臣。”
言多必失,许尧臣心里啐了自己口,脸一抹,又是小乖乖了,“不光陪你去,还帮你扒虾壳,喂你吃,周到吗?”
厉扬腾出手撩他一把,“虾壳倒不必了,床上伺候好,就算你尽义务。”
“那就明儿吃吧,我下厨给你烧,今儿来点别的,成吗?”许尧臣把他手一扣,五指从指缝中穿过,温热的指腹缓缓擦过缝隙,牵引着他的手沿着笔直的腿向上攀,停在要命的那一片炙热上,“你不想我么,厉扬——”
许尧臣就是这样,要么清心寡欲得让人以为他要剃度出家,要么能翻出滔天的巨浪把人淹死在欲海里,手段直白,不羞不臊,像只误入人世的精怪。
夜幕如盖,许尧臣在波涛中肆意地绽放。
他摔在床上,丝绸床品滑且凉,细流般从他皮肤上流淌过去。他像水中失力的人,只能抓住那同生共死唯一的主宰。他的命都仿佛系在厉扬身上,随着他起伏、摆动,在他的汗液和喘息中探寻生命的鲜活。
他们是契合的,如同天造地设。
肉体和灵魂在巅峰时共同震颤,可他们之间又是无爱的。欢愉纯粹而原始,他们毫无顾忌地向对方索取,浪潮一层盖过一层,许尧臣失神地望着几乎将他碾碎的男人,眼睫湿漉漉的,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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