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们都指望杜樟能悄悄刷个脸,把任务达标。哪料杜老师早起脸都没洗,出门前把头一包,框架眼镜一戴,穿个大红羽绒服老棉鞋就出来了。
——找遍整个早市,没有比她土的。
她说,玩就玩个大的,作弊没意思。
于是,他们三个摊子前,门可罗雀。
顾玉琢蹲在地上,垂头丧气地看着他码了七八遍的红薯和菜叶子,问许尧臣:“是我卖相不够好?”
许尧臣安慰他:“还行吧,不怪你。”
顾玉琢烦他这个不入戏的样子,“你能不能投入点?我要生气了我告诉你。”
许尧臣看他一眼,点头,说行,然后一清嗓子,吆喝开了:“来,走过路过大爷大叔婆婆婶子,都来看一看瞧一瞧,又甜又大的红薯,又脆又香的生菜——便宜卖咯。”
顾玉琢让他这动静吓一跳,“你妈的,你个狗东西!”他捏着麦,发自内心地对许尧臣发出了问候。
果然,叫卖声一出,立马有人看过来了。
就在两位婶要付钱,帮他们开张的时候,旁边突然横插进来一只有力的手臂。
这手臂的主人是位红光满面的大叔,他声如洪钟,问:“都你们俩挖的?”
顾玉琢一听,赶忙推销,说那可不,全是他们兄弟俩一块一块铲出来,又扒了泥的。
“都要了,”大叔十分豪气,“明天还来不?”
许尧臣说:“来。”
“明天我也包了,”大说眉飞色舞地跟他们使眼色,“要你们俩挖的。”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其中有鬼,可递过来的钱又是货真价实。
——有钱不赚王八蛋。
他们俩迅速把红薯和生菜一打包,递给了大叔,又跑到杜樟的摊子上,额外给赠送了两根胡萝卜。
等大叔扛着一麻袋走了,许尧臣和顾玉琢俩人蹲地上发愣,愣了会儿,许尧臣突然碰了下顾玉琢胳膊肘,“那边……粮油米面门口,门神似的那二位,正跟红薯叔交接的,有点眼熟啊。”
顾玉琢一看过去,登时睁大了眼,由衷地“艹”了一声。
第78章
一连两天,许尧臣和顾玉琢的摊子都像被打劫过一样,干净得连块红薯皮都没落下。
他们失去了摆摊的乐趣,开始去祸祸杜樟。
杜樟快烦死这两个货了,便劳动谭安安去给他俩一人买了一根巨型棒棒糖,让他们蹲一边去舔色素。
顾玉琢嗦了一口糖,给齁着了,苦着脸问许尧臣:“昨下午挖了多少红薯?”
许尧臣磕着讨来的花生,道:“二百来个不到三百吧。”
——既然有人包圆,那红薯自然不愁卖了。他们俩埋头挖了一下午,干得灰头土脸,宛如两只出土文物。
这二位的勤奋震惊了同事们,于是围炉喝茶的众人不得已又折回菜地,互相鼓劲,一直干到了暮色四合。
“算上那几捆上海青和生菜,还有两袋胡萝卜,”顾玉琢两眼瞪着前方,冥想似的算算数,“加上昨儿早市的收成,差不多五百了。”
“是有了。”许尧臣收的钱,整的零的,不止五百,还有富余。
“那还蹲这儿干啥?”顾玉琢很不解地看着他。
许尧臣前后看看,剩下两摊正卖的起劲,“享受自由。”
顾玉琢从他口袋里抓花生,把棒棒糖塞给他,“你最近有点哲啊——据说近墨者黑,你是不是被传染老了?”
许尧臣抢走他的花生,四平八稳道:“滚。”
他们这一期录制按合同是截止到午饭后,所以等上午把菜卖的七七八八,几个人就开车回小院了,商量着剩下的农产品他们干脆自己买了,把钱留给屋主。
中午,他们支起锅子,下了杜樟带来的火锅底料,几个人围着圆桌,吃得热火朝天。
胡劭和谭安安两个小孩挺不舍的,说虽然才三天两夜,可是跟哥哥姐姐都很投缘,一块儿下地又一块儿钓鱼,可以说是同甘共苦的革命友谊了。
节目里不能明目张胆地饮酒,孙安良和胡劭下午又安排了其他工作,只得以茶代酒相送祝福。
杜樟生出些感慨,他们这工种特殊,一群人因为一个由头聚在一起,少则三五天,多则一年半载,可一旦过了这时间,只要没什么机缘巧合,有些人兴许这辈子都碰不着了,哪怕在那一个时期里,是亲密无间的队友。
这话头一扯开,在座都生出几分伤感,话也少了。
末了,孙安良举杯,说祝朋友们前程似锦,诸事安康。
录制结束,在导演组又补录几个镜头后,屋内机器关闭,嘉宾们摘了麦,正式收工。
节目组安排的接送车辆在院外码了一排,土路尽头,两辆格格不入的车前后停着,不惹眼,但不瞎的都能看见。
杜樟鼻梁上架着副墨镜,垫着脚往前瞄了眼,冲许尧臣一挑眉,“香车、美人儿——拜拜啊,小可爱。”
许尧臣如今百毒不侵,当即一摆手,“拜拜,杜姐。”
一声“姐”叫得杜樟浑身难受,可当着众人又发作不了,只得给厉扬发了条微信,说你的小可爱学坏了。
顾玉琢和许尧臣俩人拽着箱子在土路上“咯噔咯噔”,二百五看一眼旁边十分淡定的兄弟,说:“宝,我有点子忐忑。”
许尧臣很不走心地搭话:“为啥?”
“你可能不知道,我出门前跟陆老师吵了一架,说了难听话。”顾玉琢发愁,“我怀疑他找上门是来报复我的。”
许尧臣诚恳建议:“听我的,回去约个脑部检查,查了不吃亏不上当。”
顾玉琢有些忧伤,“你个无情种……不明白。”
说话间,两人已经站在后备箱前面了。
厉扬拉开车门下来,一边接许尧臣的箱子,一边说:“磨叽什么呢,这么慢。”
许尧臣扎着手看狗皇帝给他搬箱子并甩锅,“跟你妹聊了两句,都怪她。”
厉扬把车里的红薯挪挪,箱子塞进去,直起腰看他,“她说你学坏了。”
另一侧,后备箱“啪”一下弹开,对着顾玉琢张开嘴。
二百五难过地冲着许尧臣做口型,你看!
许尧臣看着他乐,小声问厉扬:“他怎么惹着陆影帝了?”
“听说是见着陆南川前男友,闹了一场。”厉扬打量他一眼,“你吃胖了?”
“胖点手感好。”许尧臣迈腿往副驾走,“赶紧跑,一会儿二百五要哭了。”
厉扬跟那边车里的陆南川打了个招呼,不等顾玉琢要跟许尧臣说话,这两个缺德带冒烟的就开车跑了。
许尧臣从后视镜里向后瞄了眼,就看顾玉琢根条柱子一样站着不肯上车,在恃宠而骄地闹别扭。
“行了,别瞧热闹了。”厉扬腾出一只手托着他下巴给他脑袋转过来,“看看我,不想我吗?”又握着他手凑到嘴边亲了口,“小样儿,我一下飞机就过来接你,却连声谢都没听见,没良心。”
“谢了。”许尧臣偏着脸看他,很不真诚,“你不是日理万机,怎么能腾出空来接我?”
狗皇帝叹气,“别的小朋友都回家了,我能不来接你么。”又道,“你们挖的红薯我寄回老家了,爸妈说烤好了送街坊邻居。一两百斤的,单凭咱俩,恐怕要吃到下半年去。”
许尧臣道:“你和陆影帝这么光明正大地作弊,回头节目一播,热搜头一个就是他的。”
“陆南川舍不得,都是顾玉琢一根一根挖的,舍不得卖到外人手里。”厉扬跟他一起八卦,“他跟你们一起到的,就住隔壁那户。顾玉琢不知道?”
许尧臣震惊,“他知道个屁啊。”
厉扬颇是意外,“这俩人倒有点意思。”
车开到机场,励诚在当地项目部的人已经等着了。来送机的二位挺客气,给拿了当地特产,又给备了头颈枕,说怕在飞机上休息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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