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他疼,胜过了想要占有他。
缪存呜咽了一声,睁开眼睛时,从清醒到迷离不过万分之一的瞬息。他抚摸着骆明翰的脸颊,从眉骨,到深邃的眼睛,从眼睛,到高挺的鼻梁,再到炙热的、永远能把他吻得很舒服的嘴唇。
最后停留在他的喉结上。
一个字都没说。
但这一次,骆明翰终于凶狠地吻了下去。
缪存总是喊他“骆哥哥”,而他回之以“宝贝”。
用于画画的漂亮的手指紧扣他的背。第一次太痛了,他在骆明翰的背上也留下了疼痛的红印。
第二天是在楼下的聊天声中醒来的,伴随着lucky吃到小零食时兴奋的一声汪。
缪存头疼欲裂地醒来,觉得身上更是要疼裂了,每一把骨头和肌肉好像都被人按捏着为非作歹了一回。
骆明翰将他捞进怀里,不是什么第一次的处男了,如此经验老道的人,竟然会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他亲了亲缪存的肩膀,勾起的唇角没让他看见,声音低沉而慵懒:“新年快乐。”
怀里的人身体一僵,用很空的语气问——
“怎么是你?”
第47章
刚才还温存的浸透了餍足和惬意的身体如同被凝固住, 骆明翰以为自己幻听了,很轻的声音里带着迟疑:“你说什么?”
那是一种不敢声张的不敢置信,仿佛怕太大声了、太强烈了, 便会打碎什么美丽但脆弱的玻璃罩子。
缪存还在愕然、震惊和茫然中, 这些冲击交织成一片空白,让他在新年的第一天愣愣的
他以为……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梦到在这个属于骆远鹤的房间里,他和骆老师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欢愉,带着痛。做梦不犯法,做梦也不违背道德,做梦不是背叛,他不能控制自己在梦里思念谁, 不思念谁。
但原来不是梦,只是对象不是骆老师,而是骆明翰。
缪存难以描述这一瞬间的感受。
失望吗?是有一点的,是“原来只是梦啊”的失望。
但现实很令他失望吗?也并没有。“原来是骆明翰啊, 我就说…… ”甚至还隐隐松了口气。
骆远鹤十二岁那年的自画像便挂在墙上, 从这个角度看去远远的, 目光和神情都很朦胧。
这种情绪里, 藏着他根本无法厘清的逻辑因果,缪存是个直接简单的人, 理不清,那就不理了。
“没有, 我还以为是骆老师, 吓了一跳。”他单纯又坦白地说, “但是发现是你, 又吓了一跳。”
骆明翰:“……你他妈跟我打哑谜呢?”
缪存觉得头痛,揉了揉太阳穴。
骆明翰等不到回答,干脆便支着胳膊撑起了上半身,深邃锐利的眼眸紧盯着他:“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是骆远鹤?”
缪存张了下唇,又吞回去了,眼睛轻轻地瞥下,“没有,我当然知道是你。”
昨夜的旖旎荡然无存,骆明翰忍着血脉里不安又激烈的突突汩动,勉强耐心说:“缪存,你不能连这种事都误会。”
缪存心里本来就很乱,骆明翰咄咄逼人,他耐心告罄,提高了点音量回:“我一睁眼看到就是骆老师的自画像,……我说了对不起了。”
骆明翰冷冷地睨着他:“你昨晚上自己过来的。”
“我喝多了,”缪存眨眨眼睛,察觉到骆明翰似乎比自己还生气,“迷路了而已……那你为倒是把我抱回去啊?”
骆明翰额角抽搐:“你自己主动亲我的,不让我走。”
“那你也可以把我抱回去再亲啊。”缪存觉得他好奇怪。也许喝醉了后的他,内心真的很想再亲近亲近骆老师吧,可是并不想在骆老师的房间里做这种事。骆明翰明明可以抱他回去的,又不抱,不抱吧,隔天还要生气。
搞不懂。
骆明翰被他噎了一下,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你他妈的暗恋骆远鹤是吧?”
不等缪存回答,卷着被单下了床,露出被抠抓挠得红迹斑驳的后背。
骆母在楼下喊:“早就听到你们动静了,快起来吃长寿面!”
砰!回答她的是一声震天响的关门声,过了会儿,浴室里传来花洒声。
缪存坐起身,他是初经人事,没有任何经验和心理准备,起身的瞬间牵引便起了剧烈的疼痛。脊背上冷汗刷的一下,他骤然倒吸了一口气,眼尾痛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太痛了,这种事怎么会这么痛?可恶的是,他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有没有爽到都不知道。
花了此生最长的时间慢吞吞地把双脚挪到了床下,这功夫骆明翰连澡就洗好了。他擦着头发出来,进过骆远鹤的卧室。房门洞开,但他冷着脸,一眼都没有看缪存,不知道缪存独自呆呆在床边坐了好久,才习惯了这种疼痛。
因为没有做任何措施,可能有撕裂伤。缪存冷静地心想,吃完早餐要出去买点药。
当什么狗屁同性恋,同性恋太痛了,他不想当了!
骆明翰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花两分钟吹干了头发。风筒声停了一会儿,响起脚步声,缪存以为他会过来帮自己,但脚步径直步向楼梯,一连串由近渐远的动静。
骆母看到就他一人下来,问:“妙妙呢?”
“在洗漱。”
“你怎么不陪他?”骆母忧心地往楼上探了探。
“没那么矫情。”
这可跟昨天截然不同。骆母心里了然:“好好的吵什么架呢,你比人家大这么多岁,还不知道多让一步?”
骆明翰根本懒得听这些道理。他窝着一肚子火,洗澡时的温水没有让他冷静下来,反而越想越受不了。这种愤怒他跟自己妈说不着,潦草而不耐烦地安抚:“没什么,你不要多想。”
走路也痛。
缪存走几步,扶着墙停一会儿,呼吸都喘了,眼尾沁出的湿意越来越多。根本不是哭,而是难以控制的活生生被疼出的眼泪。
他咬着唇,闭起眼时眼前阵阵发黑。去他妈的,一点都不疼。手从墙上撤开了,他挺直脊背,迈出正常的步幅,姿态松弛,只有指甲紧紧抠进了掌心,留下了深红色的甲印。
光是刷个牙洗个脸就倾尽全力了,下楼梯时,每根神经都在颤抖,以至于见了骆母第一面,便把对方吓得脸色一变:“怎么了这是?脸怎么这么白?”
缪存勉力笑得温和:“阿姨新年好。”
他下楼太慢,骆明翰已经先吃了,闻言筷子顿了一下,但仍没有抬眼看缪存。
骆母现给他下面条,厨房里白气氤氲,都是面条被煮开的香气。缪存懒得跟骆明翰单独待着,索性去厨房陪骆母。
“我是南方人,所以南北方的习俗都沾一点,零点吃饺子,大年初一吃长寿面,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她对缪存笑,絮絮叨叨地说,“一定要吃完,保佑新的一年福气运气都长长的。”
她很温柔—,缪存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以前和妈妈一起过新年的时候,心念至此,低头看了一眼。来得太急了,又紧张,竟然忘记带上妈妈的红绳,所以手上还是旧的那根。
身上太疼了,缪存想,要是让他选,他还是选择回去一个人吃饺子,然后换上红绳,早早地睡觉,而不是在这里忍着痛。
碗底是最简单的调味料:酱油、醋、香油和葱花。骆母正要撒一点辣椒面,缪存忙拉住她:“阿姨,昨天酒喝多了,肚子不是很舒服,就不吃辣椒了。”
端了面到餐桌上,骆明翰竟然还没吃完。他吃得磨磨蹭蹭的,一筷子只挑起细细的几缕,吃一口后,又看似很繁忙地回复着消息。
缪存拉开椅子坐下,是明式实木椅,没有铺软垫。他很轻地蹙了下眉,将喘息屏住,继而认真地吃起这碗长寿面来。
院子里响起lucky上蹿下跳的动静,正好是骆父遛狗回来,骆母有心把空间留给他们,便摘下围裙去院子里了。
骆明翰等了很久,但只听到缪存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的声音,却连一句完整的句子,一个简单的“新年快乐”或是“早上好”都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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