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端菜上来,纵使听到了对话,也目不斜视。
缪存尴尬到被呛了一下,“骆先生,”他擦擦嘴,做出正经模样:“我想我们的交情还没有深到能谈论这些的地步。”
“叫我骆哥哥。”
“……你不会喜欢这个称呼的。”
“我喜欢。”骆明翰自信地说。
缪存深深地看他一眼,但到底没有张口。
东南亚料理其实并不适合病人,但酸酸辣辣地却很能刺激人的食欲。缪存喝一点冬阴功汤,吃一点芒果糯米饭,展现出与那晚约会时截然不同的食欲。骆明翰懂了,其实缪存不是没有口腹之欲,只是尤其挑食,而且懒得将就,那么,喜欢的便会热切喜欢,不喜欢的就会敷衍到底。
“我们见了几次面?”
缪存抬头计算,“四次。”
“我帮了你几次?”
缪存低头糊弄:“不知道。”
“帮你躲混混,捡你身份证,下雨送你回家,高烧送你医院,现在陪你养病——五次。”
缪存扒拉阿根廷大虾,反驳不了,一抬头,见到骆明翰英俊的脸上绅士且温柔,“我帮了你这么多,即使知道我居心叵测也好,下次我再约你,可不可以不要拒绝我?”
缪存,煞风景一级大师,不解风情王者选手,最擅长对麻烦斩草除根:“为了避免被我拒绝,你可以选择不约我。”
骆明翰:“……”
第8章
虽然如此拒绝了,但骆明翰显然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尤其在他笃定了缪存喜欢他的前提下。欲擒故纵,那是情趣,口是心非,那是把戏,骆明翰见得多了。
缪存第一次收到他微信时,费了半天劲都没想起什么时候加的,骆明翰:「趁你病危。」
拉黑前一秒,收到了对方发送来的「月季养护开花技巧大全」,缪存点开看,干货满满,再看骆明翰的头像都顺眼了些,一念之差就没拉黑。
他点进朋友圈,觉得骆明翰真够无聊的,转发的都是什么科技金融互联网资讯,倒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么不务正业。偶尔分享日常,以公司居多,瞧着像个好老板,剩下的,便是他弟弟骆远鹤相关。
别看骆明翰最烦别人把他俩搞混,其实很以弟弟为傲,得了什么奖,参加什么展,拍了什么价,他都会分享。酒香也怕巷子深,尤其是艺术领域,真天才穷困潦倒,假大师赚得盆满钵满,骆远鹤的风头日盛,这当中也有骆明翰早年为他筹谋运作的功劳。
缪存并不知道这些,只为骆明翰朋友圈里的骆老师而沉迷。
大半夜看得头昏眼花的,手一滑,点赞了他的封面。
缪存:……
该死。
一点半,骆明翰还在微信上开会过方案呢,一杯浓茶吊得他精神得不得了,看到右下角那个小红点,他顺手点进去,看到一行提醒:「缪存点赞了你的封面」
“老板?”项目leader喊他,“老板你笑什么?”
骆明翰收回不自觉的低笑,清了清嗓子警告下属:“管好你自己。”
大晚上不睡觉,逛他朋友圈来了?骆明翰没抓他现行,当作一个彼此心有灵犀的默契,只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是办公桌界面,一沓翻开的文件和一支钢笔,「早点睡。」
缪存心里直呼救命,他又不傻,自然知道骆明翰是在跟他隔空喊话!
骆明翰发完以后心痒难耐,一分钟点进去三次,就为了看缪存有无点赞。
没有,全他妈是下属拍马屁。
他决定深夜问候一下缪存。
「您与对方还不是好友关系,请先验证与对方的好友……」
妈的。
“4%是什么保守的数字?你以为客户一年付给你上千万咨询费就为了得到一个这么保守到猪都做得到的市场数字吗?! 搞清楚客户心理预期,重新做!”
项目leader:“……不是,这个数字……”
您自个儿五分钟前才同意的……
骆明翰冷酷地把钢笔一扔,冷笑一声:“怎么,我改变主意了,不行吗?”
有人还能一边点赞他封面一边删除好友呢!
删除好友是很爽,但缪存忘记了骆明翰既有他的电话,又知道他的家。电话可以拉黑,但房子刚付了半年的房租,不允许他说搬就搬。
第二天下了晚自习,在别墅门口看到骆明翰时,缪存并不意外,心里只有种被瘟神找上门般荒谬绝伦的感觉。
骆明翰许是从公司直奔而来的,还穿着衬衫,但未打领带,单手抱着一盆月季,正靠着灯柱低头抽烟。花枝用报纸固定好了,是他让家里的园艺师开车送来的,叫什么……果汁阳台?
听到自行单车落锁的声音,骆明翰抬起眼眸,先绅士地灭了烟,开口就是一句抱歉。
缪存低着头:“不知道你在道歉什么。”
“昨天看到你看我的朋友圈,有点得意忘形,是不是惊扰到你了?那句早点睡不是对你说的,你不要紧张。”
他如果一味进攻,缪存反而冷得下心肠,偏偏这个人进退自如风度翩翩,且最擅长以退为进。
骆明翰观察着他,发现缪存的脸色果然好了些,而且还有些踌躇。果然,以他看人百发百中的精准来看,缪存吃软不吃硬,且很吃他温柔绅士这一套。
“为了表示歉意,这盆花就送给你,跟你的那盆做个伴,好吗?”
缪存转开门锁,没应声,骆明翰知道他是不拒绝的意思。
他跟着进门,一眼看到那幅未半的油画。上次蒙着布只瞥了一眼,这次猛然看到了,整个人怔立在当场。
他不觉得这是一个十九岁的小孩子能画出来的。
骆远鹤十九岁时固然已经技法纯熟,但风格不定,能看到一些名家的模仿风格,但缪存相反,他技法还能练,但风格已经浑然天成,在艺术界,风格比技法更代表天才。
“你——”骆明翰一时词穷,眼前一花,缪存已经大布一展,把整个画架都蒙住了。
“花放下,你可以走了,谢谢你的好意。”
“你真的是职校的学生,油画只是业余学的?”骆明翰眯眼问。
缪存走到他身前,从他手里接——或者说冷冰冰地抢过花,“怎么,你觉得我画得很好吗?”
“很好。”骆明翰中肯地说。
缪存的唇角略一抬,“你又不懂。”
骆明翰不觉得丢脸,也没觉得被冒犯,“我的确不太懂,只是觉得,如果你只是画着随便玩玩,可能有点浪费天赋。”
这话骆远鹤也曾说过,不过是在缪存十岁时。骆明翰晚说了九年之久,对于这种吹捧,缪存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我一直想在我公司放一幅油画,你如果有时间的话,愿不愿意帮我画一画?价钱你出。”
缪存抱着花的背影停下来,继而狐疑地半转过身,目光都蹙起了,“你为什么不找骆老师画?”
果然是个小财迷,明知道是不怀好意的陷阱,也还是伸出了试探的小爪。
骆明翰忍住笑,强迫自己与他保持着绅士的距离,“他忙,而且他的画我也买不起。”
缪存歪了下下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轻快地说:“好吧,可是我不想帮你画。”
“为什么?”
“我觉得你想追我,但是我不想跟你有瓜葛。”
这可太直球了,到了骆明翰眼里就成了调情。干了,他上哪捡到这么个又纯又辣又会钓的?
“你不用着急拒绝我,”骆明翰靠近,目光锁着他,声音沉声温柔:“有需要了就找我——人,或者钱,都可以。”
缪存不缺钱,也看不上他这个人,所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到了期末季考试周,要交作品和论文,还要准备通识课和必修课的考试,缪存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泡在图书馆自习室,对骆明翰的一切问候都视而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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