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张信礼洗完了碗,把它们放到柜子里烘干消毒后直接钻进房里,拿衣服出来洗澡。他本来就一身雨水,又在水里淌过,浑身不舒服,为了早点给林瑾瑜做饭才只脱了旧衣服草草擦了一下,这会儿一忙完立刻就进去冲澡了。
林瑾瑜斜靠在两人刚刚折腾过的沙发角落里,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流水声,觉得这感觉很新奇。
那是属于第二个人的声音,他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待会儿会出来,会和他说话,和他交谈,和他靠在一起。虽然他们时不时相互欺负,可没人会真的生气。
第99章 反应?
上海的夜晚总是明亮的。
林瑾瑜跟张信礼一起靠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便关了大空调各自回房了。如今他们在这里都有自己的房间,不必再和在凉山时一样,挤在狭小逼仄的老房间里。
林瑾瑜把书包拿了进来,却不想动笔,反正明天放假,今天放松一下也没什么。
他坐上床,懒得关窗户,便没开空调,只裹着被子靠在那儿戴着耳机听歌玩手机。玩着玩着时间就过去了,林瑾瑜还不觉得什么,再从屏幕里抬起头回过神时,才发现这就已经十点多,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了。
上课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过……林瑾瑜默默吐槽了一句,扯下耳机出去刷牙洗脸。
他擦着脸上的水回来时,看见张信礼的房间半掩着,门缝里透出台灯柔和的灯光。
林瑾瑜脚步慢了下来,偷摸着往里看了一眼。只见张信礼坐在桌前,被灯光拉长的影子映在棕色的实木地板上。
这么晚了还在写……林瑾瑜看了他一会儿,靠在门框上敲了敲门。
张信礼头也不回,道:“这是你们家,直接进来就行了。”
林瑾瑜便推开门走了进去,说:“可这是你的房间。”他问:“你在写什么?”
张信礼笔没停,说:“默英语。”
他房间里同样没开空调,有点冷飕飕的。林瑾瑜走到他身边,看见本来就已经密密麻麻的草稿纸上,蓝色的英语字迹叠了一层又一层,可以逼死密集恐惧症。
林瑾瑜曲着手肘搭在他肩头,说:“你干嘛这么……节约,一张草稿纸而已,几毛钱,不至于吧。”他道:“你也可以用我的啊,我本子一大堆。”
张信礼的视线在题目上滑动,笔尖沙沙写着,说:“习惯了。”
“你以前一直都这么用草稿纸啊?”
“嗯,”张信礼回答:“能节约一点是一点吧,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林瑾瑜透过他手肘间的缝隙往下看,那“层峦叠嶂”,黑黑蓝蓝的一片看起来几乎令人心生畏惧。
张信礼一边写一边问他:“你怎么不在房间写作业?现在多写一点,明天就能少写一点。”
上了一周的课,明天好不容易放个假,这时候放松放松不天经地义的么,还学什么习呀……林瑾瑜心里这么想,却不愿意让他看出来自己懒,便说:“你看看都几点了,这么晚都该睡觉了,还学什么习呀。”说着把自己腕上的手表伸到张信礼眼皮子底下,以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
张信礼瞟了一眼,说:“说得好像不到这个点你就会去学习一样。”
……
林瑾瑜心说:您真了解我。
他悻悻道:“哦,你不困吗。”
张信礼说:“写完这些吧,你困了就先睡,门关着灯照不到你那儿,”他说:“我不吵你。”
话是这么说,理也是这个理,可林瑾瑜不愿意就这样回到黑漆漆的房间里,一个人孤零零地睡觉。
他其实想找人说会儿话,随便聊聊,什么话题都好,可他又不好意思说。更何况人家在这儿学习呢,林瑾瑜想起小时候,他几岁,刚会到处跑的时候,喜欢缠着叔伯家的哥哥姐姐玩,长辈也乐得小辈玩在一起增进感情,可只要堂表兄、姐一说要去看书或者写作业了,爸妈和叔伯亲戚就会一边喜上眉梢一边如临大敌,马上把林瑾瑜抱开,并告诉他哥哥姐姐要去学习了,小瑜不可以去打扰他们。
因此他走又不想走,吵吵又不好意思吵吵,最后只能凑到张信礼身边,跟他一块去看卷面上的题目。
林瑾瑜扫了几眼,看着看着不自觉看进去了,觉得部分地方有些不对。他说:“你这里……”
张信礼说:“什么?”
“阅读理解这部分,为什么……你会选这个?!”
张信礼回过头去重新看了一遍,道:“我觉得就选这个。”
这是一道全文主旨题,张信礼选的那个答案非常诡异,他选的居然是‘经过漫长的交流与对峙后,老人给了年轻人一根拐杖。’
林瑾瑜用屁股想都觉得全文主旨不可能是这玩样,他从张信礼的胳膊肘底下把试卷抽出来,花了好几分钟通读了一遍原文……然后以一种脖子年久失修没打润滑油一样的姿势扭头看向张信礼:“……你是不是因为看见原文后半部分里有一句差不多的,而且同样出现了‘拐杖’这个单词,所以选了这个……”
张信礼说:“是的。”
林瑾瑜“……”了三秒,突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道:“我跟你说……原文里‘老人给了年轻人一拐杖’那个句子的意思是打了他一顿,虽然可以翻译成那样,但是‘给了他一拐杖’不是真的‘给了他一根拐杖’,那是两个动词词组!虽然原文和选项都有拐杖这个单词,但是它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妈。”
张信礼看他笑得开心,说:“有那么好笑吗……”
林瑾瑜笑起来止不住,扶着张信礼的肩膀一颤一颤地,他道:“哈哈哈哈哈其实也不是很……就是有一点好笑,一点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信礼道:“那你教我。”
他睡的这个房间床离书桌很近,林瑾瑜笑够了,退回床上坐着,说:“好啊,叫声爸爸来听听。”
张信礼扭头看着他那张得意忘形的笑脸,一边慢慢推开桌子站起来,一边慢条斯理地说:“好啊。”
?
林瑾瑜正意外这次这家伙怎么这么听话,忽地冷不防就被张信礼箍住了脖子。就那种“哥俩好”的箍法,可夹得他喘不过气来。
张信礼一使力令林瑾瑜身不由己地半躺在他身上,道:“怎么样,叫得够不够有诚意?”
林瑾瑜脖子被他卡着,也体验了一把窒息的感觉,他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够了够了……错了错了……”
张信礼松开了他,林瑾瑜顺势倒在他腿上,直喘气:“我说你可……真够阴的。”
张信礼面不改色地说:“跟你学的,不及你百分之一。”
林瑾瑜从下往上抬头仰视着他,道:“这么说你还不够阴啊,还没出师呢。”他道:“比如现在这个姿势,你就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机会。”
张信礼:“?”
说时迟那时快,林瑾瑜作势从他腿上起来的同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裆下拍了一把……这一下是实打实的,不是什么隔靴搔痒的擦边球。
男生之间总是盛行这种打击重要部位的游戏,张信礼“嘶”了一声,反手去抓他。林瑾瑜本来的算盘是偷袭了这一把之后立刻溜之大吉,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从张信礼身上起来的时候因为太得意忘形,踢到凳子腿打了个趔趄,摔倒是没摔着,却错过了只有零点几秒的逃生机会,被张信礼抓了个正着。
该死,那把凳子还是他挑的款式。
林瑾瑜只觉得跟有条链子拴住了自己一样,再怎么挣扎都跑不出这个半径。
张信礼往后一拉,林瑾瑜便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地往后摔进了他怀里。他坐在床上,两手制着林瑾瑜,说风凉话道:“跑得还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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