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世事弄人,当他们好不容易终于看清自己的心,张信礼却要结婚了。
林瑾瑜眨了下眼,想把眼眶里的水憋回去,但眼泪偏偏不听他的话,反而从眼角滴落。
张信礼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他睁开眼,看见林瑾瑜眼角的泪痕,吓了一跳,停下动作想松开他,问:“瑾瑜,你怎么了?”
林瑾瑜却一把箍住了他,和张信礼抱着,不让他看自己:“没怎么,”他说:“抽风,别看我。”
张信礼顿了一下,转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到底怎么了,说话。”
“没怎么啊,”林瑾瑜忽而有点大力地推开了他,不让张信礼抱着自己,说:“想你快成家了,感动的,今天就当最后一面,后天婚礼我不参加了,新婚快乐,祝你以后幸福。”
“……”
张信礼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消化他这段话,道:“谁说我要结婚了?”
他把那个“我”字咬得很重,张信礼一脸无语和不可置信:“谁告诉你的?”
“?”林瑾瑜说:“喜帖都送到我手上了,还能……”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不说了,林瑾瑜仔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近日发生的种种,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没人跟他说过要结婚的是张信礼,全都是他自己下意识以为的。
所以……所以结婚的不是他?他没有要结婚?所有的一切还没有成为定局,他们还有着无数可能?
短暂的震惊和恍然大悟过后,那种名叫喜悦的心情爬上了林瑾瑜的心头,他锤了张信礼一拳,怒道:“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张信礼挨揍挨得很茫然:“我怎么知道你会这么以为。”
“你他妈……”林瑾瑜骂到一半骂不出来了,他怒视了张信礼两三秒,忽地重新扑上去抱住了他,手在他后背狠狠锤了一下:“我还以为你要结婚了……”
张信礼很无辜,莫名其妙被打一巴掌塞个甜枣,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他拍了拍林瑾瑜的背,说:“好了,我没有要结婚。”
“谁管你结不结婚!”林瑾瑜狠狠抱了他一下之后又放开了他,骑在他身上道:“我差点以为你是那种后天就结婚,今天还和别人接吻的渣男。”
张信礼说:“我有这么没有责任感?”
林瑾瑜心里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嘴上却说:“那谁知道。”他一只手撑在张信礼背后用来放器械的柜子上,恶狠狠道:“你知道我有多受折磨吗,我他妈还以为自己在觊觎别人的准老公。”
张信礼不咸不淡地回:“是么。”
是么是么……是么个屁是么。
张信礼道:“你不是不喜欢我了吗。”
“滚,”林瑾瑜银色的耳钉反射着电筒的光,显得格外耀眼,他凑上前去,几乎和张信礼脸贴着脸,问道:“你不讨厌和男人接吻,对么?”
张信礼还是说:“不知道,不讨厌和你接吻。”
那双眼睛漆黑,不是敷衍也没有躲避,他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林瑾瑜又问:“那你爱我吗,那种意义上的爱。”
张信礼垂眸想了片刻,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对男人感兴趣,也没想过会和你谈恋爱。”
林瑾瑜简直想敲他一棒棒:“你除了‘不知道’还会说别的吗?”
“我……”
“行了别说了,”林瑾瑜打断了他:“说不出个花来就别说了。”
……
林瑾瑜心里的恶趣味又上来了,他面无表情道:“哦,不过有件事情你应该知道。”
张信礼问:“什么?”
林瑾瑜眼睛看着他,伸手去摸他……张信礼颤了一下,林瑾瑜道:“要我……帮你吗。”
他说:“……想我帮你吗?别再说你不知道。”
学生时代的记忆一幕幕浮现,酒意弥漫的夜晚、山谷民宿里的浴室、酒吧无人的地下停车场,还有路灯下寒冷的暗巷……那些也许荒诞,也许不可思议的事情真真切切发生在他们两个的生命里,他们在那些事情里学会心动、祈求、牵挂,还有爱与思念。
所有的一切堆积在一起,最后在重逢时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张信礼在唯一透进来的光束下看着林瑾瑜,那一眼里,五年的时光流过。
他说:“……想。”
似乎是林瑾瑜去吻的他,又好像是他主动去吻的林瑾瑜,他们谁也说不清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也不再重要了,林瑾瑜一边和他接吻,一边解他扣子,张信礼抱着他,示意林瑾瑜伸手,脱掉了那件碍事的棉外套。
狭小的杂物间很冷,林瑾瑜的手也很冰,他与张信礼吻了一会儿,忽地轻推他的胸脯,和张信礼分开了点。
张信礼轻喘着看着他,林瑾瑜呼出两口白气,道:“太冷了,怕冻着你。”
张信礼一开始没听懂他什么意思,林瑾瑜道:“起来点,坐柜子上去。”
张信礼不知他要干什么,却还是照做了。
器材堆得杂七杂八,林瑾瑜在一片乱七八糟中起身走到张信礼面前,然后跪了下来。
……
激情消退后,他们靠在一起平复呼吸,林瑾瑜捡起外套穿上,看着漆黑的房顶,忽然想起一茬来:“你说……不是你结婚?”可能是贤者时间那啥终于不上脑了,他这会儿后知后觉记起这事来,便问张信礼道:“那是谁结婚啊?”
“想起来问了,我还以为你不关心,”张信礼一只手搂着他,说:“要结婚的是……陈茴。”
第152章 婚礼(上)
林瑾瑜想了有一会儿,才模糊找到点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他其实已经不大记得了,关于那个腼腆、内向而最不起眼的女孩。
那个女孩总是站在所有人后面,扎着马尾辫,戴个小小的白色发卡,衣服和鞋都很旧。她曾经用黑且皲裂的手指小心地翻过林瑾瑜的小说书页。
小麦色偏黑的脸庞、细瘦的手腕,还有腼腆然而充满好奇与渴望的眼神,就是林瑾瑜对这个名字仅存的全部印象。
“她……”在那个男生一般和男生玩,女生一般和女生玩的年纪,林瑾瑜自觉和她的交集其实不太多:“陈茴才几岁?我记得她比我还小吧,怎么……”
“我们这边彝族女生满十八就可以结婚,她都快二十了,当然可以。”
林瑾瑜总觉得十九、二十还很年轻,还是读书的年纪,结婚生小孩什么的有点……
“为什么会给我发喜帖呢,”林瑾瑜有点意外:“老实说,我其实都不太记得她了。”
“那要问你自己。”张信礼把揽着他的手收回来,站起来道:“赶紧出去了。”
林瑾瑜没立刻站起来,而是反手摸了把自己的后背。
“?”张信礼不解道:“你摸什么?”
林瑾瑜脸不红气不喘地回答:“看你那玩样擦干净没有。”
“……”
下课铃已经打了,他们整理好衣服走出去的时候看见远处教学楼走廊上奔出大片嬉笑打闹的人影。
高武问:“你们怎么磨蹭这么久,四五十分钟了快。”
林瑾瑜道:“你问他啊。”
“……”张信礼道:“不关你事。”
高武“嘁”了一声:“赶紧走,赶不上车就要去开房,我是不会出钱的。”
回去的路林瑾瑜依稀有些熟悉,一模一样的中巴与盘山公路,以及车窗外换了颜色的大山,甚至山腰那间小餐馆都还在,林瑾瑜曾在那里被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彝族漂亮姑娘敬过酒……什么都没有变,只是他们长大了。
“对了,”林瑾瑜问:“陈茴结婚,你们忙前忙后什么呀,这不是她们家的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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