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舟莫名其妙地点点头。
“看来,我妈真挺惦记你的。”柏知望便放开声音,把手机递给他,还打趣道:“她还是想见你,接吗?”
这话肯定也会传到对面去,秦舟如果不接实在礼数不周。不过他确实很关心郭敏的身体,所以没犹豫多久就把手机拿过来。
屏幕转到他眼前,视频里的女人似乎比他上次见面又苍老了几岁。她笑起来跟柏知望简直一模一样,从骨骼能看出年轻时的美,可惜岁月残忍,没能给她留下多少风华。
秦舟看着她,出于习惯准备喊“妈”,话到嘴边才觉得不对。拐弯抹角的情绪莫名让人苦涩,他改口道:“郭阿姨好。”
作者有话说:
郭敏相关的故事有点多,下章讲点过去
第38章 撞南墙
郭敏最开始跟秦舟的关系其实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僵。
单亲妈妈赚钱养家不容易,她身体又不算好,所以小情侣一直小心翼翼瞒着她。直到有一天,柏知望发错了朋友圈,她才知道自己被瞒了这么多年。
在愤怒和不解的双重驱使下,她坐火车南下,柏知望当时还在美国,她只能找到秦舟,劈头盖脸好一顿质问。
秦舟这辈子就没受过冤枉气,可毕竟对面站的是郭敏,他重话也不能说,电话也不敢打,气得一晚上没睡着,硬生生把委屈咽了下去。
柏知望一开始都不知道这事,直到看见火车票购买记录才反应过来,立刻申请延期结项,飞回上海处理家事。
那天正好下着大雨,柏知望一想到秦舟因为自己受了委屈就控制不住情绪。这么多年从没急过眼的儿子,却跟最亲近的母亲杠上了。
郭敏简直不可思议,他一直懂事听话,对谁都好,永远温温带笑的,好像世上没什么能入他的眼一样,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跟自己闹情绪。
好像电视剧里所有的极端天气变化都会伴随着某些突发情况,柏知望没想到,自己也遇见这么戏剧化的急转直下——郭敏吵着吵着忽然晕倒不起,被送进了救护车。
三十年来,柏知望头一回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自责也无助,在急救室门口一遍一遍祈祷,虽然什么都不信,但他胡乱求遍了古今中外所有神灵。
人到中年遇到的危机很多,事业的,家庭的,柏知望原以为自己是最幸运的一个,没想到当这些纷至沓来时,他完全没招架之力。
抢救还算成功,但因为有一堆并发症,还是小心翼翼地拿药罐氧气瓶吊着。
除了不菲的手术费外,更伤筋动骨的还在后面。考虑到郭敏的身体和心理状态,柏知望只能把母亲接来自己身边照顾。他想着养病和出柜都是长期工程,但三十平的房子根本住不下三个人,给亲妈赶出去租住酒店不像话,又不可能让秦舟打包回老家;再加上这老小区不管是物业还是生活设施都跟不上,小两口早就商量过要换。
刚好外环有套二手房在急售,面积大,房龄也新,柏知望便仓皇定下来要买。
上海这些年房价飞涨,凭着研究机构里的那点微薄的薪水,柏知望就算搭上工作近十年的积蓄也不够首付。幸好赴美时有丰厚的外地项目酬金,东拼西凑堪堪凑齐百来万,但大头还要靠按揭贷款,甚至都没闲余改装修,随便收拾一下就拎包入住。
老房子离医院更近,郭敏就住在那里。有了两个家后,柏知望更是夹在中间难做,既不能把她脆弱的身体再气出毛病,又不想让秦舟受委屈,只能一个人分两半用。
大部分时间他都陪郭敏住,偶尔趁节假日陪陪秦舟。郭敏情绪起伏不能过大,不管她说什么柏知望都先应着,再一点点给她灌输秦舟的好,见她情绪激动立刻见好就收,比打太极还软。
秦舟也不敢露面,生怕他一出现又刺激到郭敏的哪根神经,只能在一起下班后陪柏知望走到楼下,或是一直坐着长椅上等,等对象买饭见一面才回家。
苦寒的腊月,空气都是凉的,秦舟坐在长椅上,生生往膝盖里钻。
柏知望看在眼里,心情也跟被冰碴剌过一样又冷又疼。
“今晚不是工作室有会要开吗?”柏知望把自己的帽子取下来,又给秦舟耳朵捂了一层,“你们年底就办展了,怎么不去开会呢?”
秦舟从年前就开始折腾工作室,边筹钱边定方向,最后决定将展品融合敦煌传统和现代艺术,应该能起到非常好的宣传效果。
“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先撤了。”秦舟伸手在羽绒服内口袋里掏了掏,取出一张银行卡,放柏知望手里,“喏,这个你拿着。”
柏知望没来得及躲,看清手中的卡片是什么后,探究地看着秦舟。
“我知道阿姨这个病挺费钱的,接下来可能还得在医院耗不少时候,至少你那点积蓄估计全得搭进去。”秦舟算得明明白白,善解人意地在柏知望肩上拍了拍,“所以呢,你好好花钱给阿姨看病就行,房贷就别操心了,我这来解决。”
柏知望长期缺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带着眼睛也开始疼,他捏着鼻梁问:“怎么这么多钱?”
“就……那个工作室嘛。反正又不是必需品,我就把钱抽回来了。”秦舟把手揣口袋里,笑着说,“不过也没法一次性还清所有钱,只能给你减点压力。剩下应急的都在这张卡里,密码你知道,直接拿走就行。”
秦舟每回跟柏知望说话都由衷开心,见牙不见眼。
柏知望看到这么明媚的笑,神经像是被根细线吊了下。
他又心疼又气急,将他抱在怀里,使了八成的力气,“可是你都准备这么久了……”
秦舟不否认,他做梦都想让文物以各种方式出现在聚光灯下被大家看见。
“没事,来日方长嘛。”秦舟说着,带着过于懂事的释然。
“小船,”柏知望闻言郁结更深,托起秦舟的脸,捧着一件易碎的壁画,“跟我在一块儿是不是很累?”
秦舟摇摇头,“再累都开心。”
柏知望不可能要这玩意,但他暂时也没说别的,照常低头吻他额前,无奈地说:“答应我,以后千万别再这么干了。”
时不时住院观察开销非常大,再加上柏知望的进修还没完成,郭敏又没完全接受秦舟,中间回学校那几个月只能请人来照看。等到他回国,社保里的钱基本花得差不多,积蓄也几乎见底,没半点抵御风险的能力。
没办法,在家人的健康面前,多少代价都得付。郭敏自己却不乐意了,她总觉得身体没大碍还在上海待着就是浪费,一定要柏知望送她回老家,把旧房子卖掉回血。
“医院、房贷、衣食住行哪哪都要钱,你有几只手顾得了这些?”郭敏虚弱的身体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挣扎着下床,执拗地说,“咱老家那边就没医院了吗?我回家也能看病。”
郭敏现在几乎满头都是白发,与她这个年纪很不相称,是过度操劳的结果。她喜欢双手撑着脸,坐在高脚凳前看雪。这个动作常常让柏知望想起她年轻时的美貌,想起郭敏曾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柏知望抹了把眼睛,上前搀她回床:“咱家离得那么远,万一出了事我都没法及时赶回去,您现在身体还没稳定下来,先别折腾了,好不好?”
郭敏坐在病床上叹气,怪自己没本事,要是她晚点退休就能帮柏知望多挣点本金,要是她身体素质强点,也不至于吵个架就病倒,把柏知望好不容易打拼攒的积蓄花个精光。
子欲养而亲不待是多难受的后果,柏知望已过而立,预设到自己失去母亲的将来,心脏不可抑制地抽了抽。
柏知望低着头,最终还是选择说实话:“妈,您真的不用担心这些。小船……他也帮忙分担了不少,我们现在手头挺宽裕的,您安心在上海待着吧。”
“秦舟?”郭敏说话比犯病时有底气多了,慢吞吞的,“他家里,会帮你?”
柏知望摇着头说:“没,他自己的钱。读研后他就没怎么找家里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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