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舟已经疼得恍惚,太阳穴也突突跳着。
他只记得后来柏知望一直在道歉,说没想到会因为忙碌忽视他的感受,没想到会给他那么多不好的回忆,可是临走前的最后一个礼物还是想送出去。
秦舟几乎抽完半包纸巾,擦干了眼睛,尽量平静地等柏知望拿他说的节日惊喜。
柏知望给电脑充上电,从茶几下面拉出丁故同城快递来的盒子,取出里面的特制眼镜,走到秦舟面前。
他把盒子放到行李箱上,说:“下午我一直在做这个,可是很晚才弄好。时间太紧,可能很多地方还有点粗糙……不过应该能看。”
秦舟鼻头红红的,戴上盒子中的眼镜后,顿了足足五秒钟,然后立刻捂住嘴巴,可是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还是会从指缝里漏出来。
眼前是一片星空,浩瀚的星盘下坐着两个少年,他们指着南方的星宿奔跑,大笑,一脚踢得沙子高高扬起,一切在月光下亮得反光。
秦舟戴着眼镜往左转,看到景象变成沿江西岸。纯白色的展馆中有张巨幅作品,右下方贴着“Qin Zhou”的标签。白墙黑纹,映出两个黑漆漆、互相依偎的影子。
再往下是某次舞台现场,穿着猫形外衣的演员在聚光灯下群舞,一对情侣在观众席中央接吻。
后来人海成了花海,是顾村成片的樱花林,粉白色在空中漂浮,花瓣真实到似乎触手可摸,花雨中是十指相扣的手,两只手上都带着素环。
画面的最后,是座无虚席的讲座现场,穿着白衬衫的男人站在后台,朝台上人笑着比了个鼓励的爱心。
柏知望将他们错过的一切,写进了代码里。
屏幕的红蓝光还在闪烁,这个界面秦舟中午才见过,他还为它不愉快了一会儿,以为是哪个公司急着上线的产品。
现在他才知道,这是晚来一步的,遗憾的情诗。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呜呜他好爱他他真的好爱他呜呜呜呜呜呜
回忆杀结束,接下来只有甜甜甜了!!
第53章 柏老师蔫坏蔫坏的
兜兜转转两百多天,这只特制眼镜辗转从上海来到敦煌,委屈地挤在秦舟的行李箱里。
天还没亮秦舟就醒了,把它拿出来玩,但现在戴显得人很滑稽,他很快摘下来放回原位。
他问柏知望分手那天原定什么计划,才知道自己本应得到一块来自西南的玉,和铺着玫瑰的烛光晚餐。
玉和玫瑰很衬他们的性格,虽然同样被搞得一片狼藉,所幸现在都再好不过。他和他都还在炙热地爱着对方与偏僻艰辛的事业,谁都没有偏离轨道。
柏知望迷迷糊糊间看到秦舟下了床,他回来时胴体被月光打得雪白。柏知望怕人着凉,把空调温度打高,被子笼好。
“再睡会儿。”柏知望让他枕在自己腿上,手玩弄着略长的发尾,“头发怎么又湿了?吹干再躺,小心起来头疼。”
秦舟像只飨足的猫,滚到柏知望怀里,“你帮我吹。”
柏知望便戴上眼镜,把吹风机拿来,轻轻把秦舟的头发梳顺,边吹边问他反正都醒了,有没有什么想谈的。
酒店的吹风机不算好,嗡嗡的噪声很大。秦舟听着却觉得舒服,闭着眼,说想聊过去的十三年。
从前错过太多深谈的机会,如今接近元旦,有人会复盘工作与收获,有人会继续立每年都定但每年都实现不了的目标,他们决定谈伤疤。
秦舟问:“以前咱们吵完架,你一般会去哪?”
柏知望没想到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思考道:“一般就在街上溜达,冷静冷静,走两步自己就后悔了。”
秦舟好奇:“没了?”
“嗯……有一次是例外吧,就是我说想辞职的那次。”柏知望补充道,“当时我去的酒吧,本来想喝点酒来着,赌气,不想回家。结果我刚进去,就看到一个穿着衬衫、喝得烂醉的人。真的,你都不知道他衣服有多皱巴,前边儿还摆着生日蛋糕——有那么好看的蛋糕,他却一个人哭得那么伤心。
“下一秒我就想到你了,想,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正好出门就是一家花店,我突然意识到我还是很想你。只要有你在,我就踏实。”
柏知望这样赤 裸而温暖地搂着,平静聊起从前吵过的架,秦舟有种莫名的心安感,就像石头重新放回来,压实了。
“我在。”秦舟听着他的心跳,“你有想问我的吗?”
柏知望想了想:“以前你是不是瞒了我挺多事儿的?”
在过于直勾勾的直视下,秦舟不好意思地坦白:“咳,确实……读研的时候我打了挺多份工,吃得也不好,胃估计是那会坏的。哦对了,烟也是那时候开始抽的,因为总得通宵,想拿来提神……”
柏知望心疼得不行,把他环得更紧了。
秦舟摇摇头,把他的手移到自己肚子边,让他摸那块已经好得差不多的疤:“对不起,这个我也撒谎了,你在美国的时候我住过一次院,然后还因为淋雨发过两次烧,都没跟你说。”
这些柏知望其实猜得到,但被苦主亲口说出来,他还是感觉胸口像压着块石头。他滑进被子里,一下下吻着他的伤口,然后一路往上,亲了亲秦舟的下巴,“别的我都不怕,我就是怕你受苦……”
柏知望需要把心里的刺拔干净,于是问了秦舟上回提到的问题:“后悔跟我在一起吗?”
“不后悔,从来都不。”秦舟半秒都没犹豫,“跟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柏知望这颗七零八落的心早已被缝补完全,他满满当当地搂着秦舟,幸福得无以复加。
现在他们想吃醋可以随便耍性子,面对诱惑仍会不卑不亢恪守初心,受到委屈第一反应也不再是藏匿。看来人还是要走点弯路,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们的确都因为彼此改变了很多,原先秦舟总浮在天上,但现在他知道低头了。低头其实不是坏词儿,是个人都得活在柴米油盐里,哪怕是秦舟也不可能在真空里做梦。
而对于柏知望来说,如果没有秦舟,他不会这么喜欢这片土地,更不会那么努力地去争取留学、职称、来到敦煌,很大程度上,他的眼界跟底气都是因为追赶秦舟才有的。
他们又颠三倒四地聊了很多,有关过去的错,有关自己的懦弱,有关不该有的固执,其实回头看看也没什么难解的。
秦舟聊得累了,枕着柏知望的手臂说:“晚安。”
在睡意来袭前,柏知望侧头贴了下枕边的嘴唇,“爱你。”
他们还是这么习惯,又这么依赖身边躺着的人。
第二天俩人几乎同时醒了,秦舟还是没能睡上囫囵觉,睡眠时长甚至比平时更短。一晚上没合眼,盯着人家看,看得心里又痒又疼。
柏知望跟他前后脚起,他以为柏知望要用洗手间,于是很快收拾好床铺。
柏知望叫住他,盯着他的嘴巴看好久,问:“嘴角怎么回事?”
秦舟碰碰嘴边,觉得火辣辣的疼。其实涂点药就行,偏偏这张嘴要撩人:“可能是你太惹火了。”
什么土里土气的骚 话,柏知望都不惜得搭理。他上前一步,捏着秦舟的下巴看,离得很近。
气息喷在脸颊边痒痒的,秦舟不但没躲,反倒轻轻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小截舌头伸了又绕,怪引人遐想。
“瞎舔,当心感染。”柏知望手上稍微使些力气,一本正经地问,“怎么还破皮了,我昨晚也没使劲儿啊。是不是上火了,补点维C?”
秦舟“呸”他,没用力那昨天咬人的是狗吗,嘴上黏糊糊地说:“没带。”
话音刚落,秦舟的手心里已经被塞了个小圆盒,上头明白写着,橙子味,维C片,朝他抬抬下巴。
秦舟一下就看懂了,乖乖仰头。柏知望吻住他,小圆片在他们唇间传递了一下。
都这岁数了,吃个维C还要人喂,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秦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贴在柏知望身后活像只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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