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两次苏折寒忍了,但苏折寒的忍让却换来了他们的得寸进尺,直到某天他们开始攻击苏折寒的家人,苏折寒想也没想扑上去就揍,他虽然长得矮,但从小学开始就在学散打,对人体的弱点一清二楚,那两个嘴贱的男同学没讨得了好,被苏折寒收拾得一顿之哇乱叫。
尽管这次斗殴是那两个男同学先惹的苏折寒,但他被爸妈领回家后还是受到了惩罚。
因为他不该用暴力解决问题。
那次苏折寒被关了半个月禁闭,没收了一整个学期的电子设备。
这次和那次很像,自己坐在单人座,父母端坐在沙发上和自己面对面,神情复杂又隐着担忧。
“这件事的始末我们已经都了解清楚了。”李落云情绪稳定、像聊天般道。
“只是有一件事,爸妈觉得是不是我们对你的教育出现了什么问题。”李落云对上儿子的视线:“你是不是猜到了?”
苏折寒剥开一个橘子,塞了一瓣到嘴里,他点头:“差不多。”
苏家从苏折寒爷爷奶奶那辈开始就没几个人从商,苏津南是做科研的,而李落云在隐退前是一名歌手,现在是音乐学院的教授、同时常常去做公益义演,某种程度上,苏折寒父母都是属于燃烧自己去推动某个行业进步的那种人,并且不求回报。
他们在个人价值实现这件事上,从来不愿用金钱去衡量,也不屑。
“我们家不经商,不像林逍、赵或家里那么富有,但从小到大没有穷到你吧。”李落云严肃道。
“妈。”苏折寒放下橘子:“我让那几家企业竞价只是好奇我技术的最高价值在哪里,怎么可能是因为缺钱?”
“价值是用金钱衡量的吗?”苏津南冷着脸:“谁教你这么衡量个人价值的?”
客厅里安静片刻,苏折寒神色纠杂沉重,就在苏津南和李落云认为儿子准备承认错误时,苏折寒忽然轻声道:“或许我没那么崇高呢?”
“你再说一遍!”苏津南脸色铁青,语气很是不妙。
李落云也发着愣盯着儿子,完全无法相信这句话是苏折寒说出来的。
在父母的迫视逼问下,苏折寒忽然想起许多天前在那个偏远工厂里路徐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他说:你们想改变世界,但我们只想混口饭吃。
“不冲突。”苏折寒直视父母:“我想赚钱,也想让更多人吃上饭。”
苏折寒知道父亲毕生在做的事情就是改变世界,那是一个冗长的过程,或许一百年、两百年,父亲所从事的那个行业、那些籍籍无名的英雄会彻底改变这个世界。
没有战争、没有伤亡,世界和平。
但那太久了。
如果说当初在欧洲让几家企业竞价的苏折寒只是年少轻狂、想向这个世界证明自己的天才,那现在的苏折寒则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把财富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话,尽管无法彻底改变世界,但他可以改变一些个体的人生。
而如今,他又刚好有了那个迫切想要接轨、想要交汇的人生。
“爸妈一直在资助贫困学生,你如果想做这件事,家里也不会不支持。”听完苏折寒的想法,李落云的语气稍稍平缓。
“但这不是你把金钱放在第一位的理由。”苏津南紧接着说。
夫妻俩迫切地想把苏折寒的价值观扭转过来,他们不愿意他成为利欲熏心、爱财如命的商人。
如果在三个月前父母这样教育自己,苏折寒一定会好好考虑、认真反思。
但这三个月里他遇见了一些太不一样的人生。
这些人生和父母资助的那些贫困的孩子又有所不同。
这些人没有到要被资助的程度,但悲他们的一生依旧满是悲切、谨慎和沉默。
社会上能被看见的都是那些悲惨极了、可怜极了的个例,整个社会从来不吝啬倾巢相助,将他们从绝望里拯救出来。
但仅仅是比那些人境况好了一点点的人,却永远生活在绝望和无力中,他们从没有人帮助、必须一直奔跑。
而这种人生才是大多数。
苏折寒其实还没有找到如何将他们从那样的人生里拉出来的最优解,但财富毋庸置疑是最重要的。
于是苏折寒依然没有答应父母的要求,他认真而诚恳地望着父母:“我答应你们,绝不会变成你们深恶痛绝的那种人。”
苏折寒话音刚落,苏津南和李落云心中便“咯噔”一下,他们脸上的愤怒、失望和震惊统统消失,只剩对儿子巨大转变的陌生和恍惚。
这场谈话最终谁也没能说服谁,这一夜的苏家不见许久团圆的温情,只有冗长的沉默与僵硬的隔阂。
“所以接下来要回德国了?”隔天晚餐后,李落云还是主动破了冰,和一天在自己眼前晃了八百遍找存在感的儿子说了话。
“想先在国内过一个夏天。”苏折寒抿了口母亲递给自己的果汁。
“怎么?厌学还是恋家?”李落云笑道。
“都有。”苏折寒回答,他还没准备把路徐的事告诉爸妈。
“行,不过你爸下个月回基地后我也得回学校了,你一个人在宁江,别跟你那些朋友乱来。”
“不会。”苏折寒靠在岛台,他和母亲都下意识跳过昨晚把父亲气到现在还不肯下楼的那场谈话。
李落云将给苏津南单独做的晚餐摆到苏折寒面前:“端上去给他,嘴甜点,他骂你就受着,别顶嘴,过两天也就消气了。”
苏折寒点头,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一半,起码母亲已经开始接受自己对未来的想法了。
哄了会儿亲爹后苏折寒回到房间便立马打开手机,他今天找了桃子,想着路徐不回自己,从他朋友那里打听总能得到些消息,但消息发出去快七个小时,桃子居然也没有回。
工厂倒闭了?苏折寒气闷地想,边想边又给路徐去了个电话,和这几天每一通电话一样,打通了但是没有人接。
要不是这几天必须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好好表现,苏折寒一定连夜跑北海去逮人,这小线长把自己钓成这样说不理就不理,未免太渣了。
就在苏折寒正绞尽脑汁想别的办法联系路徐时,苏津南的徒弟给他发了条消息,说苏折寒要的论文,只要不涉及保密条款的,都已经发到他的邮箱了。
苏折寒很快和对面说了谢谢,从行李箱里翻出笔记本去看论文。
这主意是李落云给苏折寒出的,她让苏折寒去了解一下苏津南最近的研究项目,看看能不能趁这几天用这个当做切入点,让苏津南愿意跟他说话。
打开笔记本连上网的瞬间,苏折寒当初江南红做的那个线上系统便自动登录了上去,一瞬间滴滴滴的消息响个不停。
苏折寒把声音关了,准备将这个自己用不到的系统删掉,他将系统页面打开,正准备拉出卸载按钮时,页面上数十个跳动的服务员头像让他下意识停住了鼠标。
服务员头像下面的红色按钮代表现在空闲,绿色按钮代表正在工作,而按钮旁边跟着的数字则代表这个服务员空闲或是工作的时长。
苏折寒眯了眯双眼,那个本该已经被系统删除的、不回他消息的人的头像正亮莹莹挂在画面左上角,底下绿灯旁的时长还不停走着:1H 02MIN 33S.
第33章 系统
苏折寒绝不会怀疑是自己的系统卡Bug了,他一瞬间反应过来,路徐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重新浸入了那个来钱快、但足以把他吞没的地方。
空气忽地宁窒下来,苏折寒沉着脸将路徐这几天工作的后台记录都调了出来。
江南红夜场时间一共八小时,路徐这五天里平均每天工作时长七小时。
最晚的一天是将近凌晨两点结束的工作,而那个夜晚,正是路徐和苏折寒说风雨太吵,所以没睡好的夜晚。
鼠标几乎要被苏折寒捏碎,他说不清现在是难过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只是有股深深的无力将整个人萦绕,那股无力混杂着心疼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让他喉咙紧塞、眼眶发酸。
两分钟后,房间里响起苏折寒透着凉意的声音:“刘思瑶吗?”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