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元?”李落云不大相信:“你确定?”
“那人家德国公司买的,不至于给的是日元吧。”苏津南道:“这下是彻底管不了了。”
“那孩子去哪儿了?你打听没?”李落云心中繁杂,想到什么问什么,这次她问的是路徐。
“坐火车走了,我也没再问。”苏津南烦得很,他当然知道苏折寒从小聪明,甚至算得上天才,但苏津南并不是没遇见过天才,甚至有些科学家比苏折寒还要聪慧,但不说拿的项目奖金一年最多百来万,就是下了海去做生意的,在各行各业里,也都很难做到龙头。
“等他回来,我们再好好找他聊聊。”苏津南心情极其复杂,这一整天那股满腔的盛怒似乎被什么搅乱,苏折寒和一工人搞同性恋这事在苏家的关注度排名迅速降到了第二。
路徐抵达北海市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在大部分人下了车后他才缓慢地拿了行李下车,踏上北海市的土地后路徐阴霾的心情缓缓放晴,尽管浑身酸痛,但熟悉的空气和街道让他迅速找到了归属感和安全感。
没有大得一转眼就看不见人的城市、没有时时刻刻在揣测隐私的同事、也没有复杂得让人无法判别真心假意的...恋爱关系。
路徐在火车站广场上站了会儿后熟练地坐上前往部品工厂的公交,他想赌一把,自己虽然被总部删除了员工档案,但那是针对思拓正式员工的,部品工厂里的工人除了几个管理者,大部分工人都不被录入思拓系统。
大家都是签着不合规的合同、给招聘人塞两包烟、几百块钱就能进厂打工的存在,所以路徐猜测自己的工人信息还没被部品工厂的删除。
这时正是上工的时候,路徐猜的没错,他推着行李箱走进大门的时候,门卫甚至还对他打了个招呼,说了声好久不见。
进了工厂路徐直奔工人宿舍,他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免费睡一觉。
从昨天到今天路徐都没怎么睡觉,火车是硬座、周围又吵闹得厉害,他已经困得头重脚轻。
但抵达了宿舍路徐发现自己的床位已经被分配给了别人,床上铺着陌生的床单、床头凌乱地摆放着别人的东西。
路徐抬头看了眼,王朋易的床位没动,于是他给王朋易发了条微信:“我在你床上睡一会儿,晚上走。”
“啥?”正在七线车间的王朋易怀疑自己看错了信息,反复确认:“在我床上?”
“王朋易干嘛呢你?就你最喜欢玩手机,这个月不想要全勤了吧?”新来的中年线长凶得狠,短短一个月已经扣了王朋易十几分,王朋易只得憋屈地收了手机,继续闷头干活。
路徐没再看王朋易的消息,换了衣服便爬到他的床上,头刚沾上枕头就进入梦乡。
“部品工厂?”刚从合作车企离开的苏折寒接到了一直跟着路徐的人打来的电话,说路徐进了思拓的部品工厂。
“是的,我刚刚买了张通行证进去,他去了宿舍,在睡觉。”那人道。
“好,我知道了。”苏折寒挂了电话,在车前沉默地站着,似乎在想什么,车企给他安排的司机也不催,安静地等着。
继续骗么?说在思拓被开除不影响工人编制被开除,让他继续在部品工厂做着,那样安全、他也熟练,他自己也舒服。
可是再骗的话,自己就更难被原谅了,苏折寒心中复杂,那就先静观其变,或许路徐有自己的办法,实在是流落街头的话...自己肯定会找人把他绑回来。
路徐一觉睡到天黑,等宿舍区逐渐吵闹起来他才醒,眼睛刚睁开宿舍门就被人推开,王朋易猛地开了灯,一脸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床:“我靠?我以为你开玩笑呢!你真回来了?!”
路徐坐起来,朝王朋易点点头,这时宿舍里其他人也陆续进来,最后进来的是个生面孔,高高瘦瘦的,看着冷淡,年纪不大,他看了眼路徐,而后垂下眼坐到自己床上,不似其他人那么凑热闹。
“那你还走吗?那边也是跟自动化工厂那里一样啊?培训一个月?”大家对路徐去当管培生这件事没什么概念,还以为也是培训,路徐又正好去了一个多月,时间也符合。
路徐抿唇,思忖片刻道:“差不多。”
“哇靠你喉咙怎么回事儿?”说着有个室友把自己装了水的茶缸拿给他:“赶紧喝点。”
“谢谢。”路徐捧起茶缸咕咚咕咚很快把一杯水喝光。
“那你住哪儿啊?最近进了一批新人,咱们这宿舍楼挺紧张的,诶行政那边也粗心大意,居然把你的床位给分了。”大家似乎不忌惮被那个新人听见这话,甚至带着故意的挖苦。
路徐敏感地察觉到大家对新人的不待见,下意识朝自己原本的床位看去,那新人正低着头收拾着铺盖,似乎没听见。
“而且我们线来了新线长!是个死肥猪,还凶得要命!”王朋易立马告状:“你快去跟主任说,把他调走!我受够了!”
路徐愣了下,他藏在被窝里的手有些出汗,他朝大家心虚地点了点头:“我明天去找领导。”
这晚路徐跟大家一起去门口吃了小摊,大家有一大堆八卦要跟路徐分享,最主要的是那个肥猪新线长和他们的新室友。
面对线长大家都是一片骂声,还给路徐提供了十几种告状的思路,比如从不打扫卫生、不准别人迟到但是自己天天迟到、在禁烟区吸烟什么的。
而对新室友大家则态度不一,有的说他自闭、交流困难,有的说他装酷不礼貌、还有说他存在感太低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
“活干得怎么样?”路徐问。
“一般。”陶钰说:“仔细倒是挺仔细,就是速度慢。”
“不找事儿就行。”路徐吃了口小馄饨道。
“诶对了,这次就你一个回来啊?苏折寒呢?”有个工人随口问,他这么一说大家才都从被路徐回来的喜悦冲昏头脑中回过神,想起他们还有一个好战友。
路徐垂眸,嚼了两下小馄饨,含混道:“分了。”
小桌上顿时没了声音,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着路徐表面平静实则逃避的态度,都识相地没再问。
路徐咽下一个小馄饨后抬起头,没事人一般道:“对了,新来的那个叫什么?”
“夏帆。”
路徐点头,云淡风轻地把苏折寒这页翻过,继续和大家聊最近厂里的事儿。
隔天,路徐在众人的期盼下,心中七上八下地站到了厂长面前,其实他找的是主任,但主任知道路徐去宁江之前就是厂长面前的大红人,便帮倒忙地带着路徐去找了厂长。
“在宁江不习惯啊?”厂长关心地问:“是那边气候不行还是压力太大了?”
厂长边问路徐边悄悄给林逍发消息,他作为下面小厂的厂长,虽然不能直接接触董事长,但有董事长接班人的微信也足够骄傲了。
林逍这两天只要是微信有一大半都是赵或发来的,他怕林逍露馅,便把很多家长可能问到的问题回答拟给他。
比如你们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在一起的,赵或让他回答:高考前三天,林逍被亲爸骂了一顿离家出走,哭着跑去赵或学校附近的房子里求安慰,赵或喜欢了林逍很久,便趁着那次表白了。
林逍看到这个问答就觉得赵或在放屁,他那次压根没哭,而且赵或表白个毛,拖着他做了一晚上题,天一亮林逍就吓得跑回了家。
收到消息后林逍刚想骂人,便发现是下面那个工厂的厂长发来的。
“路徐回了工厂,林总,是他在总部表现得不好吗?他说打算回部品工厂继续工作,您看这样合适吗?”
林逍一愣,下意识要给苏折寒发消息,但忽然发现半夜里苏折寒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什么事儿你自己做决定,别问我。”
林逍无语,苏折寒这个大聪明可真是预判了每个人的预判。
“当然合适,他这么优秀的员工,放回去我都心痛死了,厂长你给我好好安排。”林逍立马回了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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