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黏稠的、奶白色的液体的流出,一阵淡淡的腥味在凌存周围的空气里蔓延开来。
他面色铁青,触电般地甩了甩沾着残液的手,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湿纸巾擦干净,手腕痉/挛着,抖成了筛子。
“呕——”
终于,在一遍遍的擦拭和消毒之后,凌存还是忍不住从胃部翻涌而上的、令人发毛的恶心感,扶着邮箱的正面,对着柏油路痛苦地呕吐了起来。
近乎虚脱地回到家里,凌存才发现妈妈今天根本没有回家。
速食上贴着便签,提醒他冰箱里有洗好的樱桃。
……但凌存已经完全没有胃口了。
思索再三,他还是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即便这样有可能会打搅到妈妈的约会,他也必须立刻确认她的安全。
“喂,小存。”妈妈的声音温温柔柔,平静似波,一如既往,“我正和你霍阿姨在外面逛街呢,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不过可能要晚一点……”
凌存闻言松了口气。
这算是今天晚上唯一的好消息。
“不用了,妈妈你……和霍阿姨玩得开心。”
“那妈妈今晚去霍阿姨家住啦?我们好久没见面,有好多话想说呢。”
“好,注意安全。”
说完这句嘱咐后,凌存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勉强塞了几口吃的保护胃部后,凌存缓步上楼。在打开自己房间灯的瞬间,他意识到了一点儿不对劲。
凌存的嗅觉异常敏锐。
拜过分敏感的体质所赐,他对信息素的感知能力比普通的Alpha要强上不少。
所以,在打开门的一瞬间,他就立刻捕捉到了一股淡淡的、近乎消弭在空气里的松香。
妈妈没有这个味道的香水。
而除他本人以外,进过这个房间的温演,是个彻头彻尾的、没有信息素的Beta。
……那,这松香是谁带来的味道?
意识到这一点的凌存打了个寒颤,如坠冰窟。
家不再是安全的港湾。
而伺机伤害他的人躲在暗处,形势尚且不明朗。
凌存站着房间门口,踌躇许久,心中的怒火不断腾烧,甚至快要将不断涌现的恐惧都给蒸干了。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张云间。如果对方敢这么做,他一定会让那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原本冰冷的手,此刻因为气血上涌,而逐渐变得温热。
凌存压紧了拳头,凸出的骨节发出“咯哒咯哒”的哀鸣。
“滴滴滴……”
手机的收信铃声又响了。
凌存打开收件箱,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句挑衅。
【亲爱的小凌,收到我的“礼物”了吗?喜欢吗?】
凌存果断回复。
【去死吧你!!!死变态!!!!!】
他释放出信息素,把房间里残余的淡淡松香给盖掉了。
一想到床单和被子可能被那个人碰过,凌存就一阵恶寒。
他抓起被子和床单,匆匆丢进了洗衣机。再把所有沾上松香的东西丢进垃圾桶。
忙完这一切之后,他打开通讯录,盯着置顶联系人的名字许久,最终还是犹豫着点下了【通话】键。
“喂,我有事想和你说,现在就来找你。”
第14章 “我很高兴。”
“所以,他是真的没死啊。”行为甚至越发恶心。
温演拘谨地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默默注视着毫不客气跷着二郎腿落座他转椅的凌存。
“……我还以为,那场火已经把他烧得干干净净了。你打算怎么办?”
凌存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反正,不管他想做什么,都不能给他伤害我妈的机会。”
“先让张阿姨在朋友家住一段时间吧,如何?”
凌存下意识地用牙齿研磨短短的指甲尖,“……怎么说?我不想让她知道之前的事情。她病刚好没多久,我怕这事情会刺激到她,病复发的话就糟糕了。”
凌存父亲去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张云间都一蹶不振。她确诊了严重的焦虑症和PTSD,几乎没法正常生活。
“想个理由把她支开吧。”温演思索了一下目前手上能够利用的条件,“有了。我们可以用中奖旅游的名号把她和她的朋友支走。你不是说,她们很久没见面,有很多话没说么?那就让她们去远一点的地方说……北城怎么样?”
“那也太北了——”凌存蹙眉,“时间来得及吗?短途旅行的时限里,我们能够顺利解决这件事吗?”
“你在这里,那家伙不会舍近求远,去追逐远行的张阿姨的,所以旅行地越远越好,他会因为来不及折返直接放弃那边。”
温演垂眸,按动手机。
下一秒,一张旅行宣传图就被发送到了凌存的手机里。
“这是我爸公司最近长途旅行的套餐。我来出钱,你编个理由……让张阿姨相信中奖,然后带上她的朋友一起去吧。”
凌存盯着那张花花绿绿的宣传图看了整整五秒,才说:“我没穷到要你资助的程度。”
“……先欠着好了。”温演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点点弧度,“就算是这么厉害的你,在半天内筹集到五万也挺有难度的吧。”
凌存面色一僵,背脊微微颤抖起来。他咬着牙,有些凶狠地瞪了温演一眼——大概是无意识的、习惯性的动作,嘴唇颤抖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温演说的话刺耳,但确实是事实。
陈靖那个变态都摸到他家里来了。到了这种程度,让妈妈回家照常生活几乎是不可能的高风险选择。
必须得让张云间留在安全的地方才行,哪怕需要远离他。
“等到事情结束,我会尽快还你的。”
最终,他只能猛地侧过头,不情不愿地如是说道。
……好不甘心。
“好。”
“……你能不能不要笑得这么恶心。”
“抱歉。”虽然这么说着,温演脸上的笑容却没有褪去。
“我调了家里的监控,”凌存把电脑朝着温演的方向推了推,“他是翻墙进来的,恰巧今天厨房的门没有锁。”
这个变态居然真的在他房间的床上躺了很久,还闻了他的衣服,带走了几件……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穿那件衣服了。
“他不让我报警,还让我周末去林中小屋找他。”凌存握紧拳头,“……那地方都烧成焦炭了吧,叫我去那里,是想做什么?”
温演想,他或许是能够理解陈靖的所作所为的。
就像电影《杀人回忆》里提到的那样,很多没能被抓捕的犯人会在事件平息后的某一天,回到当初的犯案现场,细细回顾杀人的过程。
这像是一种对欲望的反刍,反复咀嚼回味美味的食物——尤其是,当时没能来得及完成犯罪过程的话。
他们会在记忆里一次又一次地对受害者施暴,仿佛能够从这种变态的行径里,获得某种至高无上的快感。
一层层、一片片地剖开纯白羔羊的皮肉,然后在凄厉的哀嚎声中,沉入地狱的沼泽。
“必要情况下,我可以把情况和我爸说明吗?”温演轻声问,“阿姨那边,还是多安排点人保障安全比较好。”
凌存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好。”
只要能够保障张云间的安全,他过去的伤疤被人揭开虽然耻辱,但相较之下没什么大不了。
温演向前一步,半蹲在凌存的腿边,小心翼翼地圈住了他的手腕,贴在自己的面颊上。
“……过了这么久,你还愿意再次信任我,我很高兴,小存。”
掌中的触感、如同热铁。
温演的吐息拂在他敏感的手腕上,带来一阵细细密密的微弱战栗感。
凌存俯视着依偎在自己腿边、宛若大型犬的少年,旧日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出,压得他的背脊发酸,胸腔也变得闷重起来。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