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去药店买药时被他打断,于是家里没有了备用的胃药,而这家伙估计不出一会儿就会痛得死去活来,实在没法,我只能冒着大雨出门给他买药。
我究竟造的是什么孽?
距离小区最近的一家药店不过几百米,但由于暴雨天提早歇业,我去的时候大门紧锁,里面黑漆漆一片。
于是我又换了一家店,结果还是关门。
在我不知走了多久的路后,终于在第四家药店买到了胃药,我从药店出来时,裤脚和鞋袜全湿,紧贴在我小腿处,难受得很。
冬天的雨又冷又瑟,吹得我面目发麻,一想到现在我家中还有一个被我花了好大力气弄上沙发,还时不时有可能吐一把的人,我的火就更大了。
我凭什么这么照顾他啊?
就因为他送了我一枝花?
几十分钟前,宋西川揪着我的衣服说他胃痛,想吐。
我当即脸色一沉,二话不说把他拖到卫生间,让他抱着马桶。
可他对着马桶沉思许久,给我来了句吐不出来。
“那我帮你催吐?”我叉着腰问他,实际上我也不懂具体该如何催吐。
宋西川也没抬头,只说胃疼。
得,那我得先去给他买胃药。
我看他头晕,随时都会昏过去,只好把他又拖到沙发上,在侧边给他放了个盆,交代他想吐的时候抱着盆吐,不要弄脏我家。
我不敢先给他吃退烧药,怕刺激胃,只能先给他倒杯水,然后便出门了。
几十分钟后,我冒雨赶回到家,一开门,远远我便闻见刺鼻的酒味,走近一瞧,宋西川果真吐了,吐得还不少,但大多数都是酒和水,桌上杯子里的水已经空了。
我忍不了这味儿,先把盆端去卫生间处理了,再出来时,见宋西川换了个姿势躺着,面朝上,微眯着眼,一只手搭在额头,一只手放在胃部。
也许是吐了酒,清醒了一些,见我过来,强撑起眼皮,皱着眉盯着我看。
我本想骂他几句,可见他眼里似乎含水,泫然欲泣,狠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叹了口气,拿过胃药,倒出几片递给他,“起来,吃药。”
见他迟迟不接,我就直接把药片塞进他手中,转身去重新给他倒了杯水,哪知道回到客厅时,宋西川还躺着。
我头疼,“要我扶你起来?”
“不可以吗?”他对上我的眼睛,眨巴几下。
“......”沉默几秒,我败下阵来,“行行行,我扶你。”
托着他的肩膀,把他扶起来半靠在沙发上。
我随手拿过放在茶几上的水杯,见宋西川还保持着扶额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看着他手心的药片,“还要我喂你?”
宋西川下巴微抬,哼哼两声,“喂我。”
“......”
他倒是完全不客气。
第13章 是唯一解法
粉末状的胃药效果比较快,但那家药店目前只能买到常见的片状胃药。
我把药片一颗颗塞进宋西川嘴里,再给他喂了水,他咽下后两眼一眯,把头靠在沙发上不动了。
照顾人的任务完成了大半,我终于闲下来把身上湿了的衣物换下,顺便去洗了把脸。
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偏白,睫毛纤长,沾染了水色的眸更显黑润,鼻梁高挺,唇瓣饱满而微翘,就是下眼帘由于睡眠不足而带了些微青。
我伸手一摸头,发现头发带着潮湿的涩感,于是我取出电吹风,稍微吹了一会儿。
吹着吹着,我想起客厅里半死不活的宋西川,先前摸到他头发时湿漉漉的,想也是淋了雨,估计会头疼。
算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我拿着电吹风走出去,又充当起帮宋大爷吹头发的小厮,五指插入他的发缝,轻轻摆动。
与其冷硬的外表不同,宋西川的头发柔顺而细软,指腹擦过头皮,我微微眯起眼。
这感觉很熟悉,我不止一次帮他吹过头发,但确实是第一次带着如此酸涩的心情做出这个行为。
“何知......”宋西川喉结微动,像呓语般,“我错了。”
我心不在焉,应他:“嗯。”
“我错了。”他重复道。
半晌,他没听到我的回应,稍稍偏了偏头,“......你还在跟我怄气。”
“我没有,”他不止一次说出怄气这个词,而我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为什么我要和你怄气?”
宋西川没回话,不知是在努力回忆还是昏昏欲睡。
我准备吹他后脑勺的头发,便用手把他的头抬起。
“因为那几天我把你一个人丢在医院......” 宋西川突然说。
进行到一半的动作一顿,我眉眼微垂,继续吹起头发,“我没有在医院。”
他好像听不进我的话,还在自顾自说:“我后来和你说了——我妈也住院了,但......你一直生我气。”
“宋西川,”我叫了他的名字,想让他清醒点,“我没有住过院。”
“......”他止住声。
手头上的力度不自觉地加大,我克制着情绪问他:“我是谁?”
“......”
他不说话。
这个角度看不见宋西川的表情,但我一想到他也许把我认错成其他人,就没由来地生气。
我撇开眼,呼出一口气,不管他那半干不干的头发,径直拔下插头,将那电吹风往沙发上一扔,站在他跟前。
“宋西川,”我叫他名字,他艰难地抬头与我对视,我问他,“我是谁?”
宋西川仍旧没有开口,我探身撩开他前额的发,用手背靠着他额头,还在发烫。
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我叹了口气,“认得清我吗?”
宋西川眨了眨眼,像是呆愣了一般,又像是在默认。
我盯了他两三秒,重新直起身子。
他便伸手来勾我的衣角,“何知......”
“你刚刚在叫谁?”我抓住他乱动的手。
“你啊。”宋西川理直气壮地虚声说。
“我没住院,”我顿了顿,“谁住院了?”
宋西川听到我这话,沉默间,迷离的眸子逐渐变得清明,遂又染上一丝委屈可怜,懊恼出声:“噢......没有,一场梦而已。”
“我中午做了一个梦,很可怕的梦,我醒来后一直感觉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渐渐低下头,“我觉得需要见到你,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是真实的......可我又不敢见你,我害怕你一生气就不要我了。”
他对上我的视线,说得有气无力,“......你会不要我吗?”
太犯规了,宋西川。
他此时面色苍白,因为胃疼而唇色尽失,而他刀削般的下颌线依然坚挺,软绵的头发却又让他变得乖顺,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演练着拉扯。
我抑制住想去抚摸他头发的举动,虽然不懂他什么意思,但为了继续套话,我顺着哄道:“不会的。”
宋西川笑了笑,似乎很满意,“所以我晚上去喝了很多酒,想壮胆。”
我看他不是想壮胆,是想发泄。
想到先前他吐出的酒水,我问他:“吃饭了吗?”
“没有。”
我皱起眉头,“你空腹喝酒?”
“对,”宋西川似乎不觉得自己错了,理直气壮,“我心情不好。”
无理取闹,撒泼打滚。
这分明是到我面前来装可怜了,还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胃。
我忍不住说教他:“你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发烧、头疼、胃痛,要全来一遍他才觉得爽快么。
宋西川幽幽地看了我一眼,“你不也是。”
“嘁,”我嗤笑一声,在茶几下摸出一个医药箱,边打开边说,“我有像你这么无聊吗。”
我把碘伏瓶的口开了,用夹子取出里面的药棉,直往手心的伤口上抹,来回搓了五六圈,起身经过宋西川面前,把棉花丢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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