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是郁筠把他赶走的。
听到那句话,对上那样的眼神,郁筠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他不再想面对宋呈越,于是就这么语气平和但不容置疑地把这人送出了办公室。
临走前宋呈越还回了个头,一脸他标志性的、小心翼翼的期盼地问郁筠:“我明天中午还能再来吗?”
“能。”郁筠咬着牙答应了下来,“明天你还可以继续过来。”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宋呈越快乐地走了,留下郁筠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他觉得不对劲,可也不是说不明白是什么不对劲。
情绪像漩涡一样吸着他。
是标记的影响,郁筠默默地告诉自己。
是标记,因为标记会影响omega对alpha的情感,会让omega对alpha不自觉地产生依赖感。
不会是因为别的东西。
但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他下午又去了之前某一个项目的竞标会。他并不是主要参与人员,只是竹音给某个公司提供了点合作。
他觉得这场竞标会的确有去的必要,于是便特地空出了一下午的时间。
郁筠时常出席这种竞标会。
他本人受到的赞誉远比批评多。因为竹音被他牢牢地把控在手中,一场竞标会下来,明里暗里想和他搭上关系的人并不少。
不过郁筠也不是来者不拒,那些冒失的、亦或是言语不当的,他就纯当没看到,连酒杯都没动。
他清瘦的身子在灯光的勾勒下显得优雅又冷淡,肩膀偏瘦,但并不窄。剪裁合适的西装衬得他的脖颈纤长,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柔柔的光彩,浅色的眸子微微一瞥,冷淡漂亮,熠熠生辉。
“郁筠。”
应酬交际之间,有熟人向他打招呼。
郁筠一回头,看到一个身形并不高大,看起来清秀儒雅的男人向他挥了挥手。
“盛隽哥。”郁筠简单地笑了笑,举了举酒杯。
吴盛隽看起来颇有儒商气质,年龄大约三十上下。
他们以前通过郁涵宁认识,关系很不错。除了正常的业务往来以外,私底下的联系也不少。
虽然最近吴盛隽似乎和郁涵宁闹了些矛盾,但双方似乎都没有将战火延伸到郁筠这边的意思。郁筠便当一切如常,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吴盛隽走上前来,拍了下郁筠,低声道:“小筠,我最近听说了一件事……周游和宋家,似乎在准备合作。”
“他们?”郁筠扬了下眉。
“没错。”吴盛隽点头,因为某些原因,他和郁筠都与宋家有私怨,当然对宋家的近况多有关注,“原本周游预留给你的渠道,现在基本都准备给宋家了。大概这段时间,他们的合作消息就会放出来。”
这两家人还真是搅合到一块去了。
郁筠想。
不过也好,省得他忙两摊子事。
“谢谢盛隽哥了。”郁筠笑了笑,感谢道。
“不用谢。”吴盛隽也温和地笑了,“最近还指望着和你们合作,希望郁总能多给机会啊。”
他的话是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出来的,既让人能记在心里,又不会感到多么冒犯。
“那当然。”郁筠欣然应允。
“哦,对了,”吴盛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我记得你从前和‘王家’那边人关系不太好,对吗?”
王家?
“嗯。”郁筠点点头,“他们不是离开J市了吗,现在又怎么了?”
“他们有意向想要回来。”吴盛隽说,“正好讲到周家和宋家的事,我就来跟你提个醒。”
他们要回来了?
郁筠又皱眉。
相对于周宋两家而言,吴盛隽说的后一家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起来。但郁筠在听到他们的名字时,就立刻感觉到了一阵恶心和反胃。
“多谢您了。”
尽管心情愈发不佳,郁筠仍是微笑着再次道谢道。
“没关系。”吴盛隽也笑。
竞标会结束得很晚,郁筠回公司处理了会文件,才回到自己的公寓里。
公寓一如既往空得连鬼都懒得进来。郁筠‘啪’地一声按开了灯,并不温暖的灯光洒在并没有多少居家氛围的房间里,看起来毫无人气。
郁筠脱下鞋子,依照自己往日的习惯,机械地洗澡、洗脸、刷牙。
毫无特殊,毫无意外。
对着卫生间的镜子,他吐掉嘴里的泡沫,不由得回想起了点关于所谓‘王家’的事情。
准确来说不止王家,是两三个家族里关系很好的小辈。
郁筠在被孤立的那段时间,Alpha学会了使用信息素,而omega也不得不试图在驳杂的信息素气味中保护好自己脆弱的腺体。
原本单纯普通的校园生活,就也因此变得怪异了起来。
那是一个普通的、阴沉的下午,郁筠刚刚去学校旁的书店买了本书,沿着有些偏僻的小路,向着自家司机的方向走去。
这条路离学校大门有些距离,平日里少有人来。郁筠也不是第一次路过这儿,但那天,他却破天荒地碰到了几个不常见的人。
是三位alpha。
他们是郁筠隔壁班的同学,从没掩饰过自己对郁筠蠢蠢欲动的心思,惹得郁筠烦不胜烦。
于是,郁筠侧开了半个身子,想要绕路走,不去触这几人的霉头。
但事与愿违。
当郁筠被三个身形高大的alpha逼退至路旁阴暗逼仄的小巷里时,他才悚然明白一件事——
这几个alpha就是冲着他才来的。
尽管还只是高二的学生,几个alpha的轮廓和身躯已经显现出了强大有力端倪,像三座大山,挡住了郁筠所有的退路。
“郁同学。”他们中的一个笑道,“学校里跟你说不上话,只能放学来跟你联络联络感情了。”
“是啊。”另一个也笑,只是怎么看怎么透着股森然的恶意,“还没闻到过郁同学的信息素呢。”
郁筠深吸了一口气,三个alpha的信息素味道让他生理性地双腿发软,几欲作呕。
天空是铅灰色的,深浓的雨云像即将压下来一样,沉重地挂在天际,就如同虎视眈眈站在他面前的三个alpha一样。
面前的alpha比他高上许多,粗壮的手臂和omega纤细白皙得仿佛一拧就断的双手对比起来,像是在提醒他——
不要反抗,反抗也没有机会逃脱,反而平白受苦。
Alpha笑容满面地看着郁筠。
是恶意的、高傲的、胜券在握的、觉得面前人毫无反抗之力的笑容。
但郁筠握紧了口袋里的刀。
一把小巧精致的裁纸刀。
这把刀其实也没什么用处,用来防身也够呛。当初郁筠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将它带在身上——这样一把刀,只能伤害到自己。
无法对付那些对自己充满恶意的人。
可郁筠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它抽了出来。
刀尖没有指向那三个alpha,而是直直地对向了自己的腺体。
新长成的腺体显得脆弱又娇嫩,闪着寒光的锋利刀尖毫不犹豫地按在了腺体上。
“别想了。”他的语气平静冷漠。
“路口有监控,如果你们动手的话,我会立刻切断我的腺体。”
“巷子里没有监控。你们猜,如果我腺体受伤,责任会在谁的身上?”
他浅色的双眸在阴沉的巷子里,闪着漠然的、事不关己一般的光。
“法律是如何保护未成年omega的?”郁筠问。
“玩玩可以,犯/法就不行了,对吗?”
在那一刻,郁筠就像个疯子。
刀很新,刀口细韧锋利,落在腺体上,渗出一丝丝血。
可郁筠的表情,就如同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样。
那不是他的腺体,只是一个不属于他的身外之物。
他随时可以将刀尖落下——毫不犹豫地。
想到这里,郁筠中断了不断反刍过去的思路。
都过去很久了。
没必要一直揪着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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