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接这个话茬。
半晌,我站起身,问:“那就是没得谈咯?”
余牧雄把烟摁灭,说:“你看你就是性急,急什么?你这样跟谁谈得成事情?”
我:“哦,五点了,我得回去吃饭了。”
余牧雄:“……你晚点吃能死?”
我特别想回一句那你三天不日人是不是能死。但还是忍住了,这有点太不礼貌了。我只好隐忍地问:“那不然呢?”
余牧雄:“世华跟我说了,这次出了事你也挺着急,还是对他挺用心,冲这一点我也不跟你绕圈子。过来给我举着手机。”
我走过去,举着他手机。
他打了余世华的号码,还开了公放。
余世华:“爸?”
余叔叔:“清荣在我这。”
余世华:“他在你那干什么?”
余叔叔:“他说不让你去搞事,跪这求我呢。”
我:“……”你能不能别这么助攻?我不需要余世华太感动了,他太感动的下场只会更想搞我而已!我已经看透这个世界了!
余世华:“……我才不信。”
我老怀安慰,傻孩子终于长点脑子了。
余叔叔;“爱信不信。”
余世华:“你别动他!”
余叔叔朝我笑了笑:“好难得才碰上让荣少求我的时候,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余世华骂了句什么,扔了句狠话就挂了手机。
余叔叔看着我:“等他过来一起吃晚饭吧。”
我捂了捂脸。刚还觉得余世华长了脑子,立刻被啪啪打脸。不过也难怪余世华心理阴影,毕竟他那么清楚他爸的尿性。
余叔叔呵呵笑:“要不要做戏做全套,跪一个?”
我也呵呵笑:“我怕您折寿。”
余叔叔不笑了,颇忌讳这句话,混这行的人多少有点迷信。
我也不笑了,坐回沙发上玩手机,给白苏庭发短信说我不回去吃饭。白苏庭告状说余世华跑出去了,还打了他一拳,他要保留追诉袭警的权利。我心里说了一句呵呵哒孙子你继续装。
没多久余世华撞开门冲进来,二话不说拽起我就往外拖。
余叔叔淡淡地说:“站住。”
余世华犹豫一下,站住了,把我挡他身后,警惕地看他爸,又回头看门口的保镖,全身都紧绷着,像一头草木皆兵的小豹子。
余叔叔把保镖喊出去,看向余世华:“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余世华:“还那么办。”
我问:“你俩都说够了吧?能不能让我说?人到齐了我就说了,余世华你要真去那么干,信不信我一封材料寄出去,你爸明天就能连人带轮椅进牢里?”
其实我自己是不信的,因为快递绝对没那么快。
余叔叔冷笑了一声:“可算把话说透了,我当初那船货也是靠了你的材料吧?”
妈的你那船货真不关我的事!
我也冷笑一声。
余叔叔又说:“我自己进牢里肯定很无聊,那杜哥得陪我,我手上东西也不少。”
我:“就我爸跟你两个人连个斗地主都玩不起,当然要把你们的好弟兄都送进去,反正你们谁进去也没办法把我弄进去,我是白的。”
余叔叔笑呵呵:“荣少喜欢玩大的啊。”
我也笑呵呵:“我这叫破罐子破摔,要死一起死,你要敢把余世华送去死,我就让你们一起死,你他妈不信就试试看。”
余世华惊诧地回头看我。
我强行把他头扭回去。
好操心啊,好怕他会爱上这么狂帅酷霸拽的我。
终于,余叔叔说:“世华,话听清楚了?那件事你不准再做了,我有别的打算,你别坏老子事。”
余世华一脸懵逼:“但、但……”
余叔叔不耐烦道:“走吧走吧,好好儿跟荣少,亏不了你。”
妈的闭嘴!我没打算要你儿子跟我,不要随便做主!其实你只是想强行把你儿子卖给我吧?!
但总之,我跟余世华手牵手离开了。我俩坐在公交车站等车,这夏天的大雨说来就来,噼里啪啦跟垂了道帘子似的。
车站里只有我们俩,余世华问:“你还答应我爸什么了?他肯定不会怕你真去告发他。”
其实有时候他也不傻。我说:“哦,半岛湾那块地我给他了。”
余世华腾地站起来:“那块地——你——”
他当然很惊讶,那块地是我妈留给我的,二十年前还不怎么值钱,这些年你懂的,又临海,不知道一路疯涨成什么样。我的财务顾问每次都甩我一脸数据,我也懒得看,直接问是涨是降。不是我装逼,钱多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我就觉得那只是个数字而已了。
我拽着余世华坐下,轻抚他的小脑袋瓜:“所以你别傻了,你爸一开始也没指望你去报仇,他就是想跟我要这块地而已。他自己很清楚,你根本碰不到白大佬的边。”
余世华愣了半天,问:“你为什么要为了我这么做?”
我深沉地想,大概是因为,父爱如山。
余世华还想说什么,我赶紧阻止他过度发散,严肃地说:“别跟我来那一套,又不是拍戏。”
余世华不说话了,就盯着我看,盯着盯着目光就落到我嘴上,脸慢慢凑过来。
……日哟,都说了不是拍戏了。
我把手挡在中间,扭头看别处:“那个,你冷静——”
这一秒,我觉得需要先冷静一下的人是我。
马路对面,雨帘下头,有一个人撑着伞,似乎是看了眼这边,然后又头也不回地走了。隔着大雨,又是晚上,我有点看不太清楚。但是那个人有点像齐轩。
我腾地起身就往那边追。
余世华在身后喊:“喂,有车!喂——”
我一路追了过去,感觉自己真像在拍恶俗偶像剧。
但偶像剧里一般都能追到,而我追了两条路也没追上,最后停在一栋灯火明亮的楼房前。
余世华跟在后脚追了过来,惊讶地问:“你干什么?”
我没顾上理他,四处看了看,确实都黑黝黝的没有其他人了。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站在一家小旅馆前面,正打算进去问一问的时候,余世华拽住了我。
我有点不高兴地看他一眼,示意他松手。
他说:“这地方也太low了,回去做吧,去你家或者去我家。”
我:“……啊?”
余世华:“我说话算话,你想上想下都行。”
我:“……”你他妈又想到哪里去了?
余世华拽我:“走——”
我说:“我刚才好像看到齐轩了。”
余世华在一瞬间愣住了,像机器人被按下开关似的,也不知道是大雨的缘故还是别的,他眼里湿漉漉的,仿佛刚被水冲刷过。
我立马就后悔了,其实我没必要跟他说这件事,更没必要站在约炮旅馆门前跟他说。说穿了,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人做错了事就该立刻补救,我赶紧岔开话题:“再往墙角贴贴,别淋湿了,我喊车来接咱们回去。”
余世华忽然说:“我改变主意了,我们应该趁着激情还在的时候开房。”
神经病啊,谁跟你激情。
我懒得理他,低头按手机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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