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清楚自己一向缺少安全感,而文怀君对他来说明显不是一个安全的选项。
文怀君家世显赫,生活顺遂,他之后要继承家业,要西装革履,会飞遍全球叱咤商界,大学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小水池,小水池不会困住一条龙。
许昼对他来说算什么呢?可能只是水池里的一条小鱼罢了。
文怀君可以接触到太多男生、女生,他们比许昼更聪明、更漂亮更帅、更门当户对,而只是恰好陈静淑被自己看到了而已,更多的其他人,许昼甚至连见他们的机会都没有。
陈静淑和许昼不同,她的父亲是高校教授,她和文怀君共享物理研究的快乐,她温柔漂亮,是人人都会喜欢的那种女孩,包括文怀君。
许昼知道对好朋友和男朋友进行这样的揣度是非常不尊重人的,但是他克制不住,他的脑子里不断地蔓延出新的可能性,新的猜测,那些东西糟糕地搅成一团。
太阳已经完全升上了天空,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文怀君的房间。
文怀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去厨房做早餐了,许昼则坐在桌边,眼睛干涩难耐。
那些猜测好像都在文怀君说出的“我爱的人不在了”和“每一天我都在想为什么没能救她”这两句话里尘埃落定。
但即使没有落定,许昼也厌倦了这种不断猜测的感觉。
再说,早在十五年前他们就分手了,许昼没有任何立场询问文怀君。
陈静淑早已离开了,很多事情也面目全非,许昼不可以拉着别人和他一起沉入过往的泥潭。
文怀君煎了蛋,用面包夹着蔬菜做了简单的三明治,又往桌上摆了两杯牛奶。
“来吃吧。”文怀君唤他。
“别难受了,小淑也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
许昼放下手机,看着健康美味的早餐,对文怀君说了声“抱歉”。
“我把这台手机、那次的中餐和咖啡的钱都转给你了,微信。”
许昼站起身,垂着眼睛不抬头。
“谢谢你,我过几天就准备去学校了。”
文怀君皱起眉,眸间聚集着火焰,他拉住了许昼。
“许昼,你在说什么?”
“文怀君,”许昼觉得有些冷,扣紧了衣服,“我就是觉得好累。”
“祝你们研究顺利。”许昼说完这句话,就开门离开了。
屋里的男人拧着眉,沉默地拿开了三明治最上面的那片面包,一只小巧精致的沉香吊坠躺在青翠的生菜叶片上,散发着柔美古拙的光。
许昼最喜欢木头制的小玩意儿,他应该也会喜欢这个。
文怀君本来想着,等许昼发现了吊坠,就说自己要追他。
他现在比十五年前拥有了更多更多的底气和实力,文怀君想,自己这次可以照顾好许昼。
但许昼把钱都还给了他,之前那些小心思全被他看穿。
文怀君宁愿藕断丝连,也不想两不相欠。
太阳恒定地挂在空中,云朵却移动得很快,它们追逐着,把太阳遮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教授的研究日记06
心情不好,一个人吃了两份早餐。
第9章 怎么追人
杜飞鸿轻生之后,为了防止类似事情的发生,官方立刻对所有穿越者进行了更加细致的心理疏导与评估,作为目击者的许昼首当其冲。
心理医师叫黛西,是一位和蔼的西国女士,口音非常好听。
“对于杜飞鸿先生的经历,你会感到内疚吗?”
许昼是和杜飞鸿进行过交谈的人,但他没有意识到杜飞鸿的自杀倾向,更无从阻止他的行为。
许昼摇摇头,“我只希望他来世平安。”
“你这几天有做过梦吗?睡眠质量还好吗?” 黛西问。
“很好。”许昼说。
昨天他睡在文怀君脸旁边,像是沉在海里,半个梦都没做。
“你会经常回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场景吗?”
男人从高楼坠下,在暗色的雪地上砸下一片血色。
沉黑的血向四周蔓延,像是逐渐扩大的漩涡。
许昼神色如常,“偶尔会想到,但不会对我造成困扰。”
黛西笑着点点头,又和许昼聊了一会儿。
“突然来到十五年后的冲击力是很大的,偶尔出现负面情绪非常正常。如果你任何时候需要帮助,都可以立刻与我们联系。”
许昼说了谢谢,就从正门口出去了。
许昼没走两步,迎面遇到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她乌黑的头发低低地盘着,身材高挑,脸颊光滑,保养得很好。
是张笛。
她很自然地拦住了许昼,“是许先生吗?”
许昼望着她,也不隐瞒自己知道她是谁,“张女士,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些话跟你说,现在,可以吗?”张笛拉开玻璃门,外面就是医院的小花园。
许昼跟着张笛坐到花园长椅上,张笛翘了个优雅的二郎腿,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盒烟。
葱白般细长的手指打开烟盒,递到许昼面前,许昼略有诧异,摇了摇头。
“介意吗?”张笛手指搭在烟盒开口上,许昼说不介意,她才抽了一根出来。
张笛夹着细长精致的女士烟,吐出一口烟雾,和一身白衣大褂形成奇妙的对比。
“我想和你说说十五年前我和文怀君婚约的事情。”张笛开门见山。
许昼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走。
“那个婚约是文家先提出来的。但文家比我们家富很多,所以文家一来找我爷爷谈,他就高兴得不得了,立马答应了。”
张笛是张家二女儿,大文怀君一岁,她本来计划去欧洲玩,却突然收到了家里安排的婚约。
她听说过文怀君,但仅仅只是听过,两人见都没见过。
张笛爷爷立刻说,哪儿啊,你们见过的,你都忘了!你四岁那年,你爸抱着你去文家新建的游乐场玩儿过,你和人小怀君玩儿得可好了,你这都能忘?
张笛一个白眼要翻到天上去。
张笛对婚约的态度是拒绝三连,结个屁的婚!
她才不想跟某个男的共居一室,男人只会影响她画限制级同人图的心情。
但很显然张笛的抗议无效,文家那边似乎很急,结婚时间越定越近。
张笛无语了,她只想说加急是要加钱的。
“这事是文怀君提的,还是文家当家的决定的?”张笛问。
张爷爷面目慈祥,“我们当长辈的,自然是希望早些看到自家孩子有个好归宿、好家庭,团团圆圆,多子多福……”
这话一说张笛就知道了,文怀君个倒霉催的,他也是被逼的。
“我能不能跟他见一面?”
这是张笛唯一可以争取的,她打算像小说里面写的,跟文怀君签个协议之类的,比如婚后互不干涉私生活,分房睡,找鸡找鸭都可以,两个人除了法律关系之外没有任何联系。
文家挺高兴地同意了,大概也是希望两个人能互相熟悉一下。
张笛到的时候,文怀君已经坐在桌边了,一双剑眉很轻地皱在一起,有心事的样子。
还没等张笛坐下,文怀君就硬邦邦地说:“张小姐抱歉,婚约不是我的个人意愿。”
“我知道。”张笛说,“我也不想。”
“在办仪式之前,我们不领证,可以吗?”文怀君问。
“你在拖时间?”张笛敏锐地察觉到。
只要不领证,就算不上是结婚,再大的典礼都没有法律效力。
“你家里人能同意吗?”张笛问。
“我会跟他们争取。”
张笛自然高兴,她求之不得。
婚礼那天北市下了大雪,文怀君的表情却很冷,黑色西装穿在身上像个精英杀手。
他们身边全是相机,陌生的伴郎伴娘,单调而吵闹的起哄声。
文怀君像走程序一样到了张笛家里,请她上车。
他们到了婚车上才放松了一些,张笛觉得文怀君有趣,因为他看上去比自己更抗拒这场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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