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生,身体要紧。”文怀卿朱唇轻启,“事情我们改日再谈。”
梁涛这会儿倒像是活了,跑过去和文怀卿攀谈,又是抱歉又是故作埋怨地,说他们真是倒了血霉,在洗手间碰上了个神经病。
文怀卿听着,目光溜过文怀君,看到他身后的许昼,惊讶一闪而过,眉梢轻挑。
噢,居然敢骂许昼神经病,文怀卿想着,你恐怕是不知道你会死得多惨。
梁涛跟着救护车走了,现场就留下了文家兄妹和许昼。
文怀卿穿着高跟鞋比许昼矮一点点,她二话不说就上前抱住了许昼:“昼哥,好久不见。”
许昼虚虚地环住她,心中感慨:“好久不见。”
许昼第一次见到文怀卿的时候,她还是个高中生。
当时文怀君和许昼在外头吃火锅,一个梳着马尾、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突然出现在他们桌边,鹿一般眼睛瞪得大大的:“哥?这是?”
文怀君正夹着一大坨虾滑放到许昼碗里,他微侧过头:“文小姐,你不是要月考了吗?逃学?”
“今天考完了!你根本不关心我…我跟同学来嗨。”文怀卿锤了她哥一拳,“等一下啊。”
文怀卿背着书包哒哒哒跑到不远处一个圆桌边,那里围了一圈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咋咋唬唬地笑着。
文怀卿跟他们说了两句话,放下书包占了个位置,又哒哒哒地跑了回来。
“坐进去点。”文怀卿拿胳膊肘怼她哥,文怀君不情不愿地往里挪了个屁股,文怀卿就坐到了许昼对面。
“你好,我叫文怀卿。”文怀卿大方地自我介绍:“是他的妹妹,亲生的,同父同母。”
文怀君在旁边扶额。
许昼刚刚咽下文怀君给他夹的那块虾滑,心里虚得一匹。
怎么突然就见家…家属了啊,赶紧想个说辞糊弄过去。
“我是许昼,是文怀君的朋……”
“男朋友?”文怀卿笑眯眯的,“我就没见过我哥用刚刚那个眼神瞧过谁。”
许昼差点破防,文妹妹太猛了,十八层柜门都给她踹穿了。
“昼哥比你帅。”文怀卿转过头看着她哥,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
“那是,我男朋友当然帅。”文怀君一秒不歇地认了,语气里还带着神奇的自豪,也不知道怎么自豪起来的。
“羡慕死了,我什么时候能找到这么帅的男朋友。”文怀卿苦着脸。
“高考之前不许谈恋爱。”文怀君警告她。
好吧,这句话没法反驳,因为文怀君确实是上了大学,这才交了第一个男朋友。
文怀卿携起许昼的双手,认真托付道:“昼哥,我哥就交到你手里了,这是他第一次谈恋爱,请你多多包涵,不要心软。如果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我和你一起收拾他。”
许昼开怀大笑,应着说“好,一定”,悬着的一颗心也稳稳落地了。
这妹妹,能处。
许昼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他为学校义卖设计的一对木头耳环。
两只耳环不对称,一边是方片状的檀木下坠着一小块琥珀,另一边是四只排列在一起的小木圆环。造型古典又前卫,像科幻电影里闪着暗光的土星探测器。
许昼把耳环递给文怀卿:“如果你以后打了耳洞,不嫌弃的话可以戴着玩玩儿。”
文怀卿打开看,爱不释手,这设计太独特了,别具一格又抓人眼球。
文怀君脸都要黑了,许昼都没送过他什么手工作品呢,怎么就被才见一面的臭妹妹抢了先?
后来文怀卿就到高三了,很忙,和许昼见的不多,但许昼时不时地就要文怀君带点小玩意儿给妹妹,文怀君只能黑着脸照做。
然而飞机一晃,那个活泼可爱的高中女生就变成了叱咤商场的企业家。
文怀君面色不虞地把文怀卿从许昼身上扯开,领着两个人往楼上走。
好好的二人世界莫名其妙多了个电灯泡,文怀君状似不爽地问灯泡:“你来Dawn谈事情,怎么不跟我打招呼?”
灯泡扯了扯发尾:“是他们订的地方,我早上才下飞机,倒时差睡了半天,下午看行程才知道。”
“何天浩和梁涛是西国这边一家供应商的产品负责人,我来跟他们谈订单和合同。”
“再说,你万年不来这里吃,怎么突然……?”文怀卿说到一半看见许昼,又想到今天是情人节,悟了:“喔!”
其实事情搞成这样,主要是许昼的责任,他控制不了自己。
“是我先动手的。”许昼冷邦邦地说。
“他们做了什么?”文怀君往许昼碗里叉了一块切好的牛排。
许昼看了一眼文怀卿,欲言又止。他不想让文怀卿听到那样侮辱人的话语。
文怀卿敏锐地注意到:“和我有关?没事,你说吧。我大风大浪见得多了。”
许昼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录音放给他们听了。
文怀卿没什么表情地听完了,脸上居然带上放松的笑意:“其实比这恶心许多倍的话我都听过,毕竟这年头挺多人都不相信一个女的能做到顶端…但是谢谢你帮我出气,打得好!”
“一会儿警队是不是要来了,我把录音交……”
“当然没有警队。”文怀君说,“没人报警。”
许昼“啊”了一声。
“放心,他们跑不掉的。”
文怀君这话让许昼脑门上冒出几个问号。
文怀君解释:“他们去的医院是我投资的私人医院。”
许昼哑口无言。
文怀君居然在完全不清楚事件缘由的情况下选择相信许昼,还直接把那两人给扣下了。
“他们就别想着签合同了。”文怀卿笑嘻嘻,说的话却很凶残,“回头顺手打压一下他们股价。”
文怀君知道妹妹又在满嘴跑火车,这两个人的行为和公司又没关系,不至于因为这点儿事结仇,纯属跟钱过不去。
文怀君催她去酒店休息,继续倒时差。
文怀卿也知道自己这只电灯泡碍事了,给司机打了电话就跑了,走之前还开玩笑:“哥,这两个人交给你处理了,帮我报仇。”
文怀卿一走,活跃的气氛就冷了下来,巨大的内疚与悔意把许昼蚕食。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还残留着揍在肉里的触觉。
那触觉是猛烈的,许昼揍人的时候并不感觉爽,每一拳下去心里都很痛苦,但他的神经在燃烧,他停不了手。
“可是我知道,问题在我,是我动的手,是我有…病。”许昼说得很艰难,是在忏悔,声音低下去,尾音颤抖。
“但那不是你的错,我相信你,相信我相信你,好吗?”
文怀君的大手抚着许昼的后脑勺,把那片杂乱的发丝梳得柔顺,抚平了许昼充满褶皱的内心。
“你十五年前…你之前,没告诉我的事情,现在可以慢慢和我说吗?”文怀君问。
许昼猛地抬头,幽暗的眸子盯着文怀君。
像一道刚被粗糙针脚缝合起来的伤口,又被手术钳剪开了一个小口,露出丁点鲜红的血肉。
里面有东西在搏动,像一只鸟,像一颗心脏。
文怀君太温柔了,让许昼愈发伤心。
过了十五年,他怎么还记得那些事情。
许昼抬头看着玻璃穹顶上漂浮着的星星灯,突然就觉得无所谓了。
宇宙那么长,他还在这儿犯些没必要的矫情,挺可笑的。
“何天浩…我认识他,他也认识我。我们是高中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
文教授日记
臭妹妹,属电灯泡的。
第23章 凶神地狱
与此同时, 何天浩被送到了一间宽敞舒适的单人病房,一位面目慈祥的华国医生进来替他检查身体。
“有几处软组织挫伤,先生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医生往何天浩伤处敷药, “何先生不必担心医药费, 文先生说记在他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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