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的有些远,又有挡人视线的黄沙,周霭看不清楚陈浔风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给身边的两个人递了烟,然后就回头往这边走。
陈浔风腿长,迈步时总有种慢慢悠悠的散漫感,但他走路的速度就是快,像是只半分来钟,陈浔风就已经走到了周霭面前。
周霭终于看清楚陈浔风的表情,陈浔风是皱着眉的,走过来他动作没停,边拉开车门,边问周霭:“就站太阳底下晒啊?”
陈浔风从车里拿了把大黑伞出来,他直接撑开伞挡在周霭头顶,把周霭笼在阴影下,他问周霭:“那年军训晒脱层皮你都忘了?”
周霭在伞底下轻皱着眉看他,打着手语跟他解释:不至于。
陈浔风就笑一下,他又从放在车上的包里翻出来副墨镜,他低着头将墨镜给周霭戴好,顺手理了下他衬衣的袖口,才说:“走吧,过去看看。”
第80章
齐闻格将抽完的烟扔到黄泥地里碾灭,再抬头时他听见站在对面的负责人笑着说了句:“他们过来了。”
齐闻格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过去,日光刺得人眩晕,眩晕过后,最先入眼的就是顶大黑伞,然后才是伞下面的两个人。
陈浔风举着伞,他走得随意,黑色的裤腿上已经沾了黄泥。走在他旁边的青年穿长袖的白衬衣和卡其色的休闲裤,脸上戴了副偏大的墨镜,只露出半张脸和手,整个人显露出与此地完全不符的干净。
那位负责人笑着招呼两个人,然后朝周霭打了招呼,周霭轻低了下头与他示意。
他们并没浪费时间来寒暄和应酬,到地方就开始做正事,并且之后的整个下午,都把时间耗在了工地上,除了工地的总负责人,之后还过来两个管理员,管理员带他们绕着整片工地都仔细走了圈,他们事无巨细,小到每个车间的进度和每根钢筋的来源都过问清楚。
陈浔风以前是个相当散漫的人,但自从他自己开始做事之后,他收敛了所有的“无所谓”态度,去年他们期末考试周,为了谈下某种便携式注射器的专利,陈浔风在那周跑了二座城市,跑完回来,他这个几乎不生病的人都因为重感冒住了二天的医院。他宁愿自己多花时间,也要控着公司和工厂的所有关节,把着每个细节。
晚上他们吃完饭已经是十点多,周霭跟陈浔风住在家村户,陈浔风身上全是泥,村里自然没有热水器和浴霸,所以他打了盆凉水在外面洗,周霭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看他。
陈浔风边给自己洗,边给周霭算时间账:“10月底全部竣工,11月份才能投产,首批出厂得到明年4月份了。”
周霭抬手给陈浔风比了个6,6月是和医院合同上规定的交付时间。
陈浔风又剪了头发,他随意的用冷水冲了冲自己的短发,周霭进屋给他拿了装在行李箱里的洗发水,陈浔风接过去,边揉头发边说:“时间是不紧张,但也不宽泛。”
周霭拿了杯子,舀着水给陈浔风冲头上的泡沫,在淅淅沥沥的水流声里,他听见陈浔风的声音,陈浔风说:“我俩整这事整两年了,莫名其妙的,就像我们的孩子似的。”
听见陈浔风的比喻,周霭只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陈浔风似乎在笑,手绕到后背来抓周霭的手指。
晚上两个人睡在炕上,晚夏的暑热没散,房间里的温度很高,村里没有空调,他们开了旁边的窗户,周霭靠窗坐在炕上,手里拿了把扇子,陈浔风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在他旁边。
陈浔风问他:“周霭,今天我是不是凶你了?”
周霭扇走一只停在陈浔风膝盖上的蚊子,转过脸看他。
月光透过大开的窗户洒在两个人身上,陈浔风躺在原地看着周霭,提醒他:“进村那会,我看你站路边,在太阳底下晒。”
周霭靠着墙,顺着陈浔风的话想起下午的事,他淡淡笑一下,然后给陈浔风打手语,说他:夸张。
周霭认识陈浔风十多年了,他从来没觉得陈浔风凶过,今天下午那会,陈浔风的声音也只是比平时急了点,这会他自己提出来,都是以轻松的口吻。
陈浔风看着周霭的评价,说:“没夸张,军训第一天晚上你回来,就被晒的脱皮了。”
陈浔风说的是他们刚上大学那会,那年夏天他们入校就是军训,两个人都不爱往脸上身上涂粘腻的防晒霜,所以军训头天晒完回来,陈浔风肉眼可见的黑了个度,周霭则是直接被晒伤,鼻梁晒脱了块皮。
军训长达3周,训完陈浔风整个人黑了两个色号,周霭则是在反反复复的晒伤和恢复中循环,他晒伤的脸通红,一碰就痛,陈浔风每天拿冰过的芦荟往他脸和脖子上抹,等军训结束周霭还用了几l天药才彻底恢复,恢复后周霭不仅完全没被晒黑,反而还在脱皮后又变白了些。
但那之后,陈浔风就挺注意周霭的防晒,尤其是北方总是干热的夏天,周霭不爱往身上涂东西,他就给买许多夏天穿的透气长袖衬衣,也给他买帽子,买防晒衣,各人肤质不同,周霭太容易被晒伤,所以陈浔风总是注意着。
夜里的村子很安静,周霭靠窗坐在炕上,能听到风声和远处的蝉叫,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手里的扇子,再次跟陈浔风打了个相同的词语,说他:夸张。
他今年20岁,他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成年男人,但在很多方面,陈浔风像是看不见他的成长,陈浔风总把他当小孩对待,事无巨细的来顾着他。中午他在太阳底下站了会,陈浔风就皱了眉往回走,下午也是,下午那么忙,陈浔风不停的跟工地上的人交涉,却始终把他带着,始终分出只手给他撑伞。
周霭几乎不拒绝陈浔风,但他想纠正陈浔风的认知。
陈浔风顺着他点点头,他拉住周霭的手腕,将他往下拉到自己怀里,他说:“下来睡了。”
周霭顺着陈浔风的动作,两个人都变成躺着的姿.势,天太热,陈浔风刚冲过冷水就没再穿上衣,所以周霭直接贴着他赤.裸的上半.身。
陈浔风的下巴蹭在周霭的短发上,他捋着周霭的后背,慢慢想着说:“今天你不提出来,我自己从来没觉得我对你有哪里过余了,也许我是夸张了,但在你的事情上,我就是敏感,因为我只有你这么一个。”
陈浔风低头去看周霭的脸,然后他去亲周霭的唇角,他说:“我宝贝你是多正常的事。”
月光很亮,他们的视野相当清晰,手机都丢在炕那头,周霭沉默了会,然后他在陈浔风怀里直接给他打手语,周霭指指自己,表示他已经是个成年男人,表示他并不脆弱。
陈浔风用手背碰了碰周霭的脸,然后他捡起刚刚周霭拿着的那把扇子,他举着手扇风,边扇边说:“这不影响,周霭。”
话落陈浔风在这里停了下,他似乎在想要怎么跟周霭解释。
他们都不是在爱里长大的小孩,他们更像是两座撞在一起的孤岛,他们只有彼此,所以许多许多的感情和相处,都是靠两个人自己摸索着来。
大概半分钟后,陈浔风才再次开口,他跟周霭说:“不是因为你脆弱,我才关心你,也不会因为你现在长大了,我就不在乎你了。”
他以相似的问题问周霭:“去年我那次感冒住院,进医院的头天晚上我就觉得没问题了,医生也说情况不严重,但你不让我出院,那会你是怎么想的?”
周霭睁着眼睛看陈浔风,沉默的没有表态。
陈浔风轻轻扇着风,将周霭的额发扇得轻动,他问:“是吧?”
陈浔风没说问的具体是什么,但周霭听得明白,陈浔风问的是他面对陈浔风和陈浔风面对他时,他们产生的相似情绪,他们总是会不由自主就变得“夸张”,这跟对方的年纪和阅历并没有关系。
陈浔风又低头去亲周霭的唇角,他亲的慢,分开的也慢,分开后他才再次说:“就是这样的,周霭。因为你是周霭,因为你是我的周霭,所以就算你很厉害、就算你很强,就算你已经是个20岁的大男人,我也依旧会对你很‘夸张’。”
陈浔风看着周霭的眼睛,他用自己的额头去碰周霭的额头,他轻声说:“这没法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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