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祁军却和这个女人过得很幸福,一直在明城居住,还生了一个女儿。
祁方焱见过几次那个小女孩,她的性格和祁方焱截然不同,是个小话唠,笑起来很甜,路还走不稳的时候,就围着祁军一声一声的喊着爸爸,跟个小陀螺似的。
她每喊一声爸爸,祁军脸上就多了一分笑意。
祁军的新家庭过的很幸福,于是他和祁方焱的交集也变少了,大多都是在逢年过节的时间聚一下,问候一声。
祁军是一个人来看望的宋斯宁,当时宋斯宁还没有醒过来,他站在床边看一会,就回去了。
祁方焱出去送他,两个人一路上沉默无言。
都说儿子长大之后和父亲的话少,祁方焱和祁军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两个人一路走到了医院的大门口,没有说一句话。
这天下了雪,医院里被踩得满是泥泞,不好走。
祁军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看向祁方焱,说:“别送了。”
“恩。”祁方焱也站住了脚,说:“路上小心。”
祁方焱已经安排了人将祁军送到机场。
祁军是今天晚上的飞机飞往明城,因为他的小女儿每天离不开爸爸,晚上睡觉见不到祁军就会哭闹,所以祁军一晚上都不能在东城多留。
这些年,祁军可能是因为过得很好,容貌比起当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一样的英俊,和祁方焱两个人站在医院的门口,倒像是兄弟似的,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祁军又看了祁方焱一会,叹了一口气说:“八年了啊,当年你和宋少爷的事情,我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有缘分.......”
祁方焱双手插在衣兜里,没有说话。
祁军抬手拍了拍祁方焱的肩膀,说:“他是个苦孩子,好好对他......”
这句话是祁军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对祁方焱松了口,接受他和宋斯宁。
祁方焱说:“我知道。”
祁军叹了一口气又说:“这么多年,我也是现在才明白,两个人想要长久的走下去,和权利金钱无关,有的时候只有相爱才能幸福......”
祁方焱喉结滚动了一下,如果是八年前他听见这句话,一定会质问祁军。
那你和我母亲呢?你不爱她吗?
当年你只是为了她的钱,只是为了她是方家的大小姐才和她结婚的对吗?
可是现在时间过得太久了,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祁方焱点了点头,又说:“我知道。”
-
宋斯宁的身体渐渐好转,却依旧在昏睡。
医生检查了他的身体,得到的结论是宋斯宁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没有清醒的原因是他自己大脑下意识的抗拒醒过来。
听见这个原因的时候,祁方焱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问医生:“什么叫大脑抗拒醒来?”
医生用了最通俗的语言给祁方焱解释:“他不想回到现实,可能在梦里他过得会更好一些。”
祁方焱站在床头愣了一下,而后他似乎有些站不稳,单手撑着床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对于宋斯宁而言,梦里面的世界确实很美好。
在梦里他想起来了很多很多当年的事情。
在外婆家的洋楼里,他坐在窗边第一次看见祁方焱。
在金华别墅区,他第一次被祁方焱抱在怀里。
在学校里,祁方焱将他从紧闭的库房里救了出来。
在寰景一号,祁方焱第一次吻了他。
在滨海,祁方焱第一次跟他表白。
........
还有很多很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许愿,第一次设计礼物,第一次想跟一个人结婚........
在那些回忆中,即便是一开始祁方焱和他争锋相对,也全部都变成了无比珍贵美好的回忆。
最后所有的画面都变成了黑白。
宋斯宁忽然意识到,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梦。
在那一年,他像是疯了一样爱着祁方焱。
最后,却落得粉身碎骨,一无所有。
他和祁方焱十八岁的爱恋,和所有人一样青涩,幼稚,却爱的太用力,爱的像是十八岁就是他们的余生。
他们两个是沙漠中即将渴死的人,用命携手,即便是知道继续走会死,却还是一步步走向了深渊。
宋斯宁醒来的时间是在一天晚上。
那天晚上他没有预兆的发了高烧,医生给他打了退烧针,却还是退不下去。
祁方焱急的一晚上给他量了好几次体温,问医生该怎么办。
医生说发烧是因为宋斯宁身体里有炎症,退烧药打了也没有立刻退烧,可能是宋斯宁最近打了太多药物,产生了抗体,所以药效起来的慢,只能物理降温。
祁方焱便用毛巾沾了凉水,坐在床边一遍遍的给宋斯宁擦身子。
难办的是,宋斯宁浑身滚烫,肚子又受不得凉,祁方焱只能小心的避开他不能受凉的地方,每一下都擦拭的很小心翼翼,可即便是如此宋斯宁细嫩如玉的皮肤上还是泛起了红。
祁方焱俯身在床上,单手抱着宋斯宁的肩膀,轻轻的将宋斯宁抱离了床面,毛巾探入宋斯宁宽大的睡衣里,给他擦拭着后背。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窗外夜景的灯火落在昏暗的卧室,宋斯宁就是在这个时候缓缓睁开了眼睛。
宋斯宁眼睛红红的,眼中映着窗外灯火,似含着一层水雾,懵懵懂懂的一直望着祁方焱。
他分辨不清梦境与现实,眼睛一眨不眨,就像是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人,怎么都看不够一样,口中呼出的热气打到了祁方焱的脸上。
片刻,他轻声开口喊了一声:“祁方焱......”
祁方焱给他擦拭着后背的手一顿,缓缓的抬起头,望着他。
四目相对,祁方焱声音低沉的说:“我在。”
两人互望了许久,宋斯宁嘴巴动了动,说:“背叛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为什么你还活着..........”
祁方焱抱着他的手一颤,沉默了一会,低声问:“........如果我死了,你开心吗?”
宋斯宁抓着祁方焱的手猛的一紧,他的眼睛更红了,嗓子里粗喘了两口气,说:“开心啊.......你死了我好开心.......”
祁方焱没有说话,只听见宋斯宁继续说:“你死了,我也可以解脱了......”
说这话的时候宋斯宁眼中泛着泪,脱力般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滑落。
他说:“我也可以去死了........”
祁方焱握紧了手上的毛巾,用力的手臂上肌肉暴起,几乎快要将毛巾给撕碎,过了一会,他又缓缓的放开了毛巾,声音低哑的说:“宋斯宁,我不会死,你也不能死。”
宋斯宁便不说话了,他不太清醒,身上的那些锋芒也都没有了,只是用那双深黑的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祁方焱。
祁方焱垂下眼继续给他擦身子,擦完了后背,擦脖颈,又拿起他的手臂,从上到下的擦拭了一遍。
最后他俯身在宋斯宁的脸颊旁边,用毛巾一点点擦拭着宋斯宁的额头。
宋斯宁烧到了三十九度五,冰凉的毛巾落在他的额头上,他感觉舒服了很多,眼睛含着水光,目不转睛的望着祁方焱。
“祁方焱......”他又喊了一声。
祁方焱抬手将宋斯宁贴在额头上的发抚开,耐心的应着说:“恩,我在。”
宋斯宁眼睛眨了一下,问祁方焱:“我又拖累你了吗......”
那一刻,祁方焱的眼神变了,他的瞳孔在颤抖,定定的看了宋斯宁一会,抬手将宋斯宁抱进怀里。
“没有......你从来都没有拖累过我,从来都没有......”
宋斯宁的身板纤瘦,被祁方焱这样拥在怀里,就像是在抱着一个单薄绵软的白丝绸,可即便是这样祁方焱还是将他抱的很用力很用力。
他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恨不得将宋斯宁嵌入他的身体里,说出口的话声音低沉嘶哑,却无比认真的告诉宋斯宁。
你不是我的拖累。
宋斯宁被他拥在怀中,感受着祁方焱身上的体温,感受着祁方焱将要将他勒断的力度,他浑身无力,任由祁方焱抱着他,目光怔怔的望着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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