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想唐蕴寸缕不着地躺在他身下,回过头,眼圈通红地喊“哥哥,我受不了”,匡延赫就感觉小腹有股热流在往下窜。
电梯门一打开,匡延赫嘴角的笑容消失了。
沈记恩站在门口,低头看手机,像是刚从里面走出来,准备打车或者是正在等电梯。
俩人目光撞上的那一刻,沈记恩的嘴角微微勾起,点了下头,但给人的感觉并不是礼貌,而是轻蔑。
匡延赫闻到一股香水味,有点浓烈。
上次看到沈记恩,他抓了个背头,但今天头发放下来了,偏分碎盖,很显年轻,左耳多了颗耳饰,胸前的项链上有一枚戒指。
在沈记恩快要走进电梯时,匡延赫没忍住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记恩笑了下,神态上有种说不上来的微妙。
“阿蕴发信息给我说,他发烧了,家里也没人照顾,我就熬了点粥送过来。”
匡延赫意识到,那点微妙是得意。
唐蕴发烧了,对他只字不提,却发信息给了初恋。
心火在胸腔里流窜,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爆出青筋,面上还维持着平静。
“沈医生可真是闲得慌,这么有空不多陪陪小孩儿吗?”
沈记恩哪能捕捉不到他眼底的怒意,本来已经想走了,但是一个恶劣的念头闪过脑海。
“你应该就是阿蕴的室友吧?”他望着匡延赫皱起的眉头,心中升腾起一阵快意,“他这会儿还是有点烧,你过几个小时再帮他量一下体温看看。”
言下之意是,他刚才已经为唐蕴量过体温了,是很亲密的那种照顾。
眼前闪现出沈记恩坐在沙发上,一点一点喂唐蕴喝粥的画面,匡延赫生平第一次在没有水压的情况下,感觉到胸口发闷,呼出来的仿佛不是二氧化碳,而是灼热的烈焰。
“他跟你说,我是室友?”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提问。
其实“室友关系”在圈子里还有另外一层含义是“同居恋人”,沈记恩就是钻了这个空子,去戳匡延赫的肺管子,他就是很想要激怒他,但也不能明着撒谎。
所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装作意外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电梯关门下行,匡延赫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跳跃的红色数字,盯了很久。
拖着一堆东西赶路没觉得累,但这一刻,他忽然感到很疲惫,也许是因为昨晚睡得太少,有种喘不上气的压抑感。
他站在玄关外的走廊里,推开窗户吹风,楼下就是公园,风景很好,可眼睛里看到的,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唐蕴与沈记恩的对白。
我发烧了,可以过来陪陪我吗?
他就是我的一个室友而已。
匡延赫甚至能够想象到,唐蕴打电话给沈记恩时,会用上那种软弱,撒娇的语气。
也许此时此刻,唐蕴的内心正在经历一番焦灼,到底要和已经离婚了的,温柔贤惠的白月光前任复合还是和他这个不会做饭的半路男友继续走下去。
不知不觉抽掉了两支香烟,他才麻木地输入密码进屋。
在门口处,又嗅到了沈记恩身上的香水味。
“你回来啦!”唐蕴是从卧室飞奔出来的,笑得很开心,脚上的拖鞋踢踢踏踏的,没有穿好,“我好想你啊!”
匡延赫的大脑很想要一个拥抱,可是身体定住了,那股怒气就堵在喉咙口,咽不下去,握着行李箱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为什么要在初恋面前称呼他是“室友”,又怎么可以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给初恋打电话?为什么发信息的时候,不告诉他发烧了呢?就算他在北京赶不回来,至少还有梁颂不是吗?
平时姐妹姐妹的挂在嘴上,关键时候怎么不找好姐妹了?
唐蕴在快要跑到门口的时候,刹住了车,拿起桌上的口罩戴上,“我可能又阳了,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儿吧。”
匡延赫默不作声地打开空调换气扇,把那股难闻的香水味散走。
“你怎么啦?”唐蕴很快察觉到匡延赫脸色很差,以为匡延赫打开换气是防止感染,于是乖乖地往后退了几步,将口罩压实了,“是不是爷爷的身体状况不好啊?”
匡延赫放下行李箱,用消毒湿巾擦擦手说:“我刚在门口看到沈记恩了。”
“啊?”唐蕴一愣,距离他给沈记恩开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怎么可能还在门外,“哪个门口?”
“这不重要。”匡延赫把车钥匙丢在餐桌上,“他说你发烧了,特意给你熬了粥送过来。”
“哦对,他是来了一趟。”唐蕴想到冰箱上的留言,匡延赫临走前还特意交代了他们不准见面来着,忙解释道,“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喝他送来的粥,也没有把人放进来,只是我以为那个门铃声是你按的,就开了下门。”
“我回来不会自己开门吗?”匡延赫问,“你什么时候见我按过门铃?”
果然还是在意啊,连和前任对视一眼都要生气的程度。
这世上还有比匡延赫更小心眼儿的男朋友吗?
唐蕴还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严重的,乐颠颠地说:“那我以为你提前回来想给我个惊喜嘛,没看猫眼……你怎么去一天还带这么大个箱子?”
“沈记恩为什么会知道你住在这里?”匡延赫眉头从进来之后就没有舒展过,意识到唐蕴试图转移话题之后,就更觉体内郁结不通,“你不是跟我讲,你和他分手之后就从他家里搬出来,租了梁颂的房吗,既然分手就拉黑,之后又没有联系过,为什么沈记恩会知道你的住址,你的话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唐蕴愣住了。
他打了这么多年官司,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共情那些被人冤枉的嫌疑人。
原来这世上到处都存在“有理说不清”的情况。
“我没有跟你撒过谎!我哪里知道……”唐蕴本来就有些咳嗽,这一着急上火,喉咙发痒,愣是咳得满脸通红,不得不摘下口罩呼吸。
“我哪知道他怎么……”
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牵扯住了两个人,当看到唐蕴咳得喘不过气,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匡延赫的心也跟着感受到了钝痛,想要过去抱住那个柔软无力的人,拍拍他的背,可是双腿怎么都迈不开。
唐蕴咳得抬不起头,摸索到了茶几上的杯子,可送到嘴边才发现里面没水了。
匡延赫赶忙去厨房找矿泉水,可是等到他出来,唐蕴已经在喝桌上的,已经放了好几天的苏打水。
他发现唐蕴的嘴唇破了皮,还有点肿,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饮料坏没坏不清楚,但不管怎样,人是活过来了。
唐蕴清了下嗓子说:“我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里的,也从来没有给过他地址,我开门的时候还很纳闷呢,问他怎么找来的,他也没告诉我,可能是跟踪过来的吧。”
“不知道”几个字,其实很没有说服力,唐蕴自己也知道。
可小区的监控又很有限,电梯里的那个根本没办法证明沈记恩上来后有没有进屋。
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像要证明他没吃过屎那么难。
“为什么会突然跟踪你?”匡延赫把手里的矿泉水竖在茶几上,坐进沙发。
“我不知道,”唐蕴不敢离他太近,怕传染,于是坐在一字沙发旁边的懒人沙发,当匡延赫的眼神射向他时,他内心其实有那么一点儿心虚,“我白天去医院处理肇事案,碰上他了。”
“之后呢?”
唐蕴略过了嘴巴受伤的意外,像个受审的嫌疑人,一脸诚恳地交代“案情”。
“之后我就回家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头晕晕的,体温有点高,我怀疑我阳了,就给之前约我的一个客户发了条消息,跟她说明下情况,但当时吧,我脑袋晕乎乎的,就记得她和我有过一段十几二几秒的通话,谁知道……”
匡延赫冷笑一声,替他接了下去:“谁知道短信就跑到沈医生的手机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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