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人不是顾庭柯,时栖几乎可以认为是某种暧昧的暗示。
但是这个人是顾庭柯又怎么样?
时栖在撩人这件事还从没有输过,于是他轻轻侧了下身,在顾庭柯抽身之前将嘴唇凑到他的耳边,绕着耳垂的位置轻轻地吹了口气,叫了个自己大概十几年没唤过的称呼:“庭柯哥哥。”
时栖的声音又软又甜,好像是醉人的气泡果酒,一字一句道:“你以前,不是个恐同的直男吗?”
时栖现在还记得顾庭柯因为不小心在他家看到一部Gay片就面色惨白冷汗直冒的样子。
时栖笑了一声,满意地看着顾庭柯一瞬间僵硬起来的身躯,压低声音道:“转性了?”
说罢,也没等顾庭柯再反应,就灵活地将自己退了出来。
顾庭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那一刻的眼神——时栖想,如果顾庭柯是只狼,那他大概是想将自己这个不知廉耻的同性恋给生吞活剥了。
好在时栖从小见惯了威胁,随手将托盘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欢迎回国。”
他倒也没有叙旧的意思,紧跟着就是——“我还有点急事,先走了。”
时栖迈步走到吧台,衬衫扣子已经重新扣好了,他低头对着“腹黑禁欲”沉思一会儿,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算了,再新鲜也没有用,他们Gay不碰直男。
时栖跟叶潇道别完就出了门,这个点那个线路的公交已经停运了,时栖重新查找着夜班公交的路线。
最近的好像要三公里。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地铁站,面前突然出现一片阴影。
顾庭柯伸出一只手将人一拦:“去哪?我送你吧。”
时栖只好又抬头看他。这人已经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仿佛刚刚那一眼只是个错觉,不紧不慢道:“我车上有王姨做的橘皮月饼。”
时栖长腿一迈,嗖得一声钻进了车里。
王姨其实是时家的保姆,在时栖出生的时候就一直在了,时栖他妈死了之后,更是成了时栖的半个妈。
时臣屿每天花天酒地不常回兰山墅,大部分中秋,都是她给时栖做的月饼和团圆饭。
要不是走的时候把自己身上所剩无几的现金全当奖金悄悄塞给了她,时少也不会沦落到回个出租屋还要挤公交的地步。
顾庭柯从后座的盒子里将月饼拎过来递给他,时栖注意到后座上的行李才突然想起来:“你今天不用在家吗?”
在时栖眼里,顾庭柯的家庭状况和他本人一样规整且标准,清明节就要去扫墓,端午节就要吃粽子,春节元宵中秋这种法定团圆节日就更不用说了,隔壁顾家一定是整整齐齐灯火通明的。
怎么顾庭柯国外待了几年,连自己祖宗的规矩都忘了?
“新开的公司,有些业务需要出个差去宣传。”
果然,纨绔公敌就是纨绔公敌,七年不见,叶潇和他还在花在老爹的钱霍霍的时候,人家已经连公司都有了。
“中秋就去?”
“猎场如战场,早去一会儿能早点部署,”顾庭柯打了把方向盘,若有似无地偏头看了他一眼,“守株……待兔。”
现在兔子这个比喻词这么盛行吗?
时栖想起自己的恋综,将月饼盒子抱在膝上摸出手机来,保存室友给他拍的图书馆的月亮,将微信切换到模拟测试用的小号,发到朋友圈,并配文——“不知不觉又到这么久了,今晚的月亮好圆啊[企鹅展臂]。”
节目组为了体验感,很多规则都没有通知,不知道会不会让加联系方式。
但如果万一有,时栖必须提前做好朋友圈人设可以符合检验要求的准备。
刚发不久,点赞评论的弹窗就出来了一大堆:
【实验三组-吉他社】:“怎么又这么晚啊,我看等会儿可能会下雨,要不我去接你吧?”
【实验四组-数院】:“学的什么,需不需要我帮你辅导?”
【实验五组-公园加的】:“七七在哪个学校啊,这么冷的天,给你点杯喝的?”
……
这些都是之前做实验的时候加的,时栖很想直接删除,但是碍于自己现在人设矜持,只略略地看了一眼。结果刚把手机放下,又是叮咚一声。
这回响的是顾庭柯的了。
他的手机就放在两人中间,时栖下意识往声音来源处望了一眼,信息内容是不显示的,但是这个壁纸——
“……你的手机壁纸?”
不是时栖的宠物吗?
屏幕亮起来一瞬间,出现在上面赫然是一只圆头圆脑的长尾山雀,小脑袋歪着,好像糯米汤圆上长了颗脑袋。
说是宠物其实也不准确,这家伙只是偶尔来时栖家里偷吃——兰山墅地段金贵山清水秀,生态环境也是一等一的好,时栖他妈当年喜欢在院里种果树,引了不少花鸟虫鱼过来。
时栖小时候没人管又闲来无聊,经常站在树下学鸟叫,甚至还因此有个小名叫啾啾。
这小东西算是比较倒霉的一只,刚出生没多久就不知道被哪对便宜爸妈偷吃完之后忘记了,一连在树下待了两天都没人管,最后被时栖捡回了房间养了一阵。
不过这玩意儿一向认门,顾庭柯怎么见到的?
“嗯,”顾庭柯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前两天跑到我家里了,给它喂了点东西。”
他轻轻地笑了下:“挺可爱的。”
“水性杨花,”时栖冷淡道,“回去我就扒了它。”
顾庭柯挑起眼皮看了下他手中响个不停的微信消息,眼眸漆黑,赞同道:“是该这样。”
“前面那个路口就停吧,”时栖说,“我在那边等公交。”
路口红灯,顾庭柯看了他一眼。
时栖回望回去,既没有解释,也没有改变主意。
顾庭柯也没有询问,隔了七年,更何况他们本来也不是能聊这些的关系。
黑色迈巴赫稳稳地停在公交站前,时栖拎着月饼下车:“月饼就算了,你不吃甜的,王姨又是我家发的工资。”
“至于刚刚……”时栖从书包里翻出一百块,抬手往车上一放,“谢谢你送我过来。”
时栖冲他一眨眼:“再见,庭柯哥哥。”
车窗玻璃没关,夹在储物格里的纸币被夜风吹动,顾庭柯手肘搭在方向盘上,这才将刚刚的短信看完了——
【《爱情狩猎》节目组】:“顾总您好,感谢参加全新狼人杀恋综《爱情狩猎》,心动小屋位置已经发在您的手机,您的出场位次为:7,请在明日按照节目组规定时间准时到达。”
“温馨提示,明天将会进行恋爱猎人与金钱猎人的身份选择,请提前做好准备。”
……
这是与时栖一模一样的,恋综节目组邀请入住者的消息。
顾庭柯一路翻到最后,看了眼公交驶离的方向,才打字道:“您好,莫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吗?我想约导演见个面。”
“谈生意。”
*
公交摇摇晃晃,时栖靠在窗边睡着了。
班车上不少刚下班的中年人,下午徐乐放过的那首影后作词的歌被人当作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但是这次时栖却没有醒。
他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皮上,好像是失去保护的幼鸟,轻声呓语:“……妈妈。”
直到手机的到站提示开始震动,他才终于睁开眼睛。
手机里又多了几条新的短信——
【莫筱】:“之前的方案看得怎么样了?”
【莫筱】:“听说你高考前本来想学表演来着,这是好个机会,不是吗?”
【莫筱】:“你很有你母亲的天赋,只要按我的办法演,我能保证,节目播出之后,你接了江导的戏,肯定能跻身一线。”
【莫筱】:“知道怎么做一只狼了吗,时栖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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