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周纪:“我的衣服?”
“在我家呢,”周纪说,“今天没来得及送去洗,明天给你洗了送过来——说起这个,你还在兜里偷偷藏饼干呢?”
温伏想说的正是这个:“不要吃我的饼干。”
倒不是因为他要吝啬这口吃的,只是那块饼干是粉丝特意送的,费薄林曾经教他,这样的礼物转手给别人是一种不尊重。
“放心吧,”周纪退后两步,拿出手机把温伏和他旁边吃完的药片水杯一起拍了个合照,准备待会儿发给Stella交差,“你好不容易能背着黛姐藏点口粮,我可不抢你的。”
临走前他往四周瞧了一圈,顺便把温伏家里的垃圾给一起带下楼扔了。
回到车里,周纪把照片发给Stella。
Stella回复收到后,随手转发给了费薄林。
【Stella:[图片]】
【Stella:监督着吃完药了,费董放心】
【Lin:有劳黛姐】
页面往上滑,是二十分钟以前两个人的对话:
【Lin:小伏不太会做饭,这几天我准备好餐食,黛姐费点心,让人来取了送过去】
【Stella:我也不会做饭啊费董[/笑哭]】
【Lin:可以说是助理做的】
【Stella:[/ok]还是费董想得周到】
【Lin:他吃药的时候会假装把水吞下去等人走了再把药吐出来】
【Stella:[/ok]我叫人盯着】
-
没演出的这几天,温伏在家查文献,写论文,做谱曲作业,吃饭,睡觉。
偶尔想想费薄林。
飞北京的倒数第二天,Stella还是对目前为止能为温伏借到的礼服感到不满意。
她一边联系跟自己有交情的造型师一边跟公司打电话吵架:“……我的人脉?我是有人脉,我也在找人联系,可我人脉再广也不能一手遮天吧,你知道男款高定有多难借吗?造型师和品牌方再给我面子也不能说给就给啊,人给了温伏高定,转头比温伏时尚咖位大的、跟品牌友好度比温伏高的也来借怎么办?品牌方又不是做慈善的。这会儿你们知道急了?前几天论坛开黑贴嘲了几百楼的时候没见你们急呢?那么有损艺人时尚形象的帖子都舍不得花钱公关,还是人家思服传媒出面解决的。什么便宜你们都想占,不就是巴不得红毯走好了多谈几个商务吗?着急?着急你们直接给温伏买一套高定啊。”
一通输出过后,没等对面回话,Stella啪地按向结束通话键。
在这位昔日的王牌经纪人气不打一处来的同时,事件中心的主人公刚踏进自己代言的眼镜品牌专柜。
因为今天是私人行程,没有粉丝跟拍,温伏仍穿自己以前的旧衣服,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双眼睛出来负责在柜台挑选查看。
那晚在CBD第一次见面他就注意到,费薄林戴的还是八年前自己送他的那副眼镜。尽管对方护理得很用心,但金色的镜框依旧有一些磨损。
温伏在柜台上挑了一副差不多的款式,金色比之前那副稍微深些,看起来低调儒雅又不失贵气。
结账时柜姐给他报价:“这边加上镜片一共是6780元。”
他正要付钱,忽然问:“代言人是不是有折扣?”
柜姐愣了愣:“是的。”
温伏把口罩摘了下来。
即便用了折扣,这一副眼镜还是比温伏一身的行头加起来贵。
三分钟后,他提着用折扣价买的新眼镜坐上去往CBD写字大楼的出租车。
思服传媒的另一个总部在北京,锦城的总部大楼正在设计中,写字楼的二十到二十三层是思服目前的工作室。
温伏去到前台,说要找费薄林,意料之内的因为没有预约而被拒之门外,只能在待客区等费薄林行程的间隙时间再让前台联系。
他没有多做争辩,留了电话和名字就坐到了待客区的沙发上,接着便是长达二十分钟的静默。
温伏习惯性地老僧入定,几乎一动不动地对着茶几上的一次性纸杯发呆。
直到那天一起开会的张特助经过,无意间多往他身上看了两眼,心里吓一跳,走上前低声询问:“是温伏吗?”
温伏从帽檐下抬起眼,认出张特助后,点了点头。
张朝作为董事特助,公司合作对象的舆情监测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那天论坛那张帖子发酵,他还没来得及请示费薄林是否进行干预,就提前接到了费薄林的电话要求他立马联系论坛管理处理这件事。
对于这种小事,身为特助做不到闻风而动,第一时间把握动向,还被顶头上司先一步出手下达命令,这已然是他的失职。
后来张朝去到费薄林办公室,心里提前做好了检讨,打算先询问对方是否需要他这个当事人亲自出面澄清关于电梯里那一场误会,等费薄林同意后再做弥补。
哪晓得费薄林只是揉了揉鼻梁,笑着问他:“你打算怎么澄清?”
“就说……”张朝顿了顿,自己倒是没考虑到这个方面,于是一下子又心虚了,“说……温伏没有骂我胖。”
费薄林含笑看着他:“然后呢?”
其实说出前一句话那一刻张朝就后悔了。
然后?告诉大家温伏不是说他胖,而是说他重?那有什么区别?
又或者直接谎称温伏什么也没说?那晚在电梯那么多人都听到了,待会儿又冒出个在场的人发个视频或者匿名帖子来证明这件事,再传出些温伏拿钱公关当事人之类的谣言,只会越抹越黑。
这事本身就没有澄清的余地。
张朝低头:“抱歉,费董。是我思虑不周。”
费薄林当时只是摇头:“不是你的错。”
等张朝离开办公室关门时,费薄林忽然叫住他:“张朝。”
他不明就里地回头,等着下文。
“小伏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费薄林摘下眼镜,指尖轻轻擦拭着镜框,像是在自说自话,又像在替温伏解释,“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太会表达。”
敏锐而聪慧的张特助回去之后隐隐从这个画面中品出一丝不对劲来。
今天见到温伏之后,他进一步确认了那一分不对劲!
“你找费董?”张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温伏年纪也说不上多小,可他自打听了费薄林说的那一声“小伏”以后,自己也有点把温伏降辈儿对待了,说话都下意识放轻语调,弯腰凑过去,跟哄弟弟似的,“你有什么事吗?”
温伏两颗眼珠子乌漆漆的,看着张朝,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
他本来是有一件事的,但是现在张朝来了,他的事又多了一件。
温伏略微斟酌了一下,决定先说另一件。
张朝被他直勾勾地看得不自在,正自讨没趣准备起身离开,忽然听温伏说:“对不起。”
张朝先是怔了一秒,随即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对不起。”温伏直白地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隔着一层口罩传出来,“那天不该说你重。”
如果不是论坛的那张帖子,他确实不知道那样的话是不礼貌的。
温伏的眼睛黑白分明,那里面投射出一种近乎孩子般纯粹的目光,没有扭捏、憋屈,也没有闪躲,就是用陈述事实般的语气认真地说着道歉的话。
张朝简直有些不知所措。
从踏入社会后他几乎没听过这么直接的表达,好像人与人之间早己有了一种默认的规则,表达歉意可以是送礼,可以是吃饭,可以是任何伴随着有形或无形物质赠与的方式,最简单的“对不起”三个字横亘着身份的差距、利益的交互后,太过郑重,又太过无足轻重,谁都无法坦然地说出口。
但在温伏这里似乎是一件最容易不过的事。
温伏的世界和他的眼睛一样黑白分明,收到礼物就道谢,错了就说对不起,接受的道理与做出的行为之间没有太多干扰因素。
张朝见他还一眼不眨望着自己,忽然反应过来温伏是在等他的回答,于是赶紧笑道:“没,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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