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因蓝抿抿唇。
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所以只抬手,揉了揉许最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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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纪四余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跟着陆琢去国外玩了,家里又剩了纪因蓝一个人,他自己待在家里也没意思,索性收拾了东西去和许最一起住。
这个寒假,纪因蓝光顾着玩了,寒假作业也没动几笔,一起住之后才被许最按着刷完了那几套试卷。
当然,他俩待在一起也不只是写作业,尤其是已经有过最深最亲密的接触之后,食髓知味,两个人又都是正处最冲动年纪的少年,爱意和欲望都在最浓烈的时候,有了第一次就自然而然有了第二次以及往后的无数次。
前几次纪因蓝还有点想法,一直想把许最也推了,好好报一下第一晚的仇,让许最也叫两声听,但每次都不成功,总是被哄着哄着就着了道。再加上纪因蓝慢慢从中品到点乐趣,本身他也不是特别在乎这种事情,所以最后也就这么着了。
两个人在一起厮混了大半个寒假,等到开学的前两天,纪因蓝收拾书包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少拿了一套试卷,估计是落在家里了。
反正那天他也没什么事,就晃悠着回去了一趟。
北川的积雪化了不少,那天还是个难得的晴天,纪因蓝两手插兜,穿过公园的小路时,突然在湖边看见了一个有点眼熟的人。
那是个中年女人的背影,她穿着毛呢大衣和针织衫,独自坐在湖边的台阶上,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
纪因蓝看见她,愣了一下,原本没想上前,但苏文丽却似有所感地回头撞上了他的视线。
两人在公园的寒风中对视片刻。
既然已经看见了,那现在再假装不认识错开视线立马逃离就有点太没礼貌了,因此,纪因蓝还是硬着头皮上去打了招呼:
“……阿姨好。”
苏文丽没说话,就定定地看着他。
纪因蓝很难形容她的眼神,有点哀怨,有点难堪,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很复杂的情绪,纪因蓝讲不清。
还有,今天的苏文丽,似乎比纪因蓝之前见过的要疲惫苍老了许多,纪因蓝还看见了她鬓边翘起的白发。
对着她这样的状态,纪因蓝心里有点没底。
他们在湖边对视许久,就在纪因蓝怀疑苏文丽会不会突然起身扑过来掐他脖子时,苏文丽挪开了视线,同时重重地叹了口气,抬手抹了一下眼角,主动道:
“你好。”
“阿姨好。”
为免尴尬,纪因蓝朝她笑了笑。
但她没看他,她只在短暂的沉默后问了一句:
“许最这段时间跟你在一起?”
“……啊,是。”
“那既然遇见了,就跟阿姨聊聊吧?有时间吗?”
纪因蓝点点头:“有的。”
苏文丽这段时间想了很多,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一闭眼脑子里就全是许最那天和她说的那些话。
一开始她倔着劲,他觉得许最不可能真的不回家了,他才十八岁,平时连远门都没怎么出过,就学校和家两点一线,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了?
苏文丽就想看他到底什么时候能低头,可一直没有等到,直到很多天过去,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这次和以前都不一样。
她等不到许最再低头乖乖听话了。
她可能再也无法用以前的方式管教他了。
苏文丽想过联系学校、联系另一个男生的家长,但那天许最说的话太狠太绝,让她觉得陌生,以至于她一时竟无法继续用习惯的方式来强横地“解决问题”。
她在心慌。
许最已经暴露出隐藏的那一面了,她在怕,如果她继续插手,事情会不会变得更糟糕?
再者,这件事情终归不光彩,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想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那样实在太难堪。
她还在想,事情走到这一步,到底是谁的错呢?
是她的错吗?可她只是想要自己的孩子变得更优秀,她是在为他好,她费了这么大劲让他变成一个好孩子,难道她还错了吗?
她坐在湖边吹着冷风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她没有想通。
她实在想找个人问问,所以她和纪因蓝坐在了咖啡店里,可又相对无言,不知从何聊起。
最后还是纪因蓝先开了口。
他看着苏文丽,试探地道:
“许最……他挺好的,您……不用担心。”
“嗯。”苏文丽自嘲地笑了笑:
“没了我这个事事管着他逼着他的妈,他当然挺好。”
“……话也不能这么说。”
“不是吗?反正我哪哪儿都是错的,外面的谁都比我这个亲妈要好,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我怎么骂他哄他都不肯回头,我事事想着他为他好,十八年……整整十八年,我养了一头白眼狼。他是我怀胎十月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能害他吗?”
苏文丽说着说着就流了眼泪,她捂着脸抽泣着:
“他爸什么也不管,就知道工作工作,两个孩子都得我顾着,我没有工作吗?我没有自己的事业吗?到头来,我这个事事操心的妈倒还成罪人恶人了,我……”
纪因蓝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抽出两张,默默推给了苏文丽。
“您是他亲妈,您当然不会害他。”
纪因蓝找了个切入点,谨慎措辞:
“但您以为的对他好,只是站在您的角度觉得好,他不一定想要。”
“……”苏文丽瞪着一双通红且沾满泪痕的眼睛望向他。
“打个比方,许最喜欢吃苹果,但您觉得苹果没有营养,硬要塞给他一个梨。您觉得这是对他好,可能梨确实比苹果更有营养,但这不是他想要的。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文丽坐直了身子:
“这哪里是苹果和梨的问题?他是个孩子,他的三观都还没成熟,他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要是喜欢偷喜欢抢,我也得纵着他不成?”
“那当然不行,家长是得引导,也得管着束着孩子的选择,但不能事事都插手,那跟拿着线操控木偶有什么区别?”纪因蓝轻笑一声,想了想,他道:
“我家比较特殊,没爸没妈,只有我姐管着我。她会给我一定程度的自由,比如喝不喝牛奶、爱吃米饭还是面条、养小猫还是养兔子、坐地铁还是骑单车……像这种事情,她根本不插手,但她会在我走错路的时候教训我,比如我以前犯浑想退学,碰到了她的底线,打骂劝一样也没少。做错了事情,引导纠正,是教育,但要是事事管着,连早午饭都没法自己选择,这不成看管犯人了吗?”
苏文丽挪开了视线。
她哑了声,张张口,才找回声音,但音调已经比先前低了许多:
“……你又没有孩子,你不明白做家长的心。你说起来容易,可我是他亲妈,我爱他,自然事事想着他为着他,生怕他沾一点不好……”
“我是没有孩子。”
纪因蓝打断了苏文丽的话。
他认真看着苏文丽的眼睛:
“但我也不是轻飘飘随口说说,如果不是因为换位思考过,我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和您聊这些。您说的对,我没当过家长,我并没有资格和义务去教别人怎么教孩子养孩子,我刚才也大可以一走了之放您在那独自伤神,毕竟我知道不管这事最后闹成什么样子也跟我没关系,我不会失去任何东西,因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影响我和许最的决定。但我现在坐在这了,我想试着和您沟通,我不是为您,我是为他。我想让他自由让他随心所欲无拘无束,但却不想让他因此失去亲人和家庭。
“因为我也爱他。
“我想让他变得更好。”
第80章 母亲
听见纪因蓝的话, 苏文丽愣住了,看向纪因蓝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纪因蓝知道,在自己这个年纪、这种身份, 对苏文丽说这种话其实幼稚又狂妄,但他并没有多犹豫, 还是说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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