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时注意到他半睁着眼睛有些迷糊,许最低声说了句没事,起身前,顺手替他拉了拉被角。
很自然的一个动作,却让纪因蓝有一瞬的出神。
不过很快,困意就打败了所有的感受和想法,他再次坠入了混乱的梦境里。
第二天一早,纪因蓝是被许最叫醒的。
“收拾一下,要到站了。”
他只轻轻拍了一下纪因蓝的手腕,看人揉着眼睛醒了,就也没再说什么。
纪因蓝艰难地起了床,揉着有点发痛的脖子去洗手间洗漱,回来时,发现包厢里的小桌板上放了一块小面包和一盒牛奶。
他愣了一下:
“你买的?”
“没。”
许最靠在旁边掰着面包吃:
“带的。”
你不是乳糖不耐受吗,带牛奶干什么?
纪因蓝原本想问这句,但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脑子真是抽了。
这不很明显吗?给他带的。
“谢了。”
他见许最手里只有一包面包,想了想,从自己背包里翻出一瓶水想递给他。
但手都伸出去了,才发现这水昨天被自己拧开喝过一口。
纪因蓝纠结了一下,但还没等他想出解决办法,对面的许最就抬手接过了那瓶水:
“谢谢。”
纪因蓝还给他想着招:
“我喝过了,要不你拿个杯子……”
“没事。”
许最温声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自己十分自然地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
明明这在男生间是很正常的一个举动,毕竟他们以前也不是没吃过同一颗卤蛋同一根雪糕。
但现在纪因蓝就是觉得……
算了。
不能细想。
两个人从火车站打车回了柳湖公园,分别的时候,就算是彻底结束了这场短暂又充满戏剧的旅行。
纪因蓝带许最出来这趟是想让他疯,想让他感受一下自由的风,告诉他不必被任何人任何事困住。现在看来,他的目的应该达到了,至少许最看起来没那么难过了。
前一晚没睡好,纪因蓝回家又补了一觉,醒来后,他草草应付了一顿饭,就用清明最后半天假期一口气补完了三天的作业。
高二下半学期的作业量暴增,纪因蓝低头时天还亮着,等终于放下笔抬起头,天都黑了。英语实在不会做,他问丁逸逍要了份答案,半蒙半抄地应付了事,好在英语大多都是选择题,这才能让他活着在第二天一早交上作业。
“我靠,蓝你真够牛逼的,昨天半夜三点钟问我要英语答案!你就不能挑个阳间时间?清明三天假你抓鬼去了??”
丁逸逍把英语作业递到组长手里,便转头跟同桌的陆珏吐槽:
“太绝了,谁能想到半夜三点我还能救到兄弟的命?这谁受得了?”
“这不是出门了吗,昨天早晨才回来,再一觉醒来都下午了。”纪因蓝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趴到了桌上:
“再说,半夜三点你不也醒着?”
“我那在打游戏呢,这叫争分夺秒享受假期的尾巴,跟你性质不一样。”
丁逸逍笑了两声,又反应过来:
“你出门了?你出哪门子的门?你不是计划跟闪姐逛天街再跟阿最打天游戏吗?你把谁鸽了?”
“谁都没鸽。”
纪因蓝将脸往臂弯里埋了埋,显得声音有点闷:
“计划改变,跟许最去了趟稻亚。”
“稻城亚丁???”
丁逸逍差点没把纪因蓝从座位上薅起来:
“你特么跟许最去稻城亚丁不叫兄弟?老子跟你说了多少遍我想去??你做决定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过我哪怕一秒???”
“谁特么想得到你……”
纪因蓝原本想解释,但当时的情况太复杂,有些事也不好说,因此到了嘴边就只剩下一句:
“对,我就是这样一个没义气的人,让您失望了。”
陆珏在旁边看着这场兄弟反目的大戏,笑得不行:
“坏了,蓝,丁子该伤心了。”
“伤心吧,伤心也没办法,已经去过了。而且丁逸逍,哥们劝你一句,稻亚那地方真不适合你,海拔四千六长线十公里多,一直在爬楼梯,也就我旁边是许最,要是你,我都不敢想你该嚎成什么样。吵倒无所谓,主要是丢人。”
“怎么,阿最没嚎?”
丁逸逍冷笑一声,可转念一想,许最好像真的不是会嚎的人。
他顿时生出一股怜惜:
“阿最那么内向,真累了也不会说吧。他肯定怕你嫌弃,怕你生气,怕你对他恶语相向冷嘲热讽,怕你把他丢在原地,太可怜了!结果你还在这得意呢,你说说,你这么个粗心大意的人,他不说你能发现他扛不住了?他肯定是在硬撑,而你压根没意识到,估计等人倒地上了你才能发现他的脆弱吧。天啊,这样看来,阿最真是在拿命陪你爬稻亚。”
他“啧啧啧”一阵,评价道:
“纪因蓝不叫兄弟一起还逼许最爬稻亚,纪因蓝坏。许最陪纪因蓝爬稻亚咽下苦和累,许最好。”
“……”
纪因蓝真觉得他有病:
“我去你大爸。”
不是,丁逸逍怎么得出的他粗心大意的结论?
明明许最有什么不对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好吧!
他那么贴心一人!
纪因蓝懒得跟他争论了,他想趁早自习开始前小眯一会儿,但还没等他睡着,他就听前面的丁逸逍喊了一声:
“阿最!早上好!”
纪因蓝微一挑眉。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
许最还是平时那身打扮,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头上还戴着他那顶i人出行必备的棒球帽……
等等???
纪因蓝“噌”地坐起身。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许最那顶帽子。
那顶棒球帽之前被他弄脏过,后来被许最用两根丙烯马克笔改造了一下,上面的污渍变成了一只可爱的蓝色污渍小人,许最还在边上写了个单词“Blue”。
当时他说这写上去比较好看,纪因蓝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所以也没多想。再说那个单词配上那小画也确实挺和谐,所以他一直没觉得这单词放在这帽子上有什么不对,他压根没往这方面想,就也没觉得许最目的不纯。
但现在看来,他当时把这个单词写上去的心思好像真不怎么纯。
倒不是纪因蓝自作多情自己脑补,而是他发现许最那顶帽子上的单词不知何时从“Blue”变成了“Blue's”。
“'s”……纪因蓝英语再烂他知道这玩意是特么的名词所有格!
他请问呢???
让你直白让你勇敢不是让你明目张胆!!!
前一天眼泛泪光道歉小可怜第二天就开始花孔雀开屏了???
在纪因蓝心中震撼久久不能平息时,许最已经放下书包坐了下来,看他这样,还问了一句“怎么了”。
怎么了……
你特么说我怎么了?
纪因蓝拳头硬了。
他刚想低声让许最把那破帽子取下来放桌子里别再引人注意,但前面的陆珏先来了一句:
“阿最,你这帽子挺有意思啊,我以前怎么没注意?”
他又仔细看了下上面的字母:
“‘Blue's’,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蓝的帽子呢。跟幼儿园小朋友似的带个帽子还要写自己名字。”
“……”
“哎,还真是。”丁逸逍也看了个乐:
“我以前咋没发现?买来就这样子?还真挺巧了。”
“……”
你以前当然发现不了。
因为一天前这玩意还不长这样。
纪因蓝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了许最一眼,意思是自己开的屏自己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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