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手拿过体温计测了一下。
37.3℃。
宴青川说:“寻寻,你体温有点偏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郁寻春迷糊睁眼,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沉默了片刻,翻身滚进床里:“没有,可能是因为被窝里太暖和了。”
的确,虽然人晚上睡觉时体温会降低,但被窝的温度也会有些影响。
宴青川嘱咐他:“要是哪里不舒服……”
“我一定告诉你,然后及时去医院好吗?”郁寻春转身,表情无语,“别拿我当不知冷热的小孩儿。”
他语气在生气边缘,宴青川笑得无奈,上班去了。
他走后郁寻春不耐地啧了一声,烦躁地在床上扑腾了两下,像条在岸边扑腾的鱼。
这次他烦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明明定了闹钟,怎么一闭眼就睡过了头!
差点就露馅儿了。
郁寻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重新量了遍体温。
37.2℃。
降下去了一点。
是的,郁寻春还在发烧。
但和之前夜间不烧白天高烧不同,这几天他夜里持续低烧,一直在三十七度左右徘徊,最高不超过三十七点八,然后在早上八九点的时候,会短暂退烧,下午再次反复。
宴青川每次量他温度都正常,是因为他作弊了。
他不想让宴青川太担心。
想来想去,郁寻春还是决定去医院看看,虽然除了睡不好,持续低烧对他的工作生活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换好衣服,看到桌上的早餐,郁寻春犹豫了一下,走到玄关又倒回来,打包下了楼。
郁寻春没什么胃口,打包的早餐自然不是自己吃。
他将车停在路过的建筑工地,蹲在围栏的豁口处,对着空气嘬嘬嘬了几声,一群小猫探出脑袋,警惕地望着他。
郁寻春留下食物,转身上了车。
见没了人,小猫才小心翼翼凑过去,它们围成一个圆,圆滚滚的脑袋相互顶着,埋头干饭。
旁边传来动静,猫受惊一样四散开,离开前也没放下嘴里的食物,雪地上的小脚印串成好几串。
郁寻春下车收走空碗,这才往医院去。
医生仔细询问他的症状,给他开了厚厚的检查单,郁寻春在各个检查科室打转,最后拿着结果回到就诊室。
除了白细胞明显偏高外,其他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
头孢一类的消炎药家里还有很多,郁寻春连药也没拿,离开就诊室后随手将检查单丢进了垃圾桶。
他站在指引牌前,目光在心理卫生科室上徘徊了一瞬,转身走了。
上车后,郁寻春手机响了,又是新邮件。
他看了眼,又是郁池夏。
不管郁寻春如何拉黑,他总会换一个新的邮箱发过来,从一开始的询问,到后面的确认,再到说想和他谈谈。
一开始郁寻春看到他的邮件还会生气,现在已经可以无动于衷地放下手机,甚至都懒得把他拉进黑名单。
晚上宴青川回来时,郁寻春刚从洗手间里出来。
刚洗了手,他将水弹到宴青川脸上。
宴青川笑着躲开,看到餐桌上尚未收拾的碗筷,奇怪道:“这几天你怎么总是一个人吃饭不等我?”
“你是小孩儿吗?”郁寻春说,“吃饭还要人陪?”
“当然了,”宴青川把他按在桌边,“我就是。”
郁寻春脸上不情不愿,嘴里说着还有工作,但屁股也没从餐椅上抬起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宴青川,我们什么时候去跳伞?”
“想去?”
郁寻春点头:“没跳过,有些好奇,跳伞是什么感觉?”
“自由的感觉,”宴青川笑道,“你要想去,我们周末就去。”
自由的感觉。
郁寻春彻底被他吊起了胃口,晚上烧起来睡不着,就开始做跳伞的攻略,却发现感冒发烧时不能跳伞。
他也没有其他症状,应该不算感冒吧?
本来没把低烧当回事,郁寻春突然恨不得自己立刻好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太强烈,第二天白天退烧后,一直到下午都没有复烧的迹象。
前脚放□□温计,后脚手机响了。
陌生的号码,郁寻春没有多想,顺手接起来:“你好?”
听筒内安静了一瞬:“大哥,是我。”
郁池夏。
郁寻春内心毫无波澜,语气平静:“抱歉,你打错电话了。”
他抬手要挂,那边忙道:“等一下。”
郁池夏报出宴青川家的地址,郁寻春动作一僵。
他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挂。
郁池夏的声音还是那样无害,带着一如往常的讨好:“哥,我们能见一面吗?”
他在两条街外的咖啡店。
毛骨悚然之余,是无可言说的愤怒。
冷静。
郁寻春再三让自己冷静下来,困兽一样原地转了两圈,还是没忍住将手机摔到地上。
操!
操操操!
他抬手一扫,桌上所有的东西全被扫落在地。
下一秒,郁寻春冷着脸站起来,弯腰捡起裂屏的手机,出门前路过厨房,他甚至想进去抽把刀。
但他没这样做,他平静地出了门。
那家咖啡店离宴青川的家并不远,开车更快,几分钟就到了。
郁寻春一眼就看到了二楼露台上的郁池夏,后者趴在栏杆上四处张望。他甩上车门,郁池夏对他挥了挥手。
郁寻春没有回应他,抬脚上了楼。
楼上没有人,被郁池夏整个包了下来。
看到郁寻春,他笑得很开心:“哥,你来了。”
郁寻春站在桌边:“郁池夏,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他们家的新品,味道还不错,哥你尝尝。”他将咖啡推到郁寻春面前。
郁寻春无动于衷:“我问你想干什么?”
郁池夏探身帮他拉开凳子:“哥,你坐。”
郁寻春冷冷看他,半晌后自己拉开另一张椅子坐下。
他双手抱胸,离桌边也很远,郁池夏仿佛看不出他的防备和敌意,问他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
郁寻春:“我不是来和你叙旧的,别在我面前装出这副我好像和你感情很好的样子。”
郁池夏捏着勺子,半垂着眸搅动杯子里的咖啡。
金属勺偶尔撞到瓷杯璧,会发出细微又清脆的响声。
“我知道哥你不喜欢我,但我真的只是关心你,”他有些失落,“你一直不回家,也不在程晁哥那里,还换了电话,怎么也联系不上你,我真的很担心……”
“简哥也很担心你……哥,我和简哥真的没有什么,你能不能相信我?”
“我们,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他眼眶发红,眼里含着泪,看上去委屈极了。
但这里既没有简司州,也没有程晁,更没有郁沛,他到底在做给谁看?
还是他觉得郁寻春会吃这一套?
郁寻春纹丝不动,连话都没说。
甚至他此刻,连生气的情绪都没有了。
望着郁池夏的双眼毫无波澜:“然后呢?”
郁池夏一愣,桌下的手不由攥紧。
为什么这么平静?
为什么一点也不在意?
为什么不对他发火?
“那……”他犹豫着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家?”
郁寻春没有说话。
郁池夏却显得有些着急:“哥,如果你觉得我碍眼不想看见我,我可以搬出去,你回来吧,好吗?”
“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
郁池夏跟着他站起来:“哥……”
“如果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些,那我知道了。”
郁寻春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和郁池夏说话,反而让郁池夏感到慌张,见他离开急忙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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