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唱的都是假的(32)
这的确是他说的。而下一句是:我只是想选择自己更想要的东西。
心里猛地一甜,北河立刻不问了。
沉默了一会,一只暖暖的手抬起揉了揉他的发顶。
“不反悔。睡吧。”
至于未来,还能怎么办。齐辰的话,自然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北河还是没忍住往前挪了挪,满足地道了声晚安。用他的话来说,未来当然……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只要齐辰还选择他,他就绝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拆开他们。
30.第三十章 想你
冬日的早上天亮得晚,稀薄的日光不足以穿透窗帘,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屋内还如夜晚一般昏暗。齐辰在手机响第三声时就快速将其按掉,缩成一团躺在他身侧的北河并没有被打扰,依旧睡得香甜。
齐辰沉默地注视了一会儿他乖巧的轮廓,然后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可等他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北河已经揉着惺忪地睡眼靠在墙边等他。
揉了揉自己睡得有些浮肿的脸,北河眯着眼朝他笑,“早上好!”
齐辰瞥见他脸颊上被枕巾压成的红痕,心里有些痒痒的。
“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自己定的闹钟。”
他们一前一后地下楼,北斗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上转移到楼梯上来睡了,北河一脚踩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差点叫出声来。倒是齐辰反应快,一手扶住北河,一手捞起这只幸福的猫咪。他掂量了下,轻叹道,“好像长胖了。”
北斗星吃了睡睡了吃,进口猫粮小鱼干无限量供应,不长胖就怪了。齐辰顿了顿,目光扫过北河细瘦的脚踝手腕,不禁多嘱咐了一句,“一个人在家不要只吃零食和垃圾食品,多吃米饭。”
一个人在家。
北河背对着他噘了噘嘴,“知道了。”
把他送到门口,北河也跟了出来,他当着齐辰的面把门锁密码换了。
上一个家的密码是180917,那是他入住的日期,也是他跟齐辰真正意义上认识的日子。现在这个新家的门锁他由房东给的初始密码重设成了181206,那是昨天的日期,他搬进来的日子,也是他们交往的第一天。
“好啦。”北河扒着门跟他挥挥手,“拜拜。”
齐辰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有些话不用明说,北河的做法和眼睛里的不舍已经清清楚楚地向他传递到了。
这个家的门一直为你敞开,有空要来陪我呀。
送走了齐辰,北河又赖洋洋地爬上床睡了个回笼觉。齐辰躺过的地方还留有余温,他干脆换了个边,就着那抹温度,一个人也依旧好眠。
这边北河睡得香甜,三公里外的楚笑飞就没那么好的命了。
“大哥……”楚笑飞扯着被子哭喊,“我南哥,你能不能行行好……”
周南俞一脸淡漠地站在一边,看着他哼唧哼唧就没声音了,眼睛闭上又要昏睡过去,只得再次掀开被子,架着人胳膊把人拽起来。
楚笑飞是真的困。没通告的日子里他就是标准的网瘾少年作息,早上八点正是他睡得最深的时候,起床以后倒也能清醒,就是起床这个过程太痛苦了。
老父亲宋以翔在旁边看着有些不忍心,他提议道,“不然我们打车走吧,你让他睡。”
“不是。”周南俞坐到床边捏了捏眉心,“不是喊他当司机的,有别的事找他帮忙。”
楚笑飞被闹得已经清醒了一半,捕捉到了关键字,他把脸转过来,帅气的五官皱成一团,“啊?这就走了?不多呆几天吗小北新家还没弄好呢……”
就知道他要说这个,宋以翔欲言又止地站在一边,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楚笑飞坐起身来,望向周南俞如往常一样沉静的脸,小心地问,“……又出什么事了?”
周南俞默了半晌,才缓声道,“我妈住院了,我不能待太久。”
楚笑飞这下完全醒了。周南俞家的事他知道七八分,两家长辈有交情,早些年周母犯病的时候他妈妈也没少掉过眼泪。周南俞说的住院并不是医院,而是一家环境很好的私人疗养院,坐落在巍城市郊一块很安静的地方。周母每到冬天情绪反复的时候,周父就会送她去那里静养。这两年周父一直呆在国外也不怎么回来了,这事就全权落到了周南俞头上。
楚笑飞平常屁话多,每到这时候又恨自己什么有用的都讲不出来。他伸出一条胳膊揽上了周南俞的肩,安慰似地晃了晃,“兄弟,你要找我帮什么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南俞神情微动,就等着他这句话似的。他从手机上翻出一条短信,递给他。
“我去不了,你代我去。不用提前打招呼,按时出现就行了。”
楚笑飞接过来一看,傻了。
贾欣:12月24日晚上八点,巍城三里街THE ONE圣诞派对。我缺个男伴,还人情的时候到啦:)
“你就跟她说这个人情先继续欠着。”周南俞拿回手机,拍了拍他的肩。“这种派对你爸带你去过很多次了,保密性很好,但也请你低调一点。”
周南俞反过来揽住楚笑飞的肩晃了晃,“笑飞你知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
“我走了,你睡吧。”
楚笑飞呆愣了一会,周南俞和宋以翔已经出门了,还好心帮他丢了两袋垃圾。半晌,楚笑飞的公寓里传来了一声惨叫。他胡乱地揉着自己的头发,重重地栽倒在床上。
他牵头挖的坑,果然自己也要来填一脚。
宋以翔一想到贾家的事就狂叹气,他盯着电梯间的电子广告屏,幽幽地说,“我让人查了,贾钟出国谈投资去了,估计元旦之后才回来。我看我们还有一个月清净的日子可过。”
周南俞默了一会儿,应道,“先别跟北河提贾钟。”
他没细说,但宋以翔觉得自己明白了周南俞的意思,这是基于他们对北河的了解而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共识——
北河看上去活得随性,但他其实……特别狠心。
对别人可以狠心,对自己可以更狠心。
他们都想护着他的原因,除了情分,还有一点就是,如果事情真的落到北河头上,没人知道他能做出来什么样的事情。这种不确定性,很可能比事情本身还可怕。
宋以翔默了半晌,又不放心地问,“笑飞去没问题吗?嘶,那小子……”
“没问题,他有分寸的。”周南俞沉声道,“平安夜那天我真走不开,因为……”
宋以翔等着“因为”后面的话等了好几秒,周南俞才缓缓吐出了缘由:
“因为我父亲那晚回国,我得找他好好谈谈。”
活在台风眼里的平静中,北河过了一段十分安逸的日子。
颐都又断断续续飘过两次雪,但可惜都没有积起来。圣诞节的气息日益浓重,他站在落地窗边可以看见不远处的街心公园里,所有的树上都挂起了铃铛和彩灯。这个西方最重要的节日流传到东方,变成了年轻人间浪漫的契机。与信仰无关,这个日子提供了一个机会来聚会,来祝福,来宣告爱,没什么不好。
北河犹豫过要不要在家里放一棵圣诞树,想了想还是作罢。落地窗边放树的最佳位置现在放着一个豪华的猫爬架,北斗星从洞里伸出个爪子,懒懒地扒拉了一下空气。
北河没添置太多东西,一个人他也懒得开火,柴米油盐和厨具都省了。他头一次搬家带了三个箱子,其他零碎的生活用品都还在,不需要买,唯一他想要的就是一张可以铺在落地窗边的地毯。而正当他准备下单的时候,齐辰福至心灵般地卷起了他房间里那张没能带走的地毯,然后拎着两份热气腾腾的羊肉刀削面,出现在了他家门口。
十二月十五日傍晚,齐辰收到了一份同城快递。文件袋里只有一张崭新的某高级公寓的出入卡,卡片上贴着一张鹅黄色的便签纸。北河在便签纸上画了一个宽面条流泪的哭脸,然后在旁边写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想你。
齐辰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将其整齐地揭下来,夹进了手边的书里。他们每天都有通过短讯或者语音联络,但明显能看出北河怕打扰他,不会缠着他聊很久,也从未问过他什么时候再去陪他。
他会这样偷偷把想他手写下来,随着为他办理好的出入卡寄过来,何尝不是又把齐辰心里一直戳着他的想念连根拔起。
不是不想去陪他,而是……
齐辰合上电脑,闭上酸涩的眼睛仰躺在椅背上休息了一会。这一整周他加班加点地作图,几乎把原来计划一个月来完成的事情压缩进了十天。
他也想要给北河一个惊喜。
为了达到那个目标,这段时间就要辛苦一些,辛苦到真的没有时间见面。但是收到了北河的字条他怎么可能还无动于衷,他捏了捏眼角,缓步晃到北河空下来的房间,想看看对方有什么遗漏的东西。
然后他看见了那条米白色的长毛绒地毯,想起了北河盘腿坐在上面扬起脸对他笑的样子。
他稍稍绕了些路,选择乘坐地铁,因为这样会快一点。西城和东岸,沉默流淌的江水好像真的把颐都分成了两个世界。还好桥梁有很多,总比跋山涉水简单,只要有心前往目的地,摇摇晃晃地挤在通勤的人们中间,总会抵达。
虽然知道密码,齐辰还是礼貌性地按响了门铃。不知道北河是不是在楼上打游戏,半天没有人开门,于是他只好认真地按下了那串密码,181206。
门开了,一个早就侯在门后的人猛地扑进了他怀里。
“齐辰!!”
一手搂着卷起的地毯,一手拎着汤面,齐辰没手拥抱他,怎么办呢。
继续福至心灵,齐辰望着那双弯成月牙的眼睛,缓缓低下头,在北河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恋人如期而至,北河已经够开心了。他坐在高脚椅上晃悠着腿,吸溜吸溜吃着热乎的羊肉面。冬天吃这种真的很舒服,北河从指间到胃部都暖洋洋的。
没想到更惊喜的还在后面。齐辰把抽纸推到他手边,然后突然问了一句,“平安夜……你有安排吗?”
北河眼睛唰一下亮了好几度,“没有,怎么了?”
“大学城有圣诞游街活动,想去吗?”
北河猛点头,又问,“你不忙吗?”
“忙。”齐辰坦然道,“但是答应过你。”
“那……”
“那一天都空出来了,你还想去哪儿玩都可以。”
说完齐辰就淡定地继续吃面,线条优越的侧脸印在北河瞳中,让他愣了好一会儿。他还需要花几秒回忆一下才想起他自己的确说过那样的话。
圣诞节我还想来这里玩行不?
行吧。
作为告白的前奏,他问过他这样的问题,对于那样随口的答应他并没有格外记在心上,甚至他都已经忘了自己那时候表露出的期许,但是齐辰都记得。
他都记得。
没有什么再多的糖衣炮弹,没有花心思想出来的情话,齐辰给他的永远是最直白简单的东西,没有修饰也没有掩饰,和他的为人一样单纯诚恳,有着坚硬淡漠的外壳,却温柔到了骨子里,无论多少次都会让他动心。
一动心就永远动心。
齐辰放下筷子,北河还是撑着下巴凝视着他,他已经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望着北河明亮的眼睛,柔声问,“怎么了?”
北河反问他,“吃好了吗?”
齐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