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造反之后(23)
这下本来是要趁此机会给谢在苑减压的,此刻好像除了林沒的问题外,还新增了自己这么个问题……
谢悠挠挠头,尽管在接待室说着不要他要林沒,可这是做戏的啊!这两者不能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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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在苑觉得自己爱情亲情最近收获双重失败,不想和谢悠继续沟通,怕自己越说越糟糕。
他鲜少去约束谢悠,自己因为工作太忙,没怎么管过他,突然对谢悠要求那么多,很不妥当。他刚刚把话说得太重了,毕竟谢悠还小,被林沒养得无忧无虑的,这么一来打击非常大。
他不在乎谢悠聪明与否,对林沒怎么管小孩的也没意见,可谢悠没心肺般的一天天糊弄过日,他看不下去,怕谢悠将来后悔都来不及了,那时候难道还要林沒继续替谢悠遮风挡雨,分担困难?
想想都愁到不行,谢在苑认为这是自己迎来了人生最大危机,现在纠结什么谢悠长大后的挫折,那时候可能自己还连林沒的家门都踏不进去,他想帮他们出出主意也不行。
自己最亲密的两个人,原来都和自己隔阂那么大。谢在苑曾经没在意,并且可以为自己的忽视找上许多理由,可不论理由多么光明正大,他当下还是后悔。
随着林沒的离开,他对谢悠的期望也慢慢浮出水面,这才发现自己也逃不脱世俗中的平庸困扰。
很多情感不是自己想割断就能割断的,也不可以强硬地去论对错,这些不是工作,绝非自己怎么理智规划就怎么顺利发展,且往往适得其反。
谢在苑给谢悠发短信,问他住在哪里,没想到谢悠发来:住在何医生家,他住在林沒楼下。
末尾补了很详细的地址,看着这么一串信息,谢在苑险些心梗,暂时不和谢悠计较怎么还住到何医生的家里去了。
他靠着椅背揉了揉紧皱的眉心,再注视着自己书房桌子的玻璃下压的那张照片,林沒笑得很灿烂,是林沒二十一岁在颁奖典礼上的样子。他用胳膊枕着头趴在桌上,伸出手描摹那张秀美的脸。
偌大的家里只剩下他,静悄悄的,像是自始至终只有他独自一个人。谢在苑保持着手搭在林沒照片上的姿势,累得就这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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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沒打着哈欠要送谢悠去学校,何医生说:“没事,你吃完早饭回去睡一觉,我送他上学。”
谢悠还沉浸在昨晚谢在苑那一番话的悲伤中,一时间忘了拒绝,林沒看谢悠垂头丧气的,问:“被谢在苑批评了?”
“嗯……”谢悠心知这是瞒不过林沒的,爽快承认。
“别理他。”林沒摸摸谢悠的头。
谢悠噘着嘴跟着何医生去坐车,何医生也摸他头,他炸毛:“我爸妈才能摸我头!”
“哟。”何医生见他反抗,说,“在我家住了一晚上,我不得收你房租啊。”
这么说完,何医生没再打算揉他脑袋,但谢悠转眼给林沒告了状。
收到谢悠说何医生□□他的短消息,林沒打发他:好好上课,不要一天到晚玩手机。
林沒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打算偷懒一天,在家悠闲地给自己烤了些甜品,等到何医生的下班时间,去他家送一盒刚出炉蛋挞,以表谢意。
不过自己出门得太早,何医生还没回来,再上楼绕到家里去,自己口袋空空,忘记了带钥匙。
记性一天比一天差,林沒懊恼,待在楼下看装修队伍来来往往,下着大雨出不了门,他在楼道里终于等到何医生回来,解释了下自己的情况,何医生带他去物业重新配了一把。
“下次别那么粗心大意,在门上贴张纸条。”何医生温柔提醒,“话说回来,不用去接谢悠放学吗?”
林沒说:“他不会苦了自己的,等会肯定使唤司机。”
他在楼下等了五分钟,谢悠回来了,精神比昨天好了很多,蹦蹦跳跳的,林沒带他出去吃饭。
桌上,谢悠低头发了会消息,被林沒敲了敲桌面才抬起头,点了几道菜。等菜的间隙里,谢悠看谢在苑坐到林沒身后的那桌里,挤了个鬼脸。
“你眼睛不舒服?”林沒问。
谢悠说:“没有,我、我饿了!”
这家店生意很好,等上菜等了很久,谢悠等到菜配齐时已经饥肠辘辘,很快把荤菜一扫而空,这样的好胃口感染了林沒,让他也跟着多夹了几次筷子。
吃到大半,谢悠试探林沒的态度:“妈,我以后真要两头跑呀?”
“等你病好了,回你家里去,不补课了吗?”
昨晚因为补课的事,和谢在苑发生过不愉快,谢悠经过一晚上的反思,立志要给发愤图强:“补啊,可我想和你住在一起。以前你工作,我日盼夜盼想着你能休假,多陪陪我。为什么我在巍都多待了几天,回来就天翻地覆了?”
“谢悠,我很抱歉。”林沒说。
“又是道歉做什么啊。”谢悠对此不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常常希望你可以不用长大,每天保持开心就好了,没想到会是我给你带来这么大的烦恼。”林沒是和谢悠说正经的,“我做不到为你去接受谢在苑,你不知道恨之入骨到底是种什么滋味,就是见一分一秒都嫌煎熬。”
“原谅我吧,我也要试着为自己活活看。”林沒道。
第22章 路窄
“他这人在我面前放狠话放得凶, 做起事来又不利落,说着不在乎谢悠,谢悠在他面前一晃,他就心软。小孩被他管,养得和只随时会放飞自我的野鹌鹑一样,这次考试绝对全班倒数。”谢在苑道。
自己又好得到哪里去?和林沒说巴不得想从没遇见过, 然而还是惦记对方,一再碰壁也无所谓, 脾气都要被林沒给磨没了。
“看你猜他心思猜得那么准,估计都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那你郁闷什么?”吴星津不懂, “在饭店说那种话, 他也没想到你会听到啊。”
谢在苑有答案, 可是说不出口, 太过重要的东西, 即便对此十拿九稳,还是会患得患失,何况谢在苑对林沒已经没有任何把握。
吴星津喝了口酒,说:“我想起来读高中的时候,大家忙着早恋,多少小女生追着你给你写情书,你冷着脸弄哭多少人。要是她们知道你也有今天,不知道是解恨还是难受呢?”
“我都不知道我会有今天。”
每天来买醉,醉到不清醒了睡一晚上, 再心不在焉地去上班,现在的自己要不是老板早该被开除了。
“以前说了多少次,旁敲侧击提醒你,小心哪天翻车了惹麻烦,你晾着他,人现在占了上风可不使劲作吗?有本事你就心如止水,别让他得逞。”
他眼睁睁看谢在苑一再退让,直到今日进退两难抽不了身:“其实我每次和你们打牌都打得一头雾水,你们一个会仔细算牌的,还有一个给人送钱来的,到底怎么凑合在一起七年没散伙……”
谢在苑扶着额头,揉着自己发跳的太阳穴:“妈的,我还不知道住他楼下那人是什么情况。”
“你不会真把那人当情敌了吧?”吴星津诧异。
吴星津和林沒以前接触过好几次,林沒这人感性大于理性,别人做出重要决定会深思熟虑,而他完全随心,但凡钻牛角不肯讲理了,就是一股偏激固执的脾气,他在谢在苑这里狠狠栽过跟头,哪可能这时候开始新的感情。
什么断得一干二净,嘴上说说而已,实际中至死方休还差不多。这两人都往三十岁奔了,在感情方面一个比一个会折腾,幼稚得可以。
“对啊。”谢在苑点头。
“……”吴星津看谢在苑变得患得患失,最近跟青春期少年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旁观者看得实在纠结,多嘴问:“能透露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吗?要是做得不对,我还能及时挽回劝劝你,别到时候在林沒那儿继续低头挨呲。”
当事人不肯透露具体的:“没有比现在更烂的场面了,重新开盘,总会有转机。”
“人家会给你重新开盘的机会吗?”
“机会是创造的。”谢在苑一脸不可继续说。
谢在苑让酒保把上次寄存的酒拿出来,吴星津去了趟洗手间。这会工夫舞池里很热闹,谢在苑清冷地坐在吧台边上,有人过来搭讪,占着吴星津的座。
“刚才那位是你的男朋友吗?”那人问。
谢在苑说:“你猜。”
那人瞧了眼谢在苑面前的酒杯,讲:“我猜不是,你单身,且刚被提出分手。”
猜得可真准,谢在苑用手撑着头,不搭理对方了。
那人见谢在苑看也不看他:“单身的就可以追,你说对不对?”
“对。”谢在苑说,“我打算去追那个甩了我的。”
那人咯咯笑:“我正在追那个被甩的。”
谢在苑没等吴星津,拿起风衣外套往外面走去,那人跟在他身后,道:“打扰一下,请问你觉得今晚追求人的成功几率多大?”
“你问哪个?我觉得我的话百分之五十,你么……”谢在苑讲,“毫无可能。”
谢在苑想说自己百分百的,没敢真的那么吹牛,最近出人意料的事情太多了,得收着点。
在夜深人静的大街上,谢在苑没叫代驾,他导航了下去林沒现在住址的路线,步行距离有四十多分钟,他很清醒,却和醉了一样,一步一步走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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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沒头疼惊醒时,拉开窗帘看到的就是这么副画面,谢在苑在楼下不知道站了多久,在路灯下面孤单地立着,像是在等人,而对方永远不会赴约。
啧,还没放弃呢。林沒垂着眼看他,把窗帘又拉上了,他在房间里踱了一圈,然后把帘子撩起一条细缝。
谢在苑没有要上楼打扰的架势,坐到边上的长椅上,手埋在掌心里。林沒觉得他像是无家可归的落汤小狗。
这种感觉是非常奇怪的,谢在苑要什么没有,仗着那些他足以在哪里都游刃有余,谁会不绕着他转。
此刻谢在苑在他家楼下抽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林沒盘腿看天际泛起鱼肚白,接着路灯陆续熄灭。
他问题有很多,为什么谢在苑有了烟瘾?为什么谢在苑还坐在风里?他不嫌呛了吗?感觉不到冷了吗?不过这些都没有问出口的必要,他是不用关心迟早要与自己分道扬镳的陌路人的。
再过了半小时,谢在苑直起身走了,林沒去洗漱,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到,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去厨房煎鸡蛋做三明治,再看时间差不多了,喊谢悠起床上学,谢悠拿起三明治眯着眼睛要出门,被林沒拉回家里,指出他牙膏沫都没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