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造反之后(39)
在谢在苑横抱起他,即便生着气也依旧把他轻轻放下,他抬不起手就耐心地一口口喂给他晚饭的时候,他就决定要迈出那一步了。
努力了这么一段时间,适应了药效不再特别嗜睡,他很想见谢在苑,要亲口和谢在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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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电源只剩下百分之一,屏幕上弹出了跳窗,提醒三十秒后自动关机。
林沒动了动嘴唇,说出来的话字字清晰不容曲解,他发着烧还受了伤,语调却是冷静坚决的,让人安心。既然谢在苑不可能不来,不如让自己帮忙做出最好的决定:“选他吧。”
说完,手机彻底关机。
还想着说点“早点把我忘掉”之类的话,想想谢在苑一时半会也做不到,做作了小半年,估计把自己这辈子矫情的份额挥霍光了,这时想煽情一把都没力气。
他觉得自己是自食恶果,要是早点把方荣舟涉毒的事情告诉谢在苑,大概没有这件事了,就算是没惹到谢在苑的底线,不做在天台边上,谢在苑在自己身边,肯定也不会遇到这件事。
这时候方荣舟闲着没事情干,见林沒说完话后真晕了过去,去洗手间拿了块毛巾给他擦了擦脸,不然等下让谢在苑看到了,可能得发狂。
几盆子水都浸染成了红色,林沒气息弱,额头上的伤口很大,方荣舟拿来药水处理了下,下手特别重,没有考虑过林沒疼还是不疼,把消毒的往上面抹就完事了。
林沒挣动着醒了过来,方荣舟有意恐吓他,说:“毁容了,想不想照照镜子?”
看着他抬不动手还想捂住自己脸上的伤口,方荣舟又道:“死都不怕,还怕毁容呢?”
林沒越是不想看,方荣舟越是要他看,粗鲁地把他架到洗手间里,摁着他的头让他脸贴在镜子上,玩笑似的再让他撞了几下镜子,给他看有了豁口的额头,刚才落刀下去的伤没想象中的大,可绝对不小,在脸上很碍眼。
动作间,伤口还在流血,这点血方荣舟懒得给他擦了,他品味着林沒茫然无措的表情,从别人的痛苦中体会到了极大的快乐。
林沒在他印象里,是见面都难得看到一次,更别提靠近了,此刻在自己手上任由着欺凌,是说不出来的舒爽。方荣舟道:“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吗?让你唱歌你不肯唱,现在唱两句听听?”
林沒敷衍地摇了摇头,方荣舟手劲大,扯得他头皮发麻。方荣舟向他确认:“真的不唱?”
林沒这种强硬的态度让他觉得对方是没真的尝到苦头,这人太倔了,什么也磨平不了他的棱角,除非自己想收回去。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方荣舟有的是功夫把林沒身上的刺给一根根拔干净,让他崩溃。他离开屋子吩咐小弟们赶紧上楼,接着又一脚踹开隔壁的房门。
那里林沫正被绑着手脚,闻声抬头看到林沒的那刹那,整个人都僵硬了,他望着林沒的伤口,还有因高热而泛红的面颊,他哆嗦着:“你们、你们这样是要闹出人命的!”
“我还怕再背两条人命?”方荣舟无所谓。
林沒站不稳,他倒在林沫身边,两人一时无话,方荣舟在他们边上绕了两圈,打量着他们,纳闷:“你们长得还有点神似啊?”
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截然不同的命运下养成了相差甚远的性格。林沒还是沉默,林沫担惊受怕的,把他们的身世告诉了方荣舟。
“噢,这么巧。”方荣舟点点头,把刀扔地上,正好在林沒手边弹了弹。
他怂恿着林沒:“既然不想唱歌,那动动手吧。这儿的人过了明天,要么死要么逃,你把林沫杀了,还不用谢在苑做选择,到时候问起来,可以讲你是被迫的。”
此话一出,跌在地上的两人同时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方荣舟蹲在林沒身边,林沒在发抖,可方荣舟像恶魔一样催促他:“杀了林沫,就可以等谢在苑来接你了,你现在说不了话,唱歌都不能唱,哪有杀人的力气?我来帮你。”
这不是在和林沒开玩笑,他弯腰握着林沒的手,林沒右手伤得严重,连刀都拿不了,在被迫屈起手指的时候,纤细修长的手指有咔咔的关节响动,然后不可反抗地拿起了刀。
边上的林沫努力要挣开绳索,却被一众人压制得牢牢的,他红了眼眶,道:“林沒!林沒你快点停下来!”
刀靠得越来越近,几乎贴上了林沫的名牌衣衫,林沫蹬着腿还是无法挪动,林沒也在咬着嘴唇不肯这么做,可是他哪能反抗得了方荣舟。
“嫉不嫉妒他?”方荣舟诱导着林沒,看着他表情变得一片空白,得逞地笑了,“你每天赶通告开演唱会还要挤出时间陪谢在苑,累得像条狗,却还没他走运来得好,现在他的命运在你手里了。”
林沒抽不回手,吞咽一口夹血的唾沫,喉咙剧烈地刺痛后反而无感了,他和方荣舟讲:“我自己来。”
“你这个疯子!这关我什么事?有什么好嫉妒我的!闹成这样,是你妈妈的错,不是我们的错!我爸本来就不想要你啊,你、你现在是大明星了,还需要这些吗……”林沫抖着嘴唇,想到什么说什么。
“不需要。”林沒道,他不需要那些强求得来的,不需要那些随来随走的,他有谢在苑了,别的什么看不上眼。
现在的局面无解,方荣舟想看热闹。林沫泪水流了满脸,求饶:“我这段时间很忙,回来以后还没能和爸妈坐下来多说说话。”
林沒看着刀,觉得太难了,如果谢在苑选他,往后会被林家日日夜夜地记恨乃至于报仇,要是谢在苑选林沫,他们再没有和好的机会,这半年来的小心翼翼的努力全部白费。
就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他有千言万语想和谢在苑慢慢讲,可是当下连告别都做不到。
“林沒,哥,不要这样……”林沫看林沒晃神,哽咽着说。
林沒虚虚地拿着刀,费力地扫了方荣舟一眼,方荣舟挑眉做了个“请”的手势,身后几个人抱着胳膊瞧好戏。
他与林沫对视,林沫觉得林沒变了好多,昔日那个瘦弱坚强的男孩变得更加锐利不可摧,明明那么狼狈了,还是没有丝毫胆怯,眼睛边上是干涸的血迹,衬得他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那颗泪痣与柔软无关,是在稳稳地承担着,因为林沒没有流眼泪。
林沒勉强牵了下嘴角,道:“你该谢谢谢在苑。”
“他不喜欢我!根本不!”林沫理解错了意思,“方荣舟说起来我都无法相信,我巴不得他喜欢我呢!他连我生日都记不住,我最多和他出门挑一下家具,那是我软磨硬泡让谢悠来了,他才肯来的!他爱你,他是爱你的,他担心你,过年还想着开车回颐都,只是我觉得不安全,没让他去!这样够不够?”
林沒不是在吃醋,事到如今他不会再嫉妒任何人任何感情,林沫该庆幸这时候林沒眼里不再只有自己,更多的是谢在苑。再早一段时间,林沒早就下刀子了,不需要权衡利弊,管对方是谁,或是对谢在苑有什么不利影响。
他又折在了谢在苑这里,这次大概还要更痛点。林沒舔了舔嘴角,在旁观者们轻佻不屑的目光下,刀利落地挥起来,再毫不留情地往自己的腹部捅去。
我爱他,我是爱他的,这样够不够?
林沒觉得不太够,毕竟前天还想着要和谢在苑一起白头,这时他只能潦草在此画上句号。
好在这份心事永远不说,那就不叫遗憾,是他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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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恶意
刀没真的刺进去, 半途中被方荣舟眼疾手快地制住了动作,林沒淡漠地抬眼看他,方荣舟似乎是对林沒没辙了,一口气上不赖也下不去,刚才被林沒吓得不轻,又怕把林沒给打死在这里, 他克制着烦躁感,骂骂咧咧地摔门而出。
和谢在苑说得风轻云淡, 方荣舟除非必要,还是不想让林沒现在就死的。看谢在苑对林沒的在意程度,估计是无论如何也要带林沒走。万一这时候闹出了大事, 待会要无趣很多。
吩咐人给林沒再喂了顿感冒药, 把林沒和林沫干脆关在一个房间里。林沒打着冷颤, 可呼出来的气是热的, 他头晕脑胀地把脑袋靠在墙上, 这么休息了会,再看向林沫。
说不上友好还是恶意,林沫缩了缩,林沒便皱着眉让他过来,意识到林沒想做什么事情以后,林沫配合地抬起了手。
林沒该是胳膊脱臼了,那只右手上的惨状让林沫不敢再看第二眼,带着血的腥味慢条斯理地解开林沫手上的死结。这捆得很紧,林沒试了五六次还是打不开, 关节上深深浅浅的伤裂得更严重。
他不说话,林沫也不说话,氛围绝望到了冰点,林沫忍不住开口:“对不……”
“闭嘴。”林沒制止他,再示意门外可能站着人。
林沫怯怯地闭上了嘴,林沒静静地盯着最后那团死结,在林沫恐惧懦弱的眼神中俯下身去,用牙齿撕扯着那处。
在林沫的角度,那是十分亲密的姿势,他一动不动,自己尚且感到为难,何况做这个人的人?他相信不了林沒是在想什么,这已经超出了他可以将心比心的范围。
直到那团结松开,林沒撇开头用牙齿舔了舔出血的牙齿,脱力地倒回角落。林沫迅速解开自己脚上的绳子,紧接着拿手心贴了下林沒的额头,是在发高烧,他把林沒拉起来,让人坐在床边,焦急地说:“怎么办?这里没有药。”
这问林沒怎么办,林沒也答不出来,他觉得这回是死路一条了,但比以前要好,至少有人愿意来接他。
林沫翻出自己的口袋,只有一包薄荷爆珠和一只打火机。在这种场景下,林沒没有那种情趣再抽一支烟,他哭笑不得地推开林沫,林沫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问:“你应该抽烟的吧?”
“最近在戒,没有事。”林沒轻声说,他看着钉上两条木板的窗户,道,“你拆一下吧。”
小少爷哪干过这种活,给他个锤子他都拆不下,何况是饿了一天以后徒手弄,林沫还是尽力去拆这个,争分夺秒地卸下了一块,再松松地摆上去,装个样子。他往手掌里哈着气,指尖被木屑刺破了一个小口,这时传来一阵上楼的声音。
有人嚷嚷说着什么谢在苑来了,开始做任务交接,林沫顾不得别的,用尽了力气把第二块木板拆下,打开窗户,要把林沒抱起来。林沒看着两层楼的高度,他摇了摇头,要林沫抓紧时间走,带上他的话两个人都没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