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造反之后(41)
用拳脚最原始的打斗是谢在苑占尽上风,他硬着头皮扛下方荣舟反击的那几拳,再把人往墙上一砸,死死勒住方荣舟的脖子,方荣舟窒息着,只能竭力蹬着腿。
看着方荣舟头破血流,这让他犹豫了半秒钟,只有半秒钟而已,作为一个不曾斗殴过的人,再怎么愤怒也好,看到这种惨状,总要手掌发抖,自己要背负的是一条人命。
本来是想着好好谈的,能把林沒带回去怎么样都行,但是方荣舟的挑衅明显超过了他的底线,宋琳这辈子就是被毒品所害,方荣舟这么下得去狠手,这让林沒怎么活!
他要继续使力的那霎那,方荣舟抓住了空子,拼命压制了回来,谢在苑和他都受了较为严重的伤,两人一时间难以分出上下。
楼下吵闹成一团,有人让方荣舟别打了,赶紧来帮忙,方荣舟没有心思去听。他们滚落到了林沒旁边,谢在苑怕碰到林沒的伤口,要往外面挪,方荣舟则是扼住谢在苑的脖子,整个人的重心都在手上,谢在苑在把他的手掰开。
方荣舟冷哼:“结束了,真他妈过瘾。”
最后一个字才说完,方荣舟那脑袋上流着血的豁口再遭到了重击,他还挂着兴奋的表情,瞪大了眼睛夸张地笑着,仿佛大仇得报。维持着这个姿势,谢在苑猛地吸了一口气,把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松开了力气,再直直地往边上倒去。
谢在苑喘着气,不可思议地看向林沒,林沒的后背靠在床头柜上,手上抓着床头柜上的台灯,见方荣舟还要做最后的反抗,再朝着方荣舟的脸干脆利落地一刺。
台灯只剩下一个柄,玻璃全扎进方荣舟头里,方荣舟在地上抽搐着,不断吐出白沫,他面朝着天花板,眼睛上翻看着林沒。
没有人去管他,台灯掉在地上,林沒在咳嗽,伴随着胸膛微弱的起伏,嘴边也流出了血,感觉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然而他迟迟没有这么做,努力地睁开眼,也没说话,看谢在苑。
烟烧到二楼,黑雾漫进房间里。方荣舟在破碎的视线中,见谢在苑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半跪在林沒面前,大概是不知道要用什么姿势抱他,而林沒咬着牙搂住谢在苑的肩膀,摇晃着站了起来。
林沒小声地说:“我走不动了,下不去的。”
“我背你。”谢在苑把他放在窗边,自己先翻身出去,站在空调外机上,要这么背起林沒。
这么跳下去的话,谢在苑有可能摔骨折,林沒让他先下去,等自己到了空调外机上,再跳下来。
“要接住我啊。”林沒道。
这事情没法再拖延,谢在苑顺着林沒的意思来,他先跳了下去,再朝林沒张开胳膊:“你放心。”
他想笑一下,让林沒别太紧张,可是仰着头看着林沒的模样,他心中一酸,实在笑不出来。
林沒尝试着平衡住身体,脚尖勾到空调的一角,火势蔓延到了屋内,正在他松开胳膊的时候,忽的一阵爆炸,林沒要扶住窗户,可是右手有伤,他疼得缩了一下,再是倒回了房里。
谢在苑大声喊:“林沒?”
他冲到门前去,发现是从门前燃起来的火,温度太高压根进不去人,今天风那么大,很快会整栋楼都化为灰烬,他再跑回去要试着爬上二楼。
眼睛大概是被烟熏到了,疼起来要命,谢在苑不敢懈怠,正要把摆在庭院里的椅子当做垫脚,却见火光中一只纤长的手缓缓搭上窗户,林沒凌乱着头发,被呛得不停咳嗽,他回头吐出了一口血,几乎是迷迷糊糊的,在危险时刻循着自己的本能,拼尽全力去寻找最安全的地方。
跨上窗户,他再跳到中间的延展平台上,这一下没能站稳,紧接着他像是一只在空中陨落的有着白色羽毛的鸟类,亮得注目又红到刺眼,被抛向地面。
他未触及草地,稳稳地落到了谢在苑的怀里。他还没说什么,谢在苑把他抱到溪水边上,迅速撩起他左边的袖子,上面是淤青还有破皮的伤口,直接撩到了肩膀那边。林沒觉得谢在苑手抖得厉害,在卷他右边袖子的时候,卷了好几次都失败。
林沒舔了舔嘴唇,谢在苑随即会意,他去溪边捧了一掌心的水,再含在自己嘴里,等到水不再凉得令人皱眉,才渡向林沒。
他们往常很少接吻,觉得太过奇怪,毕竟恋人之间才会干这种事情,放在他们身上,怎么看怎么像是越界,越界代表了独自动心,那姿态会很不好看。渡完以后,谢在苑低着头再看林沒的右边胳膊,轻轻地摸过林沒那处每一块伤疤。
林沒的嗓子不再干哑得难受,他虽然很想对自己的遭遇骂几句脏话,但他开口跟谢在苑说的是:“骗人的。”
这一声那么轻,在山间风声里如同梦呓,谢在苑如卸下千斤重担,确定对方身上没有针孔,再整理好林沒的袖子,安静地撇过头去,他们俩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谢在苑再转回来一下子抱住了他。
轮到林沒不知所措了,谢在苑克制着怕弄疼他,在虚虚地搂着他,弯着腰感觉如同把林沒护在自己臂膀之间,可是谢在苑把头深深地埋在他肩膀上。
林沒肩膀上没什么肉,把手放在那儿一使劲都硌得疼,他迟钝地发现谢在苑颤得太厉害了,这人哪能有这么失控的一面,氛围过于沉重,他打算装作不在意地说几句玩笑话,可是接下来他肩膀有些湿,是热的。
谢在苑哭了。
等待的分分秒秒里,每当有可怕的设想冒了出来,都让他绝望得无法化解,要等到晚上八点,等于把他千刀万剐了一遍也不为过,再看到林沒虚弱的模样,这是第二遍。
再抬起头的时候,谢在苑已经收拾好了情绪,这两分钟似是没事发生过,他淡淡说:“都会好的。”
“对。”林沒回答着,让他不要怕。
谢在苑没再说什么:“沿着这条溪水走,我背你。”
这地方不能久留,在方荣舟的话里,还有别的亡命之徒在搜找林沫,随时会和他们遇上。
林沒让他背,可惜尽管自己比较瘦,然而一米七八的男人,分量不可能忽视,何况谢在苑先前受了伤,他们走得不快。
“为什么要我选别人?”谢在苑想起来就心里痛,之前林沒和林沫被绑,也是林沒主动让出自己的生路,把希望给了林沫。
没有交集的亲人就是陌生人,没必要做到这样。以前的林沒是心软,现在的林沒到底是怎么想的?
“主要是怕你为难,权衡了下还不如选别人。”林沒解释。
另一部分是因为这段时间和谢在苑的相处,他想要做出点改变,不敢自称善良,但至少要分得清无辜和活该。这决定从头到尾不关林沫的事,善恶好坏、亲疏远近不重要,所以之前林沫要和他道歉,他认为是多此一举。
“这是让我孤独终老吗?”
林沒不说话了,在他看来孤独终老总比一生负罪来得好,欠来欠去的多膈应。
谢在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是我的错。”
林沒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休息,这一天一夜他终于得以喘息。睡梦中,他听见谢在苑说:“没能让你觉得我很爱你,你根本不知道在我心里有多少分量,在你跌回屋子的时候我就在想,在更之前,你坐在天台边上的时候,我也想过……”
“要是你不在了,我马上就跟过来找你,你让我选别人,是不是要我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在作话里说这是狗血文,就暗示是没那啥,没想到有姑娘因为作话误会了,以为是真有那啥,唉是我的错,这里说声抱歉。这文说好了全文大概22w,正文应该是18w左右,明天开始收尾奔向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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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血迹
大晚上的, 何修泽被科长叫去看一位刚被警车送来的病人,家属已经到了,母亲靠在父亲的肩膀上掉眼泪。
没有任何抱怨,何修泽赶到后快步上前去看了情况,病人受到过很大的惊吓,他是从高处摔了下来摔断了腿, 没经过及时的治疗还走了很长一段山路。
X线拍出来是多处骨折,人在送来的路上休克了, 病人家属怕留下后遗症,抓着何修泽的胳膊问能不能治好,不能治他们马上转院。
情况虽然不复杂, 但何修泽只能说自己尽力, 给病人迅速地做好复位固定以后, 等待的家属还是放心不下, 反复确认是不是对儿子没有不可逆的影响。
“恢复到什么程度这不能保证, 要看病人的配合情况,伤得不是很严重。”何修泽和他们说。
他莫名觉得那位父亲有一些眼熟,不止是和病人长得像,还有些神似自己的朋友,出于礼貌,他没有多看,和一旁的警察说完以后,还了解到这事故的来龙去脉,居然真和林沒有关系。
“把屋子放火烧了?”何修泽诧异。
在林沫和警察讲的叙述里, 当时林沒和他说的是把那处地方烧掉,可能是想要干脆了结,林沫发现这太难了,根本没办法做到还不被发现,于是直接往山下跑,他腿摔断了跑不远,在半路还是纠结,于是返回去,发现门口守着的人不在了,在大门前堆了草垛,把这些统统点燃。
这里风大,屋子还用了大量的木材,火势马上蔓延开来,林沫不敢再待,强忍着腿上的疼痛,匆匆离开了那块地方。
“我们抓到了三个绑匪正在审,火已经扑灭了,确定谢在苑他们不在里面,具体的细节还要等林沫醒过来再问问。”警察道。
他就透露那么多,何修泽不再多问,经过这场加班他困意全无,疲惫中下意识往住院部走去,上夜班的医生看他摘下细边眼镜揉了揉眼睛,和他搭话:“你这是加班还是犯相思病?”
“加完班犯相思病。”何修泽道。
他摁着电梯键,电梯门打开来是神色焦急的护士,差点和何修泽撞上,她看清是何修泽以后支支吾吾的。何修泽一头雾水地走进去,看护士不出去,疑惑地看向她,而护士尴尬地说:“正要找你呢,何医生。”
“怎么了?”何修泽问。
护士眼神飘忽,语气放得柔和:“那个你好朋友……他刚走。”
这处地方每天都上演着生离死别,轮到自己头上还是没办法做到淡然,护士为难,而他无措地站在电梯里,抬在半空中的手没去摁楼层,好像自己不知道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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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本来就看不清路,并且这处崎岖颠簸,借着月光还要躲避横生出来的杂乱树枝,实际走起来远比想象中的要艰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