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下还有只无辜蹲着的老母鸡。
她脑中有了不好的联想,颤声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萧千雪笑得像个小甜甜:“我们在结拜姐妹呀!”
裴阙身子一颤。
结拜这种事,她在军中也见过不少,但那粗犷的画风,和精致繁华的宫廷格格不入。她们这两个女人怎么想的,在宫里歃血为盟结拜,以为自己是什么横刀立马的好汉吗?
她们连刀都不敢提吧。
微莺把袖子往上一揽,拿起桌子上寒光晃晃的菜刀,“娘娘要加入我们吗?不来我就先把鸡给杀了。”
裴阙的身子又是一颤。
好狠……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觉得十分燥郁,觉得要喝止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妃子无礼行为,在宫中结拜还闹出这么大动静,成何体统。
这个想法莫名从她脑中闪出,她张张口,正要训斥,却见微莺用刀比划比划鸡,随即蹲在地上磨刀石旁,熟练地磨刀。
一片磨刀霍霍声。
裴阙盯着那寒光凛冽的菜刀,皱紧眉,以前在战场上杀个来来回回的时候从来没有畏惧的她,头一回面对一把菜刀,觉得有点……从心。
萧千雪很激动,痴迷地看着贵妃,忍不住吸溜好几下。
不过裴阙注意力在微莺那里,才没有看到旁边的人。
萧千雪捂住胸口,跑到花树后,透过花叶缝隙悄悄打量贵妃,觉得贵妃哪哪都好看,肤白如雪,眉目艳丽,眉间眼梢挂满肆意的妖娆。
好看极了!她可以吸一万口!
她心中一动,又觉得贵妃的模样有些熟悉,忍不住想,小时候见到裴家军的时候,是不是也见过这人一面呢?
但裴阙一直在看着微莺。
少女把刀磨得锋利,毫不害怕地朝母鸡割去,溅起血花一蓬。
她面无表情地把刀擦干净,嫩白指尖没有沾上一点血花,然后招呼旁边人:“喝鸡血也太不健康,得禽流感怎么办?我们走程序鲨个鸡,等会把鸡给炖了,喝它的血吃它的肉,也算是歃血为盟啦。”
裴阙唇抖了抖,觉得她可能对歃血为盟有什么误解。
微莺扭头看她:“娘娘也来吃鸡好不好?”
裴阙看看她,再看看她提在手里一直没有放下的刀,和脚下转瞬之间就被放完血的可怜鸡,嘴唇再次抖了抖,那句“不好”停在唇边,迟迟说不出来。
手里有刀,说什么都是对的。
于是三个人就在御花园里架起一口锅,开始做炖鸡吃。
微莺特意叫了个受过她恩惠的御厨过来做饭,因为画面血腥怕影响萧千雪和贵妃的食欲,就提议先去花园逛一圈,等回来的时候,就能吃到热腾腾的鸡肉了。
“好不好呀?”她笑颜如花。
萧千雪自然欢快答应:“好鸭!”
微莺看向贵妃。
裴阙抿抿嘴角,沉默片刻:“好……你能把刀放下吗?”
微莺讪讪一笑,把刀放在桌子上,招呼了下御厨,和她们先离开这满地鸡毛的地方。
桃花霏霏,几人穿过桃林,浸满花香。
萧千雪揪着袖子,要走出桃林的时候,踮脚折下一枝桃花,递给贵妃。
裴阙微蹙起眉,像是想到一桩旧事,眸光暗了暗。
萧千雪鼓起勇气,“娘娘,我是云州人氏,小时候娘娘救过云州,我很早就想送您一束花啦!代表我的崇敬之情!”
裴阙下意识看眼微莺,意识到对方手里没刀后,态度瞬间横起来,恢复从前的高贵冷艳,红唇微动,吐出两个字:“不要。”
萧千雪失落地“哦”了声,转眼就高兴地看向微莺:“这枝桃花开得好灿烂,我们放在你床头花瓶里吧,你不是正好有个冰裂梅瓶吗?”
微莺点头,“行。”
裴阙:???
原来她的崇敬之情转手就可以送给其他人吗?
转了一圈回来,鸡肉已经香喷喷烧在锅里。
贵妃看见案上菜刀,继续被迫邀约吃完一碗鸡肉 ,成为二人的不拜把子姐妹。她莫名其妙地来,迷迷茫茫地走,踩在御花园砌鹅卵石小路上,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微莺则和萧千雪继续坐在桃花林里喝鸡汤。
萧千雪想到什么,歪歪脑袋:“刚才贵妃只看着你,都没有看我一眼。”
微莺挑眉:“不开心?”
萧千雪抿抿唇,这样被忽视的感觉,是有点怪怪的,自己这么努力地注视着她,她眼里却只装着另外一个人。
“以前的话是会有点不开心,不过现在不相同啦。”萧千雪很快就支棱起来,豪情万丈地说:“你是我的好姐姐!”
微莺:“好妹妹!”
萧千雪:“好姐姐!”
“好妹妹!”
……
宫斗姬默默叹气,继续为剧情之力挽尊——它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但是……
这几日皇帝夜里召过微莺几次,微莺都推脱身子有疾没有去,翘寝的样子比当年翘课还熟练。
所以当她和萧千雪手牵手回到玉露殿,看见红衣太监站在殿门外时,没有多想,笑道:“公公,今日劳烦再帮我说一下,我生病啦,就不去啦。”
萧千雪很积极地帮姐妹承担:“我去吧!”
磨墨她熟,她是个磨墨熟练工了。
周围窃窃私语,心想,连侍寝这种事都能分享,两位贵人的交情真好。
福寿慈祥地笑了:“禀两位贵人,这次不是陛下来召请你们了。”
萧千雪:“咦,那是?”
云韶自殿内走出,站在阴影中,盯着两个少女泛粉的双颊,而后目光落在她们牵着的手上,半晌才沉沉说:“听说莺贵人病重,朕来探望探望。”
第47章
皇帝眼神灼灼刺过来。
萧千雪下意识松手, 总觉得再牵住莺莺,会被陛下给宰了。她发现松手以后,皇帝身子绷得没那么紧, 肃杀的气息顿时一空, 越发确定自己心中猜测。
于是刚才还结拜的好妹妹瞬间就把自己的好姐姐给丢下, “那陛下莺莺你们先慢慢聊, 我回殿内休息啦。”
云韶微微颔首。
微莺瞪圆眼睛, 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是刚说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吗?这就把她给抛下啦?
女人都是骗砸!
萧千雪朝她眨眨眼, 快乐地兔子跳一蹦跶二蹦跶给蹦走了,只剩微莺和云韶两个相对无言,面面相觑。
最后云韶开口:“用膳了吗?”
微莺下意识揉了揉肚子,刚啃完鸡,还撑得厉害。
云韶看见她的动作,明白了, 又说:“病重, 还站在外面做什么,进去休息。”
微莺头皮发麻, 就很像从前翘课被老师抓到,给拎着去办公室教训一样,只好心虚跟在狗皇帝身后, 心中难得忐忑起来, 甚至心脏砰砰跳, 开始唱起一首《忐忑》。
云韶从桌上拿起白瓷碗, 回头看她:“听说你病一直没好,我特意让人熬了一碗药,喝了吧, 多身子好。”
微莺往后退了一小步,眉头蹙起,眼神里露出一点点小委屈。
干嘛鸭,不就是翘几次寝吗,干嘛要逼她喝药。
她最讨厌喝药了!
云韶捧着药碗,往前一步,微莺就后退一步,最后被逼得退无可退,缩在墙角,风声鹤唳地看着她。
“怕什么?”碗很烫,云韶被烫得指尖泛红,但手依旧很稳,一动不动,定定看着少女:“不是身子有恙吗?”
她见少女许久不说话,嘴角翘起:“是想我喂给你喝吗?”
微莺默默拿出卡牌,刚想用一张搞搞狗皇帝,又听她说道:“先生又要对我使用神迹了吗?就像上次让我倒退,上上次让我对雷霆说话,上上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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