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对(107)
鲛人族长道:“帝尊是说他会将冥界兵力全数投到幽燕之畔来?!”
久华道:“既然正式开战,妖族与仙界连兵近百万,半妖若是不得冥界支撑,此战必然幸苦,他相信妖界不敢分兵来攻冥界,没有顾虑,何须留重兵于冥界。且殷子炀自负,第一战,他定然要旗开得胜,最好是打的妖族再也爬不起来。”
鲛人族长迟疑道:“可若是像我们这等只百名的精锐突袭,妖族也不是做不出来。”
晏归之淡淡一笑:“他想得到,可又有何惧,他道行不浅,判官眼在身,便是偷袭,在他眼中也不过是羊入虎口罢了。”
鲛人族长道:“帝尊和子菁殿下分析得理,臣下佩服。”
晏归之朗声道:“殷子炀虽自负,却不蠢,冥界之中不会无兵把守,你等也要小心。”
百名鲛人齐声应道:“臣下明白!”
第104章
晏归之一行人一路疾行, 待得幽冥入口,百道人影如幽灵般悄无声息的潜入。
忘川河畔无风, 黑波沉沉, 绿茵依岸,晏归之一袭白衣落在此处,分外显眼,好比幽空之上的明月。
桥前显出一排守兵,手持长戟, 呵斥道:“什么人?”
晏归之温声道:“迷路的人。”
领头的鬼族将领冷笑:“迷路到忘川河畔往生路,你倒是天下第一人。”
晏归之嘴唇轻扬,笑道:“可不是!”
帝灵剑出,威压立显,鬼族守兵身形一滞,百道身影从四面八方而出,闪如急电,瞄准鬼族,各有目标, 瞬息之间,血红飘飞, 数十名守卫的鬼族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呻吟。
晏归之和久华踏过一地残骸,走到桥中,两人顿住了步子。
前方不过一尺,有笼罩住鬼族腹地的结界,处于防御之时, 外人难进,倘若打破结界,势必惊动鬼族众人。
晏归之衣摆无风自动,她朗声道:“诸位可准备好了?”
众人杀气陡升,面上鳞甲已显,口中利牙已伸,众人抱拳道:“帝尊给我等复仇的机会,我等不会浪费!”
晏归之往前一踏步,结界破碎,众人继续向前,向前是一片旷野,远处可见悬浮的岛屿,或大或小,宫殿奇楼矗立其上。
空中响起一道笑声,似远似近。
“妖族真敢派人前来偷袭冥界,该说笑你们天真,还是该夸你们勇猛。”
远处百道乃至千道黑雾朝这边射来,凄风顿起,愁雾乍生,黑雾散去之际,冥界八大将军之一的启黄领着近千名鬼族士兵拦住去路。
启黄一手拽着双头马的缰绳,一手持着长戟,他笑道:“偷袭便该有偷袭的姿态,这般明目张胆的闯进来,是无谋。”
启黄目光一转,见到晏归之,疑惑道:“嗯?”
心中诧异不解,晏归之分明被神器重伤,何以身如常人,随着妖界诸人一起到冥界中来。
心里思想不通,面上却不显,只暗地里遣退一个士兵告知殷子炀。
启黄又看向久华,下了马来,向久华行了一礼,说道:“殿下既然逃脱这是非地,又何必再回来,殿下当知道,殿下的脾性不适合搅在权利的中心。”
久华长剑一挽,说道:“冥界误入歧途,本殿下身为鬼族族人,引导众人重回正途,这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启黄兀自沉吟,他再见这殿下,却与上次不同,有哪里不同,启黄思索一番,方才想起久华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毅与炽热。
启字四员大将是冥界之中的老臣了,瞧着久华长大,殷子炀未出现时,殷子菁便是他们认定的下一任君主,便是殷子炀出现了,他们的心依旧是偏向殷子菁的。
只可惜,殷子菁心思不在王位之上,他们纵有扶持之心,也只能无奈转而臣服殷子炀。
久华剑指启黄,道:“将军若执意拦阻,我俩便只能为敌。”
两方正僵持,忽听空中一道沉厚悠扬的声音响起,道:“阴兵当道,万物俯首!”
鬼族身后的土地之中,灵力爆增,万道黑影破土而出,黑烟缭绕,阴气强盛。
刀戟光寒,战马嘶鸣,竟是殷子炀在用人界将士亡灵转换而成的阴兵。
晏归之极目望去,见数目进万,心底一笑,百万人马只留一万,倘若是别人来,倒也确实是羊入虎口。
晏归之身形一动,帝灵剑出,有虎啸龙吟之声。
晏归之出手之际,鲛人族也动身了,杀入鬼族群中,双目通红,毫不防守
,只管杀戮,犹如饿狼入羊群。
久华便不恋战,而是紧随晏归之身后,鲛人族长亦相随在后,启黄从战圈脱身,持戟来战晏归之,被鲛人族长拦下。
晏归之帝灵剑往下一劈,灵力悍然,如同鸿蒙开天一斧,大地开裂,近千阴兵化作齑粉。
巍然气势让众多鬼族怔立当场,晏归之开出一条路来,同久华疾往前行。
两道身影如云飞电掣,在阴兵之中前进犹入无人之地,徒留下一道光影。当两人踏上那蜿蜒浮空的小径时,浮岛下流淌的岩浆火光更甚。
晏归之反倒不急了,悠然前行,如闲庭信步。“久华,他虽是你兄长,但我与他有私怨在,此番我必要亲自出手,且不会留情。”
久华道:“我明白,他是咎由自取。”
两人跨入大殿,殿柱罗列,帐幔飘飞,幽静神秘。
晏归之已将帝灵剑收起,敛住自身修为,她与久华走到九十九级台阶前,台阶上白光一闪,显出两人,乃是终南和终北。
冥界大将有终北和启黄看守,终南因伤势未愈,又因使用攒心钉而损了一臂,元气大伤,故留在冥界疗伤。
晏归之笑道:“鬼王陛下留这寥寥数人守着冥界,当真是自傲。”
殷子炀从宝座上起身,俯看着晏归之,眉头紧锁,狭长的眼睛也狠狠的盯视着她,断臂之耻犹在眼前,他日夜用攒心钉折磨她,倒没想到这人命大。
殷子炀仰天长笑,“我千算万算,倒没算到袭来冥界的人会是你。”
殷子炀左臂长袖一拜,冷喝道:“来的正好!本王要亲报断臂之仇!”
终北道:“陛下,晏归之身中攒心钉,又被判官眼所伤,当是命不久矣,如何现在安然无恙。”
晏归之缓步向前,一步一句,向着殷子炀笑说:“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终北和终南拔剑防备,一阵风过,晏归之已跃过两人,竟是毫无顾忌的将后背漏给二人,终北和终南欲要转身剑刺晏归之时,久华动了,身如幻影,朝二人攻来。
晏归之依旧走的很慢,一步一台阶,她道:“我们来赌。”
“就赌,是你死还是我生。”
晏归之在离顶端还有三级台阶之处立住,她声音陡然冰冷,道:“不对,应当是赌你能在我手中,活多久。”
殷子炀笑意一僵,柔和的面旁陡显阴狠的神色,他道:“便是你取出攒心钉,又有何能耐与我一战,百年之前你输了,轮回台之战有苏风吟助力也落得半残,如今尚敢大言不惭。”
刹那间,帝灵剑刺出,晏归之道:“我便赌你百招之内,被我千刀万剐!”
灵力激撞,气流荡出。
冥王主殿屋顶,两道金光破瓦而出,直冲幽暗的天际,天地摇晃,铿铿之声不绝于耳。
……
舜尤集兵幽燕之畔,鬼族相助,百万雄兵,大地染上深沉幽暗的颜色,天空之上乌云沉沉,雷鸣阵阵,仙兵仙将也正集结。
幽燕之畔狂风不止,阴沉之中,天地间亮到一种极致,仿佛白帐皓雪都在发光似的。
桑娆站在高地上,远眺半妖集兵的方向,风吹的她衣袍长发如墨泼洒,她眉头不曾松展过,眸光锐利冰冷。
晏杜若端着一盘糕点,一手提着两小坛酒站在坡下,冲她喊道:“桑娆!”
桑娆回眸看她,见到她明媚英气的笑颜,桑娆眸光柔化,却又染上三分忧愁。
晏杜若冲着桑娆摇了摇两坛酒,笑道:“壮行酒,此去不论生死,或是凯旋,或是踏上往生路,都不能空着肚子。”
桑娆下去了,同晏杜若回到到中军帐内,晏杜若将糕点放到桌上,将酒开了封,递了桑娆一瓶。
桑娆接过,望着桌上糕点挑了挑眉,道:“还有糕点?”
晏杜若一手撑着桌沿,酒已到嘴边了的,她见桑娆说话,便笑道:“尝尝。”
桑娆捡了一块放在口中,咀嚼了几口,吞下了肚。
晏杜若将酒坛放在桌上,双手撑着桌子,身子恨不得倾到桑娆跟前去,她道:“如何?”
“还……”桑娆猛见晏杜若直勾勾的望着她,双眸发亮,桑娆神色便有些古怪,问道:“晏杜若,这糕点莫不是你做的。”
晏杜若直起身,抱着双臂,笑而不言,一副自以为十分厉害的模样。
桑娆望了望盘中的糕点,又看了看晏杜若,摇头啧舌,笑说:“真是狗不可貌相。”
晏杜若笑道:“本殿下自是比你多才多艺些。”
桑娆饮了一口酒,面上仍有淡淡的笑意,只是不说话了。
两人静了一会儿,这是这许多天来两人的常态。
桑娆先前虽想离这人远些,但这人又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她总躲着她,反倒是显得她心虚似的,她便也如往常一般待她。
时常拌嘴,时常剑拔弩张,时常大打出手,累了便安静的同处一处。
桑娆心底轻笑了一声,又捡起一块糕点来,她深深的望着这糕点,心底又叹了一声。
她忽而道:“晏杜若。”
晏杜若放下酒坛来,抹了抹嘴边的酒渍,笑道:“怎么?是不是要夸赞本殿下精美的厨艺。”
桑娆的面色是肃然的,她道:“那狼牙……”
晏杜若笑容一僵,面色冷了下去,不发一言,走到椅子边坐下,双手抱着,冷硬道:“我说了,你不要,扔了就是了!”
说罢,心中气恼,把脸撇向一边去了。
桑娆见她一个女人,坐姿雄武像个大汉,面上微红,嘴抿成一条直线,倒是生气了,生起气来跟个孩子似的。
桑娆道:“我的鳞片……”
晏杜若道:“我忘带了!”
晏杜若答的有些急,倒显得像此地无银三百两,落后她自己觉得也像是在掩藏什么似的,见桑娆那犹疑的眼神,便站起身来,叫道:“我真忘带了,你不信便搜我的身。”
桑娆叹了一口气,晏杜若心中便一阵痛楚,更多的是无奈,她从怀中取出那枚银蛇簪来,递给桑娆,语气有些无力,她道:“我是真的忘带了,这枚银蛇簪倒是带着,还你罢,同半妖之战过后,我若是还活着,便亲自将鳞片还你,若是死了,你便去找归之要,在我寝殿床边柜子里放的红匣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