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对(33)
久华道:“你方才还说我们见过……”
“实不相瞒,昔日我受过一些伤,忘了一些事,只依稀觉得你有些熟悉,说出此诈话,只是想一探虚实。”晏归之又道:“若我晓得当年见你时的情景,洗脱你的嫌疑,让我知道你是友非敌,我等也好替你思索破除思量宫禁制的办法。”
久华道:“你这人说话真真假假,套了我许多话,却还不显露自己身份,我如何信你!”
“你若是不信。”晏归之转而望向晏琼玖,对她说道:“六姐,你将狼牙拿出来。”
“不自报家门是我疏忽了,我等是妖界贪狼一族,来此查探妖族失踪同妖氛祸乱朝纲一事。”晏琼玖向脖子上取出狼牙,递给晏归之,晏归之奉给久华道:“你若是不信,有此狼牙为证,此是我贪狼一族的标示,一生只得一颗,极为珍重,你可收下,表我等诚心。”
贪狼族是妖界大族,久华有所了解,她看了眼狼牙,是块白色玉石,在月光下浮着一层乳白光晕,她又看向晏琼玖,莫名觉得她看她的眼中有几分期待。
久华思量一番,说道:“即是如此,我信你,只是这狼牙太过贵重,我不好收。”
事说太急反而显得可疑,晏归之便将狼牙收回还给了晏琼玖,晏琼玖接过时,心中有些失落。
久华道:“至于记忆共受之事,我如今灵力不足,恐难施展的开。”
晏归之道:“不妨事,六姐。”
晏归之又将晏琼玖唤上来,说:“六姐灵力淳厚,深不可测,任凭子菁攫取。”
久华道:“……”
这人心中早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她上钩呢。
既然如此,久华只得认了,她让晏归之端坐蒲团之上,她端身坐于晏归之对面,又将晏琼玖唤来。
晏琼玖近身,半蹲在她身前,好半天没有动作。久华抬头看她时,见她有些怯怯的,想起傍晚时分的事,主动向她伸出了手。
晏琼玖便放了心,将手放了上去,嘴角微微扬起,露出浅浅的笑意来。
久华又将二指放于晏归之额心,右手从晏琼玖手心攫取灵力,左手之间光华猛涨,晏归之立时觉得意识深陷泥潭,在混沌间沉沦。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晏琼玖见晏归之面上愈加苍白,额间冷汗愈多,心中焦急,望向久华。
久华道:“她快醒了。”
言毕,晏归之一声喘息,似溺水的人清醒一般,往一旁侧倒,用一手倚住,银发滑下,颈间全是汗珠,后背发丝也被濡湿。
晏琼玖上前扶她,晏归之道:“无事。”
晏归之声音气虚,站起身来时摇晃了几下方才站稳。
久华道:“我与你百年前相见不过一面,能给你看的事不多。”
晏归之道:“足够了,多谢。”
久华送两人出来,夜风萧瑟,吹打着那两株阴槐树。晏归之遥遥的望着那两株阴槐树,说道:“初时过来见了这两株阴槐树,我便有些怀疑你是冥界的人。”
晏归之回头看久华,说道:“这两株树可是廷彦送你的?”
久华听闻这名字,面上复杂,说是痛恨,倒不如说是往事随风后的怅然凄凉,她道:“我不愿修为全废,颓靡困此一生,找他求了这两株阴槐树,这算是他最后的一点怜悯之心了。”
晏归之知道不宜多问,便只是说道:“阴槐树阴寒,无怪此地冷清寂寥。”
久华道:“说来讽刺的是,这地与冥界相似极了,只是冥界有彼岸花,一季满天鲜红,一季遍地翠绿,好歹有些别的颜色。”
晏归之道:“与我们一道的有熟识阵法的,会尽快寻出破解这禁制的办法。”
久华道:“劳烦了。”
道别之后,久华进了阁楼。晏琼玖送晏归之出了思量宫,晏归之拉住晏琼玖,对她说:“六姐,如我刚才所说的,久华是冥界殿下,且与天枢帝君有过一段感情纠缠,被伤的极深,如今怕是对感情避之不及,对我们也非十分信任,你若是喜欢她,未来的路的艰辛可想而知。”
晏琼玖望着她,告诉晏归之,她知道。
晏归之一笑,说道:“但是呢,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若是付出真心,相信总有一日能打动她,届时,贪狼三金聘礼,我亲自去冥界为六姐作伐。”
晏琼玖眉眼一展,将晏归之抱住,晏归之亦是笑笑,搂着她的背。
贪狼一生只爱一人,即便是晏归之告诉晏琼玖同久华是不可能的,她也再难喜欢上别人,倒不如劝她放手一搏。
晏归之轻叹,说道:“可惜了,狼牙没送出去。”
两人分开,一路走在夜色中,往绮阴宫去,路上碰到了来寻人的晏杜若,晏琼玖这才返回思量宫去。
晏杜若道:“你怎的一身是汗,六妹又怎么这么高兴,你去做什么了?”
晏归之恢复了孩童的模样,朝绮阴宫里去,说道:“这事我改日再同你说,我现在有事与风吟谈。”
晏杜若叫了一声,晏归之没有应,晏杜若见晏归之面色肃然径往宫中去了,好奇心起,也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第35章
晏归之找到苏风吟时, 她正在庭院中饮酒, 坐在石凳上,一手倚着发鬓,轻软的衣袖落到臂弯里, 半截白嫩无暇的玉臂露在月光中, 乌发自她耳侧垂下, 在玉臂间与风缠绵。
庭院中桂香浓郁,蝉鸣正盛, 正好做了下酒的美景歌谣。
苏风吟见她过来,招呼道:“你来的正好,重岩送了些桂花酿过来,味道清冽甘沁,她来时没见着你人, 嘱咐务必让你来尝尝。她以前就十分会酿酒, 这……”
晏归之叫道:“风吟。”
苏风吟道:“怎么了, 今日这般严肃。”
苏风吟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风一来吹的她前门大开,在没人时,她总喜欢不穿好衣服,晏归之要将自己外袍脱下时,方想起自己是个孩童, 这身衣服苏风吟穿不得, 默默进屋拿了一件给苏风吟披上。
苏风吟便笑她, 月夜之下千娇百媚。
晏归之道:“我有话要问你。”
苏风吟笑着将她打量一番, 道:“这副模样,问的定不是什么好话。但是,既然你前日说了可以对我知无不言,我对你亦是一般的,所以,随你问罢。”
晏归之道:“你我婚事。”
“嗯。”
晏归之坐到苏风吟对面,徐徐道:“涂山一向不理世事,不愿搅进任何纷争之中。涂山普通族人嫁与外族都十分少见,更何况是一族之中视若珍宝的少族长。妖界并不太平,若是出了事,贪狼一族首当其冲,少族长若是到了贪狼来,日后有乱,难保涂山不被卷入争斗中,涂山占星卜算,趋吉避凶,怎会算不到这一点。”
苏风吟将玉杯放下,道:“怎么突然说这事?”
晏归之见苏风吟面上有些不大高兴,她心底轻叹了一声,不论哪对夫妻,将怀疑这样明摆出来难免会让人心底膈应,可她确确实实怀疑过,她不想瞒她,如今那些问题她渐渐思索明白,便想要开诚布公,将事情说明白了,她便不再有顾虑了。
晏归之道:“近百年来,两族走动的少了,涂山族长似有意疏远贪狼一族,那纸婚约我等一直当是两位族长酒后失言,并未当真,直至一日,涂山来帖,要商议两族亲事,会议当日,你不仅亲自前来,更是一口选定了我,当时,我便是百思不得其解。”
苏风吟觑着狭长的眼睛望着晏归之,淡淡道:“继续说。”
晏归之道:“我一直在思想你们此番所为,所求为何?”
苏风吟问道:“你觉得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猜不透。”晏归之说道:“与你相遇时,你的所作所为,我都难以理解。”
苏风吟道:“晏族长为什么就不觉得是妾身对你一见钟情了,非你不嫁,说服了父兄,要结这一门亲呢。”
晏归之眼中带了笑意,她问:“可是那日会议上,我俩才第一次见面罢,如何先前就主动递了拜帖,又亲自上门。”
苏风吟不语,忽的起了身,要往屋内走去,晏归之叫住她:“你去哪里?”
“去睡觉。”
晏归之道:“我话还没说完!”
苏风吟头也不回,道:“我不想听。”
晏归之身形一闪,身量倏忽间拔高,落到苏风吟背后,衣裙尚在飘动,她手一弯,将苏风吟拦腰抱起,望着她,说道:“你怎么总是不好好听人把话说完。”
苏风吟一怔,道:“你……”
“晏归之,你不是中了法术,灵力被封,要数月才能变回原来的身形么。”苏风吟满面娇怒,道:“你敢骗我。”
“我错了。”
“你!”苏风吟伸出手来,捧着晏归之的整个脸,将其狠狠的揉圆又搓扁,说道:“骗的我为你担忧,你很得意是不是。”
晏归之任她动作,温柔的笑望着她,说道:“那时见你,你并不愿留我,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好个没办法!”苏风吟道:“放我下来!”
晏归之道:“你抱我这久了,让我也抱一会儿罢。”
也不管苏风吟的挣扎,晏归之抱着人往房里去了。晏杜若同月皎月皓在角门边上扒拉着墙往里张望,月皎道:“殿下,族长和夫人情况好像不太妙,我们要不要上去劝劝,这些日子两人好不容易和好了些,要是夫人一生气,又跑了怎么办。”
晏杜若沉吟一番,点了点头,同两人鬼鬼祟祟的往晏归之两人的房前凑,不料,晏归之落下了结界。
……
晏归之将苏风吟放到床上。苏风吟坐在床沿上,顺手拉住晏归之衣襟,说道:“你骗我的事,我等会再跟你算。我问你,你先前对我说那么多,是觉得涂山图谋不轨?嗯?”
晏归之弯起眼眸,两弯秋波中柔情满溢,她答非所问,道:“初次见你时,我觉得有些面善。”
“那日我并未对你说出全部的话来。”
晏归之轻轻的抚上苏风吟面颊,爱怜的一点点摩挲。苏风吟望着晏归之时渐渐睁大眼眸,眼中是期盼,是惊疑,是百感交集。
晏归之道:“我娶你,一半为公,一半为私。”
苏风吟张了张口,只觉得喉头有些发涩,她忍耐了半天,只说出:“所以呢?”
晏归之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她道:“事后,我自己也会觉得诧异,再到后来,我便越发奇怪了。”
苏风吟问:“奇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