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是个反派(102)
这时景澜推门走了进来,他俯身附在林晋桓耳边低语了几声。林晋桓微微颔了颔,随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魏子耀余光瞥见二楼的林晋桓站起了身,连忙拦住桌前已经赌红了眼的赌徒们。朗声道:“不玩了,小爷要走了。”
一名离倾家荡产只有一步之遥的男子嚷嚷道:“赢了钱就想走,你当我们这儿是什么地方!”
众人纷纷附和:“拦下他,今天谁也不许走!”
一时间魏子耀被急眼的赌徒们团团围住,他见林晋桓的身影已经转过了雕花门,连忙一把抓过面前的银票往天上一扬。
白花花的银票纷纷扬扬地落下,场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在漫天的钱雨中,魏子耀挤开回过神来开始哄抢的人群,快步追上林晋桓的脚步。
离开赌坊之后,魏子耀紧跟在林晋桓身后问道:“已经甩掉长生宫的人了?”
林晋桓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上了马。景澜从后方牵着马走上前来,在魏子耀身侧道:“季宁亲自带人追着我们的船往豫章方向去了。”
“呵。”魏子耀难得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冷笑,言语间不无嘲讽地说道:“这季宁宫主不愧是净明大师的生前挚友。”
在数日之前,林晋桓的人在长生宫的船上截获了季宁的书信。原来此前各大仙门之所以能在魏子耀回小长安寺的路上设计截杀,都是季宁从中传信。
魏子耀得知此事后,便请求林晋桓带他离开。林晋桓这次答应地倒是爽快,他没有提出任何交换条件,连夜带着魏子耀离开了长生宫的大船。
只是......
林晋桓喊住准备上马车的魏子耀,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问道:“季宁怎会对你的路线如此清楚。”
魏子耀掀门帘的手一顿,背对着林晋桓轻声说道:“我不知道。”
林晋桓继续问道:“你回寺的路线都有谁事先知情。”
魏子耀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半晌之后他才回过头来对林晋桓如实说道:“只有我和师父。”
林晋桓闻言,心下便了然了几分。他不再追问,打马率先往前走去。
夜里林晋桓一行人在怀远镇上的一家客栈投宿。赵大海进门的时候看见他们的门主正坐在灯下把玩着一枚满是裂纹的玉佩。
赵大海就是此前临安分坛的刀疤男,这段时间他被派遣来负责临安江域的搜寻工作。赵大海带着一队人马没日没夜地搜索了好几日,仍然没有发现门主要找的那个人的踪迹。
赵大海汇报完了这些日子的搜寻情况,见门主久久没有言语,于是壮着胆子说了一句:“这么久过去了,怕是…”
门主的目光从玉佩上移开,淡写轻描地朝他扫来。
赵大海甫一接触到林晋桓的视线,瞬间就住了嘴。
* * *
薛遥踩着一地的乱石踏上了岸,他将身上湿透的外袍脱下来随手搭在肩上,最后回望了一眼已然恢复平静的江面。
长生宫的大船早已扬长而去,只余下那艘破烂不堪的小船在江水中无声地沉没。
薛遥回过头,迈步朝不远处的密林走去。
他又想起了船上的那枚疾行镖,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亏得林晋桓想得出这样的馊主意,若不是薛遥偷偷潜上了那艘小船,就凭那小孩子的玩意儿,怕是拖不了季宁这么长时间。
薛遥原计划直接前往竹林境,但行至半路的时候他得知林晋桓与善真二人上了长生宫的大船。季宁是什么样的人,薛遥在十五年前早有领教。季宁那身修为是怎么废的,他可是一清二楚。要说季宁此番对那小秃驴伸以援手只是念及与故友的旧情,这种说法也只能骗骗当年没有上过莲息堂的人。
季宁此人放得**段,也狠得下心,当年不但骗净明和尚将他一干人等救下了迦楼山,之后的十几年还唬得净明将其引为知己,眼看连善真小和尚都对他信赖有加。
行至半路的薛遥思索了许久,还是放心不下林晋桓,最后调转马头,悄无声息地跟上了长生宫的船。
眼下林晋桓已经成功甩脱了季宁,以他九天门的本事平安护送善真回小长安寺不是难事,薛遥可以启程解决自己的事了。
这一世薛遥第一次睁开眼睛是在七年之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漆黑的棺椁之中。在这之后他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破棺而出,接着就遇到了傅长春。
傅长春告诉薛遥此地是鬼道圣境,不收生魂。二人在几次大打出手后竟化敌为友,薛遥便这么在鬼境中住了三年。
这三年间薛遥没有放弃找寻鬼境的出口,直到三年后傅长春松了口,薛遥才得以回到人间。谁知薛遥刚离开鬼境就落入了殷婆婆之手,接下来他便以竹林境左使的身份一直生活在竹林境之中。
此番薛遥回竹林境,主要是想查明自己死而复生的原因,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谁,以及殷婆婆到底是要利用他来做些什么。
至于林晋桓,薛遥想,自己应该不会再与他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情提要:薛遥林晋桓的船在临安境内遇袭,薛遥与林晋桓失散。季宁出现,林晋桓和魏子耀上了长生宫的船。
下卷开始要隔日更啦~因为存稿箱告急了T T,爱大家爱大家。
第71章 兴泰镇
过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薛遥懒得再折腾,便在林中找了个背风处简单休整了一下。天亮之后他来到附近的镇子上换掉了身上那身破烂衣裳,又置办了一顶黑纱斗笠,这才牵了一匹瘦马朝竹林境进发。
竹林境位于奉元,薛遥骑着马一路向西行去。自从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之后,周遭的景物在他的眼里都变了模样。
薛遥向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眼下也不免有些百感交集。
这些日子他混迹在市井之中,得知他的义父赵景明已于五年前过世,如今的枢密院的重担落在了肖沛的头上。但肖沛这个枢密使可不如薛遥当年风光,启旻已经独揽了大权,逐渐展现出了他的铁血手腕。
好在无论启旻对他们这些旧臣多么翻脸无情,在朝政上还算勤勉,九州上下海晏河清,这让薛遥觉得自己上辈子虽没落得个好下场,但还算有点价值。
过去的薛遥心中只有家国天下,在大局面前没有什么不可舍得,也没有什么不可牺牲。眼下他身在江海,已厌倦了心在魏阙这一套。薛遥无心记挂前世的繁杂琐事,除了早已根植心里无法抹去的,他再也不想操心旁的什么了。
通往奉元的路有数条,薛遥到最后还是选择取道蜀中。
他是在一个傍晚到达兴泰镇。兴泰镇位于迦楼山脚下,先前薛遥频繁往返于迦楼山与京城之间,少不了在此处落脚。
薛遥原打算就此路过,但当他牵着马走在兴泰镇的街道上时,还是决定在此地停留一夜。
薛遥只是想看一眼迦楼山,尽管他知道自己破不了九天门入口的屠罗阵法,此行怕是连迦楼山上的一根草都看不到。
薛遥牵着马刚转过街角,一张熟悉的面孔就随之映入眼帘。
芝芝独自一人坐在街角抄手摊前,她的面前已经摆了四五只空碗。薛遥从她身后走过的时候,她正从红油里捞出一颗油津津的抄手囫囵塞进嘴里。芝芝嘴里的半颗抄手还没来得及咽下,眼睛里已经被蜀中独有的辣子熏出了泪花,但她还是像饿死鬼投胎一般,急匆匆地吩咐一旁的老板再来上两碗,多辣,多麻,少葱花。
这家抄手摊的老板也是薛遥的老熟人,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样子没怎么变,只是体态更加雍容了些。好脾气的老板乐呵呵地回到灶台前,抄手下锅的时候不忘再往里加上一把挂面。
尽管薛遥对芝芝出现在此处有些惊讶,但最后他还是牵着马,若无其事地从她身边走过。
* * *
兴安楼今日人来人往,小二一手端着好几盘他们最拿手的素蒸鸭,一手托着满满当当的酒坛子,灵活地在拥挤的桌椅间穿梭。
大厅中央围坐着一群年轻人,**个少年看上去都像是初入江湖的模样。其中一名扛着大刀的年轻人说道:“你们听说了没,那善真和尚弑师夺宝,当真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