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是个反派(70)
林晋桓盯着林朝,目不斜视地走到桌前。他转头对延清说道:“延清,你先回去休息,我有话和父亲谈。”
延清仔细打量着林晋桓,林晋桓此刻的脸色冷得有些可怕,不像是来尽孝倒是像来找茬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林晋桓脸上见过这种表情。于是延清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拍了拍林晋桓的肩,故作轻松地说道:“这晚了,有什么事我看明日再议吧…”
林晋桓挥袖甩开延清的手,冷声说道:“退下!”
延清见林晋桓动了真怒,有些为难地转身看了眼林朝的脸色。林朝朝延清微微点了点头,延清无奈,只得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大殿。
延清走后,林朝仰头将碗里的药汁一口喝完,将空碗随手置于案前。他没有搭理林晋桓,提起朱砂笔继续批阅文书。
林晋桓没耐心和林朝兜圈子,他开门见山地问道:“清心堂里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你杀的。”
林晋桓这么问实属多此一举,重雪心脉断绝身体却没有丝毫伤痕,能造成这种死法的功法林晋桓再熟悉不过,整个仙门之中只有林朝独有的无心掌可以做到。
林朝闻言嗤笑了一声,他将文书扔在案上,抬头望向林晋桓笑道:“你就为了这点事来我这里放肆?”
“我最后问你一次,人是不是你杀的。”林晋桓直视林朝的眼睛,脸色如腊月的霜雪。
林朝拿起一本新的文书,说道:“对,就是我杀的,那小丫头有什么杀不得的吗?”
林朝轻描淡写的态度激怒了林晋桓,幽深的瞳仁中似有紫光闪过。林晋桓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问道:“你为什么杀她,就因她是开云寺人?”
林朝手里翻着文书,无奈地摇了摇头:“区区一个开云寺人,怎配得上我亲自动手。”说着他提笔在文书上写了几个字,又看向林晋桓,说道:“她是因你而死的。”
林晋桓闻言没有说话,暗自捏紧了拳头。
林朝将手里的文书扔到一边,施施然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缓缓踱到林晋桓面前。林晋桓已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如今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头,林朝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
林朝微微抬头仰视着儿子的眼睛,说道:“你不是想要挖掉她的眼睛拔掉她的舌头吗?你不是想要了她的命吗?你不是嫉妒她能陪在阿遥身边吗?你为什么不敢想,为什么不去做?”
“你想做而不敢做的事,爹替你做到。”林朝抬手宠溺了抚了抚林晋桓的头发,继续说道:“为父就是想告诉你,世上的一切不过都是你的垫脚石,遵从自己的本心吧。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想要什么就不折手段地去夺。”
林朝此刻的眼神已不复方才的平静,瞳孔中已然带上了残忍的疯狂。
“那丫头确实是个好姑娘。”林朝说道:“为了保护阿遥,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折断回声签。”
“林朝!”霎时间林晋桓的身上腾起了骇人的紫气,大殿内瞬间魔气冲天。
林朝望着林晋桓,满意地笑了。他一把抓起林晋桓的手,置于自己的脖颈之上。
“你现在是不是很愤怒?恨不得犯上弑父?来吧,按你内心的想法做吧。无需被人性束缚,也不用在意纲常人伦。”林朝紧盯着林晋桓的眼睛,低声循循善诱道:“世间没有你不能做的事。”
有那么一瞬间林晋桓的表情一片空白,他似被林朝蛊惑。但下一瞬息他就推开林朝的手,笃定地说道:“我永远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林朝闻言抚着额头笑了,像是在嘲笑林晋桓的天真。林朝强忍住笑意对林晋桓说:“总有一天你会的,你我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
这句话像是诅咒一般,一下子唤醒了林晋桓体内的七邪咒。林晋桓周身的魔气瞬间暴涨,双目瞬间变得赤红。林晋桓似失去理智一般提掌朝林朝袭去。
林朝泰然自若地站着,他的双手负在身后,大开着空门迎接儿子雷霆万钧的一掌。
这一掌并没有落在林朝身上,林晋桓闪身来到林朝案前,手里拿着林朝桌上的那方玉砚。
“倘若我将来遁入魔道,当如此砚。”林晋桓话音刚落,他手里的砚台瞬间化为湮粉。林晋桓将手中的粉末扬洒开,漫天飞粉中林晋桓一字一句地对林朝说道:“必将遭天罚地责,一生无法得偿所愿。”
“直至挫骨扬灰,灰飞烟灭。”
“总有一天,我定会亲手断绝林氏血脉。”
说着林晋桓一掌将林朝的书案劈成两半,在林朝的暴怒中转身走出大殿。
林晋桓走后,秦楚绮从珠帘后走了出来。
“你何苦要把晋桓逼到这个地步。”秦楚绮问。
林朝瞬间像脱力了一般跌坐在椅子上,他望着林晋桓离开的方向,低声说道:“我没有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的重生前后都是重要的故事线。为避免叙事混乱,我把重生前的故事集中在中卷一次性说完。
第51章 殇重雪
薛遥独自站在夜色中凝望着冲天的火光。熊熊烈火映照在他的瞳仁里,也抹不去他眼中的凉意。
原先还繁星满天的夜空突然下起雨来。
薛遥原打算将重雪埋在后山的竹林之中,此地鸟语花香,碧竹成荫,是薛遥很喜欢的一处地方。但他想到重雪毕生的愿望就是离开九天门去京城看看,于是薛遥索性在这大雨之中点起一把火。
雨越下越急,却也浇不熄这团火焰。薛遥望着烈火中重雪逐渐模糊的身影心想:这下糟了,被你赖上了。不管你有没出息,我都得把你留在枢密院了。
你先好好睡一觉,等着我给你报仇。
大火烧了很久才停,雨势越来越大,薛遥小心地将重雪的遗骨收敛好装进一只小坛子里,转身走出竹林。
虽如今迦楼山之上因竖瞳之事枉死了不少弟子,但重雪绝不是死于竖瞳之手。她全身经脉断裂却没有外伤,可见是被一个内力极深厚的人瞬间隔空震断了心脉。
迦楼山之上太多人有杀重雪的动机,无论是谁动的手,这笔帐总归要记在九天门头上。
薛遥捧着重雪的骨殖在大雨中走着,任凭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一道闪电破开夜空,薛遥的脚步顿了顿,他看见大雨滂沱中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没有撑伞,浑身湿透,像是已经在雨中站了很久。
来人是林晋桓,他在这大雨中失魂落魄地站着,像一个离索百年的孤魂。
薛遥像是没有看见林晋桓一般,抱着重雪的骨灰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虽然薛遥心里明白重雪的死并非林晋桓所为,但重雪在迦楼山惨死,他无法不迁怒于林晋桓。
又一道闪电从天边划过,二人错身而过的瞬间,林晋桓身影一闪,旋身挡在薛遥面前,固执地拦住他的去路。
在这短暂的亮光中薛遥抬头看了林晋桓一眼,那双眼里此刻没有丝毫光亮,眼神比这深秋的大雨还要冷上几分。
他一把将林晋桓推开,继续埋头往前走去。
“薛遥!”林晋桓抢身一步上前,不依不挠地抓住薛遥的手臂。
薛遥一把扯过自己的手臂,他的耐心到了极点,薛遥转过身怒道:“林晋桓!你有完没完…”
他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揽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林晋桓的力道之大,撞得他心口生疼。薛遥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僵硬地像一块木头,四肢百骸都脱离了他的掌控,手中的骨灰坛险些脱手。
“林晋桓,你给我松手!”薛遥无法再忍受自己心里的慌乱。他提起一掌袭向林晋桓,试图挣脱他的禁锢。
林晋桓没有躲闪,咬牙生生受了这一掌。他将脸埋在薛遥的脖颈上,双臂用力把他搂得更紧。
薛遥感觉的一只手抚上自己的后脑勺,将他的脑袋按上一个宽阔的肩膀。林晋桓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耳后,他听见林晋桓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不要难过了。大雨中林晋桓拥紧了怀里的人,他闭上通红的双眼,在心里说了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