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是个反派(43)
薛遥闻言点点头,善解人意地说道:“如此,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了。”
前日在善真处得知了洗魂术一事之后,薛遥便试图依据上回记忆回溯时的情景调理内息。若小秃驴所言不假,应该有机会再次唤起被人刻意隐藏的记忆。然而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折腾了一天一夜,仍然一无所获。于是薛遥索性趁夜深人静之时摸进善真房间,企图威逼利诱了一番。
薛遥站起身,看着像是要告辞。他刚走到门口,忽然脚下一转,又负着手踱到善真面前,弯下腰望着善真地眼睛认真地说道:“我瞧你是当久了魏子耀,忘了大师您自己是个什么人。”
“以大师算无遗策的性格,定不会和我说一件道听途说的事。”说着薛遥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善真道:“你想要什么?”
善真放下手里的佛珠,并没有急于否认薛遥的话。他抬头平静地看向薛遥说道:“贫僧不过是想要回本寺的藏经塔密钥。”
“哦?”薛遥闻言摆出一张诧异的面孔:“贵寺的密钥一直由您亲自保管,外人更是无缘得见,大师这’要回’二字又是从何说起?”
“薛施主心知肚明。”善真将视线从薛遥脸上移开,垂下眼睫继续转动着手里的佛珠。
薛遥闻言低头嗤笑了一声,回到原先的椅子上坐下,以手支颐道:“原来是想要回那块猪牌。”
善真坦诚地点点头,无波无澜地说了句:“见笑了。”
原来在江湖上引起血雨腥风,人人都在觊觎的藏金阁密钥就是魏子耀那块纯金打造的猪牌。原先景澜将猪牌带回时薛林二人并没有想到这点。在小鹊山重遇魏子耀时,他已被萧瑜折磨得奄奄一息,萧瑜却没有从他身上搜出什么东西,这点引起了薛遥和林境桓的怀疑。
原来那天魏子耀在鹊山客栈没有等到小长安寺的人马,倒是等来的萧瑜。他当机立断地留下了他的猪牌。一是为了向薛林二人求救,二是密钥流落在外总比落入竹林境之手好,总归还有一线希望。
况且谁又能想到小长安寺这么一个佛门圣地的密钥,竟会是一个花团锦簇的俗物。
魏子耀平安回来之后,曾多次向景澜讨要猪牌未果,他已经料到薛林二人猜到了其中的关窍。
薛遥道:“那面猪牌此刻在林晋桓手里,硬抢倒是不难。”
善真朝他看过来,纵然是那双平静无波的眼,此时也泛起了一丝涟漪。
薛遥顿了顿,继续说道:“问题是抢到了又能怎么样呢,若是交还予你,林晋桓想拿回去易如反掌。若是我替您保管,我猜在你看来还不如交给林晋桓来得稳妥。”
善真没有反驳薛遥的话,薛遥眼看着善真眼里的光亮又暗淡了下去,整个人又恢复成了先前无欲无求的样子。
薛遥唱完白脸唱红脸,他良心发现似的安慰魏子耀道:“林晋桓此人虽心狠手辣喜怒无常,但大体是个重信之人。待回到小长安寺后您兑现承诺后,他定会将密钥交还予你。”
林晋桓是不是个重承诺的人薛遥不知道,他这么说只是为了稳住善真。但他明白林晋桓为什么要扣着善真的猪牌,因为林晋桓生性多疑且从来不相信善真,善真此前也确实有利用他们的举动。魔道中人无利不起早,他千里迢迢护送善真回刺桐,这一路上没有一个定心丸可走不下去。
善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思索了片刻,点头道:“如此,是我唐突了。”说着他又拿起来佛珠开始下逐客令:“夜深露重,薛施主也请回吧。”
“慢着。”薛遥笑眯眯地按下善真手里的佛珠,说道:“方才说了半天林晋桓,该说说我了。”
薛遥的长相极好,此刻他在灯下施施然地笑着,更该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然而善真却觉得薛遥的笑容有些瘆人。
“先前说过,从林晋桓手里抢过金锁不难。我抢到之后再毁掉,自然也不难。”薛遥笑得越发真诚,只是这笑容在善真看来十分妖冶。
“答应送你回小长安寺的是林晋桓,与我又有何干。我与林晋桓没甚交情,如今更是和竹林境恩断义绝。无论是关山玉,弑神刀,还是藏经楼密钥,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毁就毁了。”薛遥说得很是轻巧,仿佛他嘴里“毁就毁了”的几样东西不是人间至宝,只是几个普通的小物件一般。
薛遥话说完,放开按着佛珠的手,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打扰大师清修真是罪过,在下先行告辞了。”
说着薛遥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去。
第33章 变数生
“薛施主,留步。”善真开口留住他,善真知道薛遥方才的一番话里有装腔作势的成分在,但他思索了片刻,还是说道:“贫僧确有一法,却是偶然间习得,是否有成效还未可知。”
“有劳大师了。”薛遥依言停下脚步,抬手认真地向善真行了一个礼。
善真单手执着一只铜铃,闭眼垂眸,静立在窗前。此时他周身散发着月白的光芒,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佛心梵骨。片刻之后他手里的铜铃无端漂浮了起来,自行顺着薛遥的太阳穴绕行了一周又回到了善真手里。
随着最后一声“叮”的脆响,薛遥蓦然睁开了眼。
他的眼神有瞬间的空茫,然后似有一道光从他的眼眸中闪过。
接着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想到什么了吗。”善真盯着薛遥的眼睛,认真发问。
“没有。”薛遥眨了眨眼,如实回答道。
善真刚才还心不甘情不愿地替薛遥破解洗魂术,现在却有些不死心地问道:“你方才有在心里默念我教予你的口诀吗。”
“那是自然。”薛遥自己动手拔出了插在胸口的银针,满不在乎地拢起衣领。他一改土匪头子的流氓做派,甚至有些彬彬有礼地说道:“方才我们已经尝试了四次,可见此术确实难以破解,难为大师了。”
难得从薛遥嘴里撬出几句好话,善真却没有仔细听,他还在回想方才施法的时候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待薛遥向他告辞时他都没有回过神来,稀里糊涂地关门送客,回头坐在自己的塌上继续琢磨。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茶饭无心,薛遥此刻的心绪倒是淡然了许多。他深知这种西域舶来的邪术没有那么容易破解。好在现在已经知道了方向,沿着这个方向走下去总能有线索。
今夜的月色正好,银白的清辉柔柔地铺在甲板上,薛遥踏着月光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的功夫已经练到了极致,就算在行进的船上行走,脚上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路过林晋桓的房间时,薛遥看见窗内的烛火未熄,片刻间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要不要进去和他打个招呼呢,薛遥在心里琢磨。自前夜之后二人就再也没有打过照面,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尴尬。
薛遥的手遵循着自己的内心,即将要敲上林晋桓的房门。这时门后突然传来些许声响,像是林晋桓察觉到了门外的动静。
算了,薛遥想。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能和林晋桓说些什么,反正来日方长,时间长了事也就自然揭过了。
薛遥这么想着,又悄无声息地往自己的房间闪去。
林晋桓此刻正安静地站在门后,他听见门外人离开的动静,有些哑然地放下了正欲开门的手。
薛遥走后善真仍不死心,他关上门窗后回到案前潜心钻研起洗魂一事。只是善真重伤未愈又连日长途奔袭,不知不觉间就趴在书案前睡了过去。
夜里门外突然传来“咚”地一声巨响,睡梦中的魏子耀手边一空,倒头摔到了桌下,疼得小纨绔龇牙咧嘴。睡眼朦胧间他一把抓住椅子腿,这才勉强站起身来。
“嘶…”魏子耀扶着险些摔断的老腰,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
谁知他刚刚稳住身形,巨响再次传来,这次紧随其后的是船舱剧烈的晃动。魏子耀一时支撑不住又摔在了地上。这回他意识到情况不妙,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连滚带爬地往舱外跑去。